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穿过城市主路开向郊区,沿途的景色逐渐变得荒凉。
王一博将额头抵在大巴车的玻璃上,看着道路两旁的梧桐树一个接着一个的退去。
口中的话梅酸中又带甜,连带那人留给他的心动一起咽下。
酸甜的唾液滋润了心中那株嫩芽,根茎就又往下抓牢了一毫米。
“给我来一颗。”杜威摊手。
王一博斜睨了他一眼,尽管万般不情愿,可怎么说东西也是人家帮他要来的。从包装袋里拿了一颗递到杜威手上。然后将包装袋封口,揣进口袋里闭了眼睛。
大巴车开了一个半小时才开进了一扇敞开的铁门。
车门开启,各车学生在老师的组织下下车列队。
“走啊!”杜威拎着自己的包,伸手去拍还靠在椅背上的王一博。
王一博起身,车厢空间有限,他只能弓着身子将随身背包搭上肩膀。望着前面拥挤的同学,说:“我等都下完了再下。太挤。”
杜威不想等,做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腰酸背疼,挤着人流先走了。
王一博胳膊撑在两个椅背上,见坐在最后的肖战和冯刚也拿着东西往外走,才低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在肖战身后下车。
“肖老师。”王一博谨慎而小心的唤了一声。
前面的人侧着头应了一声。
“谢谢你的话梅。”王一博犹犹豫豫的从口袋里拿出没舍得吃几颗的话梅袋往前递了递,“我就吃了一个,还你。”
肖战侧身睨了一眼打开的包装袋,淡淡的说:“不用,你拿着吃吧!”
“噢。”重新将包装袋视若珍宝的揣回口袋里,没出息的为这点恩惠而沾沾自喜。
对话有了开头,王一博便得寸进尺的问:“肖老师你怎么跟着过来了?”
“学校安排。”肖战说的很敷衍,没再等后边的人继续说点什么,从车门台阶走下去,转身去拿自己的行李箱,跟在冯刚后边走了。
肖战其实是不用跟来的。他带的高三美术班过完年就要考专业了,现在正是紧要关头。
可原本要跟来的另一位政教处男教师却突发了心梗。学校里男老师本就不多,体育老师和其他主科老师还有其他年级的课要上不能长时间离校。年轻男教师在学校里稀缺得紧,挑挑拣拣之后学校也只能让他跟了过来。
要说以肖战的资历,本没有资格带毕业班。
尽管他是以专业第一的成绩从美院毕业,但教学上的经验依然是欠缺的。
他大四准备实习时,偶然的机会被学校的老师推荐在大学里做了一年的助教老师,毕业时拿了个教师证,才正式的进了八中教美术。只不过才教了不到半个学期的初中美术,就因前一位带高二的美术班主任因个人工作调动而岗位缺人,让他生顶了上去。这一带就跟着上到了高三。
八中之所以有美术特长班,起源于前某一任校长是位在国画上成就斐然的大师,从而将艺术延续到了今日。哪怕是课业繁重的高中,也依旧会见缝插针的每周安排一节美术鉴赏课。
然而,在师资紧缺的当下,学校对美术的坚持显然已经力不从心。在肖战所带的毕业班的下边一届,也已经将美术专班转为了混合特常班。学生的特长水平自己掌握,学校只管将文化课水平抓上来。
肖战这一次临时被派来做高二学农的带队老师,一边放心不下自己班的学生,一边又怕管不住这群高二的皮猴子们,压力大得他心里那根弦始终紧紧的绷着。
下车各班班主任组织自己的学生列队等候。肖战跟着冯刚去和这次学农的主管教官接洽安排。
等到分配完宿舍,领完了军训服装,时间就已经接近了中午。
今天一上午都不见太阳,从早上天就是灰蒙蒙的。
王一博裹紧了迷彩外套,懒懒的站在宿舍大门口的台阶上,被卢苗苗靠着肩膀等被分在另一个宿舍的杜威和杨浩喆。
对面就是女生宿舍,女孩子们换上一身迷彩装挽袖而出。看到对面楼梯上站着的两个人,羞涩的看上几眼,然后窃窃私语着从两个人面前经过,离开。
“走吧!”杨浩喆突然在后边拦住两个人的肩膀。
王一博将肩膀上的胳膊抖落。
杨浩喆不满的抱怨:“帅哥,就搭一下肩膀怎么了嘛!”
王一博故作深沉:“勾肩搭背,成何体统!”说罢手插在口袋里,跟在那三人身边往前走。
男孩子穿上迷彩装,就有了一股子男子汉的英气。杜威将两条袖子卷了几卷,露出了大半截小臂,凹造型凹的十分刻意。
“你不冷啊!”王一博吸着鼻涕问。他有点后悔没带点厚衣服过来了。
谁知道军训基地居然在这荒郊野岭鸟不拉屎的地方!
