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农到来之前,八中先迎来了本学期第一次的月考。这是王一博来到新学校后参加的第一场考试,有点紧张,也有期待。
他在原来的市重点里,高一整年的成绩都在一百多名晃荡,不上不下,有点尴尬。
他对自己的成绩一向没有太大的要求,目标是能上一本线,就万事大吉。
至于以后想做什么,他还没想过。
可是这一次,他想考一个体面的成绩。
黑色水笔迅速流畅的在卷面上写下计算过程,监考老师经过,低头虚着眼睛努力分辨了一会儿卷面上的内容,牙疼似的叹了口气,背着手继续巡考。
铃声响起,主监考让坐在最后的同学将考卷收上来之后,拿着考卷离开。
教室里的氛围立刻就松懈了下来。
座位上的学生们纷纷拿着自己的东西回自己的班级,一时间,楼道里人潮涌动。
王一博拿着笔袋上楼,看见前边的杜威叫住问:“考怎么样啊?”
杜威摆手:“嗨!马马虎虎啦!你呢?”
王一博跟在人流中上楼,手上闲的将笔袋捏来捏去道:“感觉比我原来那学校考的简单。”
“靠!凡尔赛呀你!”杜威笑骂。
回到班里,班长正组织班上的同学将桌椅挪回原位。大李进来关上教室门又嘱咐了一遍学农的事后留了一句——“单组值日生别忘了留下来做值日!”才放了羊。
王一博是双组,所以他悠哉的背上了书包准备走人。
人还没出教室,书包就被人从后边拽了一下,王一博回头,杨浩喆抱着个墩布木把问:“哎!打不打球?”
王一博往上提了提滑下来的肩带问:“你不做值日么?”
“你等会儿我,一会儿就完。十分钟。”
转天是周六,由于下周一要学农,学校仁慈的取消了周六的补课。
索性没什么事,王一博应下道:“那我去操场等你。”
“靠!你就不能说留下来帮我分担一半教室么?”
“……”王一博捏着书包肩带,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傍晚的校园笼罩着一层温暖而柔软的滤镜,刚经历过一次月考的学生们如又渡过了一场劫,嬉笑着享受难得赚到的考后闲暇时光。
候鸟不在,天上只剩下了喜鹊和麻雀的踪影赶着在天黑之前归巢。
篮球砸在篮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惊跑了想要在篮板上暂时歇脚的麻雀。
提前放学并没能让校园提早进入休眠,反而操场上拥了不少释放青春的少年们,在傍晚余晖下,挥洒热情。
王一博举着墩布在楼下水池冲洗,有女生经过时窃窃私语。听到自己的名字,他将下巴和嘴都缩进竖起的校服领口里,假装成一幅生人勿近的德行。
他其实还挺怕被人表白的。偷偷塞个情书,或者是叫人转送个礼物也都还好,只要避免面对面的尴尬就行。
他怕自己这种直球性格当面拒了人家,女孩子在他眼前但凡一红了眼睛,他就心里发毛。
“王一博,我……”女孩子娇滴滴的声音从身后发出,王一博心里一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拧上水龙头,单手将滴着水的墩布拎出来冷淡的抢答:“没微信,不加好友。不早恋。”
女孩子咬着嘴唇愣在原地。
滴着水的墩布在地上划出了一道蜿蜒曲折的线条。
拎着墩布进班,就见杜威从窗户边扭头起哄:“又被告白了?哥儿几个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你这次又是怎么拒绝的?那女生在那傻了都。”卢苗苗看好戏不嫌事儿大,满脸都挂满了八卦之气。
“烦!”王一博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笑着抱怨。
“哎!校草的烦恼,哪是我们这等贫民能够体会得到的?”杨浩喆假模假样的一边拖地一边抹眼泪。
几个男生就连卫生都做得插科打诨。
黑板前正用抹布沾了水往黑板上擦的女生受不了的嚷嚷:“你们几个男生能不能好好干活儿?马上就要来查卫生了!还回不回家啊!”
女孩子的声音高亢而尖锐,卢苗苗掐着嗓子怪模怪样的学,惹得女生挥舞着抹布追在后面满教室的打。
窗户边看热闹的三个人笑岔了气。间或还火上浇油的助兴呐喊:“储文静你拿抹布扔他!”“他骂你男人婆!”
