男人说话时，背后涌出许多陌生的面孔，他们带着枪进来，对准沈家手下，砰砰几下，刚才还煞有介事地指着阿肖的枪口骤然砸落地，除了沈家姐弟二人其余都在顷刻间倒在血泊中。
“你怎么来了？”女人惊骇地连后退几步，跌坐在一级台阶上，鞋跟卡在台阶的缝隙，不远处就是一个沈家手下的尸体，她吓得侧向一边，手挡住视线，“不，我没让他们跟踪你，真的，是我偷听到爸爸他们谈话，我才知道你在外面养了一个男人……然后我就想起他来了。我不是有意背着你的……”
她试图解释。可话到唇边，犹如钢针扎嘴。
男人越过女人，走到阿肖身边，此刻阿肖除了上半身还是纤细羸弱，樱桃挺立，下面已经红肿带着水泡。
男人蹙眉，低头用手帕替他擦了擦，发现没用索性扔了帕子。
他忽然有些生气地快手速抬臂，一枪打在小沈爷的小腿，在姓沈的痛苦倒地之际，将自己风衣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了阿肖身上。
短暂的交换了眼神。男人将目光侧向正在呻吟的始作俑者。
“别，别杀我……”辉煌了半生的沈家少爷狼狈地匍匐，受伤的脚被男人死死踩住，痛得身体蜷缩。他向男人求饶，“妹，妹夫……”
“还不是。”叶先生立刻纠正道。
沈少爷心里更怕，去拽男人的裤脚，眼眶通红，“我只是替我妹妹教训他……我，没真的想弄死他……我就是玩玩……”
“玩玩？”寒冰逐渐爬过男人扯动上扬的嘴角。
小沈爷话未说完，男人一抬脚甩开那只染着血的脏手，反手把未用完的辣椒油全部倒在他脸上。
“啊——”惨叫贯穿耳膜，沈家少爷颤抖着，用手捂住眼，痛不欲生。
“疯，疯了……你为了一个男人，居然要和沈家为敌……你知道，我爸爸他不会放过你的。”
“就算这个男人有几分姿色。可是也用不着这样。他算什么！阴沟里的虫子一样的人，配得你为他牺牲前程？”
女人吓得花容失色，她第一次觉得心慕已久的男人，像极了魔鬼。
此前的柔情和蜜意，果然都是装出来的。
她想着一切可能让他回心转意的话。
“哦？”男人边靠近女人，边点燃香烟，燃着火星的烟头被反手捏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顺着女人的脸缓缓下移，女人全身都在发抖。
“是真的又怎样？”原以为他会否认，可是他却坦然地应承下来，哪怕他的瞳孔里，看到女人惊愕的瞪大双眼，“你来过我的办公室……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阿肖生理上猛烈抖动一下，不知是冷，还是恐惧。他瑟缩自着，下意识地手指捏住自己的肉来保持痛觉。好像只有这样，能让他获得短暂的平静。
“日本人就要走了，你没了依靠，可以凭借我爸爸和国民政府的关系，让你涉足港口运输，你……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放弃的……为了一个这样的姘头，不值得你放弃这么多！”女人到底还是不信，一个把前途看的比命还重要的人，会忽然转了性。
男人用随身携带的匕首隔断了绑住阿肖的绳子，又顺手将它像叼烟头一样含在嘴里，在阿肖脱力倒地的瞬间，用一只胳膊挂住了他，“我可没说想和别人分食……”
说着他低头看了一眼阿肖。
女人凄厉地笑，“其实我也不介意你怀着什么目的来接近我的，我想着，你有能力，就算没有我爸爸这层关系，你也可以做成你要的，时间久了，你总归是我的。可你太急了，为了一个男人，就什么也没有了……”
叶先生的眼神忽凛，笑容也逐渐狂狷，“现在也不迟。”
说着，静如死穴的房内，老式的手摇电话响起铃声。
叶先生走回去接起来，对准女人的方向，“来。和你爸爸说最后几句话吧……”
女人发疯一样冲过去，跌倒跪地也全不在乎，她在接起电话的瞬间就在滚落眼泪，“爸爸，快派人来救我……我和哥都在红公馆……”
话筒内传来一声枪响。女人的表情忽然停止了。
电话从她的指缝里缓缓滑落。
“你杀了我爸爸……”
他说的“最后几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女人忽然狰狞大笑起来，走到被安放在地上，盖着大衣的阿肖身边。
“我错了。我们都错了。这个男人是疯子……我以为，他是为了一个男人发疯。没想到，我还是估错了。他不爱任何人，除了他自己。”
女人忽然从地上捡起一把枪，转身对准姓叶的。
身心俱疲的阿肖忽然意识到什么，用尽力气飞身扑了出去。
枪响。
女人跪着倒地，血染红了她的白色旗袍。牡丹花上溅了血，居然开了。
而阿肖也因为脱力，倒在了叶先生的怀里。
“傻瓜。”他揉揉瘫软的阿肖的头，“自己是什么德行不清楚么？非逞这个能。”
男人将阿肖放好，用骨节分明的手指蒙住女人的眼睑，缓缓合上那双眼。女人是自尽的。她拿枪之际，也没下决心对叶先生出手。他是她午夜梦回的依恋，哪怕他不爱她。
男人拿走她手里紧握的，依旧带着硫磺味道的枪，丢到了有金鱼在游动的鱼缸里，游鱼惊慌失措了一阵，很快恢复平静。
做完这些之后，他双手横着抱阿肖离开。彼时天空飘起了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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