放眼望去,除了他们的宿舍楼以外,周围没有高过三层的楼。
刚才他好像还在宿舍窗户后边的草坪上看见了几只鸡?
想未来一周的生活他们是得多么的惨淡啊!
“我跟你们说啊,”杜威一脸的神秘,“我刚才在厕所里遇着了别的学校的学生,也就说这儿不光咱们。”
“所以呢?”卢苗苗问。
“所以,不得去瞅瞅别的学校有没有美女啊!打扮精神点,可不能坏了咱们学校精神面貌,给八中丢人!”
听杜威说完,其他三个人一脸的鄙视。
卢苗苗把手上的帽子扣到脑袋上说:“还用你说,我跟王一博刚在门口站半天,早就看见好几个长发妹子了!等你汇报军情,黄花菜都凉了!”
八中女生统一短发。放眼望去,倒是很好分辨得出来。
“看见长的好看的了吗?”杜威眼睛一亮。
王一博不忍心打击他,但依旧诚实地说:“没有。”
“你歇了吧!有校草在,人女生谁看你啊!”杨浩喆无情泼了一盆冷水。
杜威无所谓,搂住了王一博的肩膀道:“我就是校草旁边的点缀,不行吗!”
“对!你就是个装饰,你就是草下边的那摊牛粪,你的用途就是把校草衬托得更草!”卢苗苗的话,王一博怎么听怎么都不像是在夸他。
显然杜威和杨浩喆也这么认为,杜威抬脚去踹卢苗苗,杨浩喆抽了疯似的在一边笑。
有教官经过,看见这四个人还慢悠悠的打闹,催促道:“逛市场呢!集合了没听到吗!跑步前进!”
四个人被突然的喝斥吓了一跳,立刻拔腿就跑。
学农的安排没有军训那般枯燥乏味。
当天在食堂吃了午饭后,下午全体高二学生站队列,听讲台上的各位领导轮流讲话,听学生代表上台发言激励士气。然后再以班级为单位,被带班主副教官威胁恐吓,下马威下的很猛。
第一天的操练,在晚上八点彻底结束。
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孩子们在一声“解散”后行尸走肉一般的四散东西。
九点半就寝,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顿时让整个宿舍楼翻腾热闹起来。
四层的宿舍楼,每层一个公用盥洗间,盥洗间连着卫生间,此刻人满为患。
杨浩喆赤着上半身,用毛巾擦湿乎乎的头发说:“我刚才好像看见大李和别的老师们坐车走了!”
“什么?”卢苗苗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们居然把咱们扔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走了?就这么被遗弃了?”
王一博正在刷牙,听到这个噩耗也忍不住地转过头来。
杜威辟谣:“没全走。有留下来二十四小时跟着的。女生那边女老师多,毕竟这住宿环境不怎么样嘛,就留一个跟着住宿舍,其他的轮班过来,有车接送。男老师就冯老师和肖老师两个人,好像他们俩就都不走了。”
闻言,王一博才松了口气。吐掉嘴里的泡沫问:“老师们住哪?”
杜威说:“跟咱们一个宿舍楼,不过他们住楼上。四楼吧!教官也住四楼。”
“哦。”王一博胡乱的抹了把脸,将脸盆里的水往脚上一倒算是洗好了,将洗漱用品往脸盆里一扔说:“我先回去了!”
卢苗苗再次不可思议的惊呼:“你就洗完了?你这敷衍的也太不符合草的形象啊!”
王一博懒得搭理,头都没回。出盥洗间的大门前,后边又有声音喊他:“哎~草!待会儿来我宿舍打牌啊!”
“不打!睡觉!”声音隔绝在大门口。
就因为中午卢苗苗的话,王一博有了新的绰号。起初听了叫他想揍人,结果被那三个人草来草去的叫了一个下午,索性随他们去了。
王一博将洗漱的东西放回宿舍的床下边,换了身衣服,从书包里拿了点现金出来又出了宿舍。
经过楼梯,王一博抬头往上面看了一眼,接着沿着楼梯向下跑去。
下了二楼直奔宿舍大门,一路小跑着出去,到小卖部里买了些零食,又拎着塑料袋跑了回来。
军训基环境空旷,晚上能感受到冷风刮脸,顺着领口钻进去,汗毛立刻稍息立正站好。
王一博一路奔上四楼,却对着庸长楼道一时间迷茫了。
他忘了问肖老师住在哪一间。
一间一间找过去不太可能。
王一博内心祈祷,自己能靠运气偶遇想见的人。
四楼相较于住满了学生的二楼和三楼来说安静有序。楼道里偶有人经过,盥洗室里也不像他们那边扎堆。
王一博紧张的拎着塑料袋从楼梯的这一边,走到另一边。路过开着大门的寝室就往里边偷瞄一眼,经过盥洗间的时候短暂停顿,迅速掠过里面的人。
没找到清瘦而挺拔的身影,失望的从另一边楼梯往下走。
看来爱情果然不能指望缘分。
偶像剧和小说都是骗人的!