卢苗苗东躲西躲着辩解:“我没有!”
杜威落井下石:“他有!我看见他用嘴型说的!”
卢苗苗脸上被糊上了抹布,他一把抓下来抹布,瞅准了杜威扔过去。
杜威一个闪身躲开,王一博不想被殃及,跟着躲开老远。
卢苗苗被储文静按在墙上打,嘴上哭着求饶:“大姐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储文静松了手,卢苗苗又嘴欠的补了一句:“储文静你能不能对得起你的名字一点!”
接着,又是一阵打骂哀嚎。
“你们怎么这么懒!我们初中的男生干活都可麻利了。哪像你们这样的!”桌子边女生冷嘲热讽。“不好好干活还添乱!真讨厌!”
杜威吊儿郎当的靠着窗户道:“诶?葛晴你说话就说话,眼睛干嘛总往王一博身上瞟啊!不带这么指向性批评的!”
“我又没说他!我说你!他又不是这组的值日生!”女生气急败坏得直跺脚。那模样正中了杜威的招,阴阳怪气的拖长了音“噢~”了一声道:“我明白了。你想看人家就光明正大地看嘛!总撇着眼看容易斜眼儿。”
“杜威你讨厌!你有病吧!真烦人!”女生红着一张脸赌气转身去洗抹布。
王一博给了杜威一肘子,杜威和杨浩喆仰着身子笑疯了。
无聊的调侃,简单的快乐,在几年后的这群少年身上,都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六下午,被杨晓荷叫醒的时候,王一博正梦见肖战给他剪头发,青葱一般的手指在他的发丝间穿插捋过。
醒过来之后,杨晓荷正坐在床边捋他的头发。
“妈,你干嘛呀?”王一博习惯了杨晓荷总喜欢摆弄他的毛病,困乏的不想从被窝里出来。
“你这睡得是什么觉!晚上还睡不睡了?”杨晓荷问。
“不睡。晚上看书比较有灵感。”说着,王一博的上下眼皮又要往一处粘。脑门被突如其来的拍了一巴掌,王一博不乐意的揪着棉被往脸上盖,“你让我再眯一会儿!我上了闹表,五点就起来。”
“起来!跟我出去吃个饭!”杨晓荷起身,打开衣柜从里边挑了一套衣服出来扔到床上,又去从棉被里将王一博的脑袋扒拉出来道:“你欣欣阿姨回来了,晚上约了个饭。”
“哎呦你们约饭我去干嘛呀!不去!”说完又继续往棉被里缩,像只蜗牛。
“欣欣阿姨说好久没见你了,看我朋友圈里的照片不过瘾,让我把你带过去。”杨晓荷边说着,手从被脚伸进去摸到了王一博的脚踝往外拽,“乖!脚伸出来,给你穿袜子。”
“你们中年妇女怎么都这么喜欢攀比炫耀,风气不好!”话虽这么说,王一博却还是依着杨晓荷的意,脚丫子大咧咧的放到杨晓荷的腿上任其伺候。
“我们哪攀比了?我们这是交流生活!”穿好了袜子,杨晓荷又拿了上衣过来往王一博脑袋上套。见人不配合,又不如小时候拽得动,杨晓荷放弃了催促着:“赶紧坐起来穿衣服!多大了还得我给你穿!”
“是你以前自己说的妈妈给我穿到十八岁。继续努力,还有两年!”王一博终于强打着精神坐了起来,拽开了脖子上套了一半的上衣翻找袖口。
杨晓荷被说的无可奈何,伸着手往王一博睡成鸟窝的脑袋上又胡撸了一把笑道:“你还真好意思说自己快十八了!我瞅着你还跟没断奶的似的!”
王一博套好了上衣又去够裤子道:“行了你出去吧!我要穿裤子!”
“那你快点啊!还得弄头发呢!这么长了,自己想着点去剪!丑死了!”