拎着塑料袋回到宿舍,寝室六个人,只有两个在。一个是学习委员,正趴在床上刷题。另一个是年级第一,正坐在床上闭着眼睛听英语。
王一博被这么浓烈的学习氛围冷不丁的扑了一脸,相较于连本参考书都没往包里装的自己,惭愧的蹑手蹑脚的将东西放到了床上,转身又出了宿舍,去旁边宿舍奔赴牌局去了。
冯刚背着手走进杜威寝室大门,便听到从靠窗的下铺传出来对话:“炸弹!”“王炸!”“草!你他妈怎么有两个王?刚才不是出了一个了么?你出老千!”“你买的牌!卢苗苗发的牌!”“靠?盗版?我回来时从小卖部买的!”“灵异事件了!”“我不管!我赢了!贴条!”“我去!坑爹啊!”
“草你别动,我看你脑门儿不错!”
肖战跟着冯刚走过去的时候,杨浩喆正手捏着一条卫生纸,伸着舌头舔了一下就往往一博脑门儿上贴。
“啊!!!你离我远点!!”王一博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身子拼命往后躲。仰得幅度太大,险些成了仰天王八。
肖战眼疾手快地用身子挡住了险些仰翻过去的人,伸手捏住了王一博后颈,手上用力把人推了回去才不至于惨案发生。
“战况够激烈的啊!”冯刚眼中带笑,少去了平日里在学校的那副严肃。
杨浩喆举着纸条赶紧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冯老师,肖老师。”
杜威坐在床上起的急了,脑袋撞上了上铺床板,捂着脑袋呲牙咧嘴。肖战见他那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差点摔成仰天王八的王一博还没能回过神来,他转了个头,身后的人和自己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把直尺,视线里撞进了一件黄条纹的针织衫下摆。
狠狠的咽着口水,后颈上还留着那抹触感。烫的他背脊发硬,连大气都不敢喘。
目光顺着抬头上移,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心脏病。不然为什么他的心跳会突然间变得这么的快,快得仿佛随时都能从胸口蹦出来。
寝室的灯过分明亮,针织衫上线与线的交织都被王一博看的清清楚楚。
有芳香在鼻翼间流窜,清淡得不仔细一点就会被忽略。
王一博情不自禁得用力呼吸,像个瘾君子,贪婪吸食令自己上瘾到难以自拔的毒药。
“早睡,别瞎窜来窜去的!白天训练的还不够累吗?明天还要早起晨练,起不来等着你们教官收拾吧!”冯刚指着几个兔崽子提醒。扭头看了一圈空下来的其他床位问:“其他人呢?”
卢苗苗举着手回答:“去洗漱了,也有去别的宿舍的。”
“行吧。我再去别屋看看。”冯刚背着手转身准备离开。
“玩儿也小声点。听到没有!”肖战温柔的提醒着。
声音自头顶铺落下来,王一博始终仰视着。就觉得肖老师怎么这么瘦,下颚的轮廓竟如此清晰分明。
“哎!冯老师!”杜威从床上跑下来,要出门的两个人又停在了门口,杜威挠了挠头道:“您能不能借我手机用用?我得给我妈打个电话。”
“你呀!”冯刚对杜威的态度有很明显的照顾,摆手道:“一会儿上楼来找我。”
“谢谢冯老师!”
冯刚和肖战离开,寝室门再度被关上。王一博也没什么心思打牌了,输得脸上被贴满了纸条。
寝室里的人逐渐回来,他们几个也不好再闹下去,收拾了扑克牌散伙。
王一博回宿舍,往口袋里左塞一包话梅,右塞一条饼干,再跑出宿舍,刚好碰上准备上楼的杜威。
“我跟你一块!!”
杜威不明所以的问:“你也打电话?”