杨晓荷唠唠叨叨的出了房间,王一博拿着裤子裹着棉被打了个大大的哈气。
临出门前,杨晓荷拿着香水往自己身上喷了两下,又拽着王一博往身上喷了两下。王一博被呛得连打了三个喷嚏。
对于杨晓荷口中的欣欣阿姨,尽管几年不见,王一博还是印象深刻。
石佳欣是杨晓荷二十多年的朋友,算得上是看着王一博出生到长大。石佳欣因公出国,这些年便见得少了。但在王一博小的时候,因为他听话,经常会跟在这两个女人的身边做小跟班混吃混喝到处的玩。石佳欣特别喜欢他,经常给他买玩具和零食。他也喜欢欣欣阿姨,因为石佳欣年轻的时候漂亮,气质又好。只可惜,性格过于独立,到了这个年纪,依旧没找到个看得上眼的男人嫁了。
餐厅是充满了少女梦幻气息的网红餐厅,到处都缀满了鲜花。
王一博边玩手机边吃牛排,耳边是女人的话题,他完全插不上话。
举着手机给周围的环境拍了几张照片,发到了兄弟群里,还附上了定位说:“发现新标的,适合约会和姐妹聚会。”
周增第一个蹦出来回复:我靠!这满满的少女情怀!闪瞎我的狗眼!
接着是刘宇鑫发了个好奇的表情包然后说:所以你是去约会的还是姐妹聚会?
王一博一口牛肉没嚼烂,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喝了半杯水顺下去才打字道:我是被逼着参与我妈的姐妹聚会。
李晓辉直接发了个语音,王一博不满的咂舌,将语音转成了文字:你也有被当成背景墙的时候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王一博发了个[优雅的滚.jpg]的表情包。
刘宇鑫:话说回来,你上次说喜欢的那个怎么样了?这地方你可以带她去体验约会啊!肯定一准就搞定了!毕竟咱高富帅,有点自信!
王一博:一言难尽。
王一博:把富字去掉。吹牛也得收税。
周增:王一博,你都还没跟我们汇报,新学校怎么样啊?有没有欺生的?需要哥儿几个去给你压压阵?下周我们放学过去找你玩啊!
王一博想,他大概命好,完全没感觉到转学生的那种压力。转过来一个半月了,从老师到同学,都对他友善得很。同桌杜威热情又自来熟,带着他没一个礼拜就认识了班上大部分的男生。一起打球,一起买饭,一起玩游戏,男孩子们间的友情说起来想要建立实在太容易了。
但王一博也没太忍心把他已经另寻了一群新欢的消息告诉群里这些家伙,便说:同学友善,老师负责,还行吧!我们晚上两个晚自习,快九点才放学,而且下周我们去学农,不在学校。你们别过来了。等放假再约。
李晓辉:我怎么有种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一般的感觉?
“小博别光玩手机,还想吃点什么?”对面得石佳欣关切得问。
王一博暗灭手机说:“够了。”
再度回到群里,没去看已经刷了几条的信息,打字:不跟你们胡扯,我专心去做陪衬了。
“青春期叛逆,是不是没有小时候可爱了!”杨晓荷道。
石佳欣笑道:“那还能这么大都粘着你啊!我记得他小时候跟在你身边寸步都不离,在哪都丢不了。现在这样,我觉得挺好的。”
“好什么呀!我到现在都还没被他气得心梗猝死都是我心理素质好!……”
王一博无语,怎么话锋一转,就变成了他的吐槽大会了呢!
饭吃完了,两个女人还要逛街。
王一博举着个冰淇淋蛋卷跟在后面无聊的东张西望。他宁愿回去刷题也不想陪女人逛商场,这简直就是对青少年无情的摧残!!杨女士到底有没有自己的儿子已经高二的自觉性!
“一博,这几件拿着,更衣间在那边,自己去试!”杨晓荷将手上装满衣服的筐举给王一博。
“噢。”王一博毫无反抗的欲望,拿着衣服去试。
杨女士最大的爱好大概就是把他这个儿子当成芭比娃娃,沉迷于打扮他打扮了十六年,乐死不疲。
才挑挑拣拣的换上了一套,外边就有人叫他,“儿子,换好了出来让我看看再脱。”
王一博掀开帘子出去,站在占据了整面墙的试衣镜前,任两个女人在自己身上拉拉拽拽的整理。
有人从旁边的试衣间出来,镜子里反照出了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形。
王一博怔了怔,不敢相信的回头确认。对方整理好衣服抬头,四目交汇时,双方都出现了同样的惊讶。
“肖……”才想开口,那人已经转进了更衣间里。没有半分想要打招呼的意图,仿佛他们只是偶然间对上了视线的陌生人。
“怎么样?合适吗?”程方瑞跟进更衣间问。
“再看看吧!”肖战换回自己的衣服,然后拿着脱下来的衣服推着程方瑞出去。目光扫过背对着自己的男孩儿,能感觉到对方依旧在注视着他目光。
肖战抿着嘴将衣服放到更衣室门口的货架台上疾步离开。
离开前,程方瑞拽了他一下,却被他生硬的拖了出来,程方瑞不太高兴得说:“你干嘛呀!刚才那个是不是你学生?”
“嗯。”肖战敷衍的点了下头,他没想到出来买个衣服居然能遇到学生。这让他有些尴尬,毕竟自己性取向的事他还不想被学校里的人知道。
“怎么不打招呼啊!我看他看见你了!你们不是挺熟的么?”程方瑞在一旁喋喋不休的问。
“不熟。就是学生。有什么好打招呼的。走吧!电影是不是要开始了?”肖战走得很急,程方瑞却没完没了的问:“怎么觉得你有点心虚啊!那小男孩儿长得真好看哈!高几的?在学校得有不少小女生喜欢吧!你们学校的校草?看着家境也不错,他那双鞋,他妈那包,都挺贵的。现在高中生都这么有资本了!”
“这都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肖战顿下脚步问。
程方瑞嬉笑着搂上他的胳膊,拽着往前走,“这不就是跟你聊天嘛!你说你,上了班心思全在学校里。我再不跟你聊点学生的事,咱们俩还有什么话题是不是!”
“我不喜欢聊别人的这些。”肖战道。他后悔今天答应程方瑞出来了。本来他说了最近没时间,可程方瑞却是从来都不听他的,开车去学校门口接他,说只吃饭看电影。
肖战叹自己就是没记性,非得给自己找添堵的。
“行~您多正直呀是吧!那聊别的,那孩子长得这么好看,你是不是也挺喜欢他的?”
程方瑞话里有话,肖战冷眼问:“你什么意思啊!”
“没别的意思,就问问啊!”程方瑞一脸的没什么,又道:“就是觉得吧,以前没见你对哪个学生那样。”
“我哪样了?”肖战被说的有些火大的问。“能别没事儿找事儿么?说了他就是我一学生。”
“行,我多心了行吗!“程方瑞摊手表示适可而止。
约会该是件令人越快的事情,而肖战此刻却找不出半分的愉快来。
从撞见王一博之后,他心里就总有些不安。他不知道刚刚在试衣间,王一博看到程方瑞跟他一起进到同一个隔间里会怎么想。又会不会觉得奇怪。
仿佛一向伪装的完好的面具被人发现了窥探真容的缝隙。他怕被人看到真实的自己,更怕有人顺着缝隙将他的面具彻底揭开,公之于众。
试衣间里漠然离开的肖战让王一博平生第一次在感情上受到了不小的的挫折。他不太能将那种感觉用什么词来形容,就是心里有点发慌,胸口又堵的很难受,鼻子发酸,好像身体里有哪个地方在一抽一抽的,算不上疼,但很难受。
回到家之后,他试图钻进知识的海洋,用各种习题麻痹身体里这种抽筋似的感觉,可是没有用,他的脑子里全是肖战漠然的目光。
离开了学校,为什么那个人就变得如此陌生了呢?
他以为他们已经很熟了!
至少,要比肖战大部分的学生与肖战的关系亲近很多吧!
肖战给他吃过自己烤的面包,给他巧克力,帮他将遗忘的水杯装满温水。肖战还很关心他,在学校里,肖战对他很好。
台灯整夜通明,桌边的习题凌乱的码得很高。
王一博叼着笔杆对着做了一半的习题发呆。
他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趴在试卷上睡着了,这道题他也没能找到一个解题思路来。
周一早上七点,八中教学楼间的花坛四周就乱七八糟的挤满了各色行李箱和穿着校服的学生。
七点十分,各班班主任收敛着自己班的学生,整顿好队伍听指挥的往学校门外带。
八中坐落在一片老式居民区中,楼宇间距离狭窄,大巴车进不开,只能停在楼群外的马路边。
而居民区外那条主干道马路,又是这座城市上下班高峰交通堵塞严重的道路之一。学校为了避免整个年级的学生都被堵在学校门口运送不出去,便将出发时间定在了早高峰之前。
深秋七点多的早上,就连天色都是朦朦胧胧的泛着一层灰色。
本来是一群兴高采烈向往自由的孩子们,却都被早起折磨得哈气连连,准备一上车就接着补觉。
王一博夹在等待出发的队伍里,懒洋洋的坐在行李箱上打瞌睡。
周六受到的打击太大,让他时隔一天两夜都没能缓过精神来。
“李老师,大巴车司机说咱得快点,西侧马路一次最多停两辆。”温润的声音夹杂了些许急促从队伍最前端的人群里传出来。
王一博几乎瞬间就醒了盹儿,呲溜的站直了,踮着脚往人群前面眺望。
高二八个班,已经出去了一半,可依然还有一百来号人在前操场等着扎堆。
王一博努力了半天也只看到了个脑袋顶。
倒是大李的声音更有穿透性的传进耳朵:“让别的班跟紧了,我们班押最后。诶!那个小肖,去跟各班班主任说人头都点好了啊!”
“知道了!”
声音随着人一同消失,王一博心里居然没来有的翻上来一股紧张来。
他以为今天见不到那人了。
周六的遇见虽然打击颇深,但终归也算得上是赚到的见面。这也稍微抚慰了一些他对于一个多星期见不到面怨念。
没想到,老天爷对他这么亲切的吗?
随着班级有序的离开,作为年纪组长的班级,大李带着高二一班最后一个走出学校大门。
一个班三十几号人,排成队拎着行李穿过居民街区,懒散的模样看上去跟一群逃难的散兵似的,大爷大妈们看着这群孩子笑得假牙都要藏不住了。
队伍浩浩荡荡的走到西边路口,王一博终于又见着了朝思暮想的肖老师。
肖战颠颠跑到大李跟前说:“李老师,您班点出十五个人上二班的车。”
“行。”大李回头,挨个清点人头,王一博拎着行李往后挪了挪。他才不想跟上二班的车,自己班人的车上睡不着觉还能找点乐子干。
点出来的人被肖战带去前面车上,大李带着剩下的人上最后一辆车。
说是上车补觉的孩子们,可真上了车,叽叽喳喳得又都兴奋的跟要去郊游似的。
“你们都小点声音!我现在开始点名啊!”大李的威慑力让整个车厢瞬间安静了下来。
王一博扒着窗户看外面跟着上了前面车的人。心中的雀跃和欢喜直接将之前被打击的挫败感冲刷殆尽了。
他刚才就发现了肖战脚边的行李箱。黑色的登机箱,上面贴着很帅的贴纸。那总不可能是大李的行李!
所以,意思就是,肖战也跟着他们一起去?!
这个出乎意料的认知简直让王一博想要大叫着蹦几圈。
“叫你呢!”
正独自兴奋着,肋叉子就被顶了一肘。王一博咬牙想骂,却回过神儿来听到了前面大李在喊“王一博。王一博来了没?王一博!”
赶紧举起手应:“诶!这了!”
“干嘛呢!都听着点!待会儿再干自己的事儿!”大李继续念后边的名字,王一博再看向窗外,肖战已经从前面的车上下来了,正拉着自己的行李,跟着政教处的冯老师并肩往他们这边走来。
喜悦简直冲的王一博头晕眼花。他的目光追随着肖战的身影,直到那人从他的座位旁经过,王一博激动的喊了一声:“肖老师!”
肖战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微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然后王一博就又对上后边跟着的冯老师,四目相对,气氛略显凝重。王一博老实巴交的又叫了一声:“冯老师好!”
冯刚满脸威严,似乎也想表现出一点点的和蔼来,对王一博笑出了几条鱼尾纹。
旁边的杜威也跟着像两个人毕恭毕敬的打了招呼。转而扭头跟吐槽:“靠!我还想说咱们路上开个黑,这下倒好,老冯坐后边。前面一个大李,后边一个老冯,这车是阎王殿吗?”
王一博瞅杜威一脸的生无可恋问道:“冯老师很厉害?”
杜威一脸悲壮的点头,声音压得极低道:“冯刚以前可是全国散打冠军。一个打七八个都不叫事儿!我妈说,以前有外校学生找咱们学校的麻烦,被冯刚挡在学校大门外边打跑了,后来有不服的来找茬,冯刚全都给打跑了。你看,咱们学校被两个技校一个中专围着,学校门口多消停。都不敢来!”
“靠!这么牛!”王一博吃惊的感叹,忍不住崇拜的往后看了一眼。冯刚和肖战就坐在他们斜后方,王一博头一转,正对上了肖战站在后面巡视的目光,斜睨了他一眼。王一博吓得缩着背又转了回来。
艹!肖战那个眼神……怎么这么勾人!
嘴埋进竖起的校服领子里深呼吸着平复失了速的心跳后,王一博又拽了拽杜威问:“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杜威看着王一博眨着眼睛道:“我妈说的。”
“你妈怎么知道的?”王一博不解的问。
杜威莫名其妙的回:“我妈在学校十好几年了,什么事儿她不知道?”
“你妈在……你妈……”王一博有些懵。
“我妈是学校会计,同学都知道啊!”杜威道。
“我怎么会知道!”王一博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看着杜威。他才刚转过来一个多月他知道个屁呀!
“我没跟你说过?”杜威疑惑的问。见王一博十分肯定的摇头,杜威挠了挠眉角,“噢。”
王一博在杜威肩膀上拍了拍道:“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有后台的人!以后靠你罩了兄弟!”
“那都不叫事儿!”杜威拍胸脯保证,“反正考试提前泄个题什么的你就别想了,学校里的小道消息肯定知道的多。”
王一博也兴奋了,悄悄回头,从两个座椅中间的缝偷瞄了眼后边正和冯刚相谈甚欢的肖战,偷摸的问:“问你个事儿。”
“说。”杜威被他这副神秘兮兮的模样也引得弓起身子回。
“肖老师有没有女朋友?”王一博问。
杜威狐疑的看着王一博问:“你好奇这个干嘛?”
“我……我……”王一博心虚的眼珠子乱瞟,支吾道:“就挺好奇的!你说我俩谁帅?”
杜威憋着笑说:“说实话你别打我。”
“行!我不想知道了。”王一博装模作样的叹气。
杜威立马机灵的安慰:“你帅!你最帅!”
“噢。”王一博应声。
“肖……”杜威憋不住八卦的欲望,开了个头又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凑在王一博耳边说:“肖老师有女朋友。他其实才来了一年多,不过好多岁数大的老师都盯上他了。上学期有老师想给他介绍对象,他就说有对象了。失望了好一批的未婚女教师呢!”
居然有女朋友!
王一博郁闷的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晃过的街景,那种难受的感觉就又翻涌了上来。
杜威见他突然间不说话了,八卦之魂还在熊熊燃烧着,问:“怎么了?”
王一博回:“有点晕车,我眯一会。”
“噢,大李那应该有晕车药。我给你要一片去?”
王一博摆手,“不用。我闭眼待会儿就行。”
后边的时间,王一博一直闭着眼睛。因为肖战就在自己不远的地方,他也没戴耳机听歌,他不想用音乐阻断了他们之间的空间。尽管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足以让他听到那温润的声音,但想到他们在同一个空间里,就仿佛也感受到了那个人的气息,那种难受的感觉又稍微的好了一些。
脑袋随着车箱左右摇晃,半梦半醒。
暗恋,不就是这样,总是要承担那些并不想要承担的难过。
暗恋的人没有权力嫉妒和委屈,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喜欢罢了!
大巴车转了个弯,王一博的脑袋就“嘭”的撞上了玻璃。
声音有点响,杜威抬头看他,见他脸色似乎不是很好,又问了一遍:“要不我还是给你去要一片晕车药吧!”
“不……”
“谁晕车了?我这有药。”肖战的声音很轻,从后排座椅飘出来。
肖战起身,胳膊撑着前面的椅背问:“杜威,刚你说话?”
杜威侧过身去,见周围的人都在睡觉,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小声的说:“王一博晕车。”
从肖战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一个缩在座椅上的头顶。
肖战从书包里拿出晕车药来给杜威:“你给他一片。”
杜威接过药盒,和旁边人说了些什么,又将药盒递了回来说:“他不吃。”
肖战眉心微皱,将药盒捏在手里。半晌,又伸手从书包里拿了包话梅出来递给杜威:“那你把这个给他。”
杜威接过话梅,这一次东西没再被还回来。
肖战坐回去,将药盒重新放进书包里,靠着椅背,继续闭上眼睛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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