王一博手插口袋里捏着包装袋的边角说:“我睡不着,溜达溜达。”
“噢。走!”杜威没多想,有人陪着总比一个人强。
两个人上到四楼,楼道里已经寂静一片。
杜威敲开宿舍门,里面是和他们一样的六张床,却只有两个床位铺了东西。冯刚正坐在其中一张床上收拾,见他们来了,指了指空床上的布口袋说:“自己去找。你们班的都在那了。”
麻布口袋里是三十来部各种款式的手机。都是军训前收缴上来的。王一博又想起了那个收缴画面,简直和地主剥削农民余粮的场面一样,那叫一个凄惨悲壮。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旁边铺着灰色床单整洁干净的那张床给吸引了。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挪到床边,仿佛就只是靠在这张床这样站着,心里都能泛起满足来。
“杜威,你就在屋里打啊!手机不许拿出去啊!我去洗个脸,你们在屋里看着啊!”
“噢!知道了。”杜威应声,努力的在手机堆里翻找自己的。
王一博见左右无人注意,迅速从口袋里将饼干和话梅拿出来塞到了灰色枕头下面。
胸口扑通扑通,紧张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枕头边放了一本包了书皮的书,王一博好奇的想拿过来看看书名。
“王一博你打不打电话?”杜威突然发声。
王一博吓了一个激灵,摸上书皮的手迅速收回来,应道:“不,不打。”
杜威找出了自己的手机,大咧咧的坐在旁边床板上打电话。
王一博又偷瞄了几眼灰色的枕头,以及枕头边的那本书,手却再也没敢伸出去。
寝室门开启,肖战端着盆进来。见到自己床边站着的人有些意外,再看到里边打着电话的杜威,便明白了。
肖战端着盆走到王一博面前,弯腰将盆放在床下问王一博:“你不打电话跟家里说一声?”
王一博摇头。
肖战见他这副抿着嘴不说话的模样也没再问些别的。拿了个衣架将毛巾搭在上面挂到了上铺的扶手边。
王一博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挂在衣架上的毛巾是鹅黄色的。
肖战用的洗面奶以前他妈妈也给他买过。
还有肖战脚上的那双黑色皮拖鞋,看着好看又舒服,王一博默默的想:回去从网上找一找,也让他妈给他买一双在家里穿。
“站着累不累?坐着等他。”肖战坐到床上,拍拍自己的床,从包里拿了护肤品往脸上擦。
王一博没敢坐下,他看着肖战头顶发旋咽了咽口水,脑子里就崩出了一个词来:出水芙蓉。
然后他又幻想出一把锤子将这个词砸得粉碎。
他的肖老师怎么能用这么庸俗的词来形容!
“要熄灯了,我不等他了。肖老师再见!”憋了半天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王一博生怕被肖战发现了他塞在灰色枕头下边的小秘密。憋着最后的一口勇气,落荒而逃。
一口气跑回了宿舍,王一博窜上自己的床,用棉被将整个身子蒙得密不透风。
宿舍里并不安静,可密闭的空间却隔绝了外界的呱噪。耳边只剩下锣鼓轰鸣一般的心跳声。
肖战发现枕头下零食的时候,疑惑的问冯刚:”冯老师,今天都谁来宿舍了?“
“就刚才杜威和同学。怎么了?”冯刚躺在床上刷手机视频,漫不经心的回。
“噢。”肖战将饼干和话梅拿出来,脑子里突然就有了答案,轻笑着道:“没事了。”
将话梅包装撕开,拿出一颗放进嘴里,垫高了些枕头,靠着床头翻开了书。
第二天开始的安排,改成了上午军训,下午学农。
在一群城市中长大的孩子们以为他们终于可以扛起锄头,走进田地,体验一把农家乐的时候,却是被教官带上了军训基地后边铺了水泥,却依旧长满了杂草的山路上。
整个下午,女生们坐着聊天捉蚂蚁拣弹壳,男生们拔地上的野草拔得手心都秃噜了皮。
在做这一切之前,教员义正言辞的对他们说:“身为男人,你们必须要懂得男人该有的担当是什么!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清理这一片的野草。我相信我们班这群作为有担当的社会主义好男儿们,是不舍得让女生们去做这么粗重的体力活的。你们说是不是?”
“是……”回答散乱无章。,声若蚊蝇。
教官不满意的训斥:“你们都没吃饭吗?是不是老爷们!是爷们儿就撑足了底气回答我,是不是!”
这一次,二十几个男生整齐雄厚的声音飘过了正片山沟——“是!”
然而“是”的代价,就是如此。
卢苗苗人瘦得像个蚂蚱,举着两只红彤彤的手掌期期艾艾:“我娇嫩的双手就这样不复存在了吗?这简直是惨无人道的摧残!”
“你是林黛玉吗?我手被划了好几个口子也没说什么啊!”杜威在地上蹲着,用袖子遮住了手一根一根的拔水泥缝里冒出来的草。
“我说你们快点,就你这一根儿一根儿的速度哪辈子能拔完啊!”王一博坐在旁边,嘴上叼了根儿草悠哉游哉的看天上飘过的一朵朵白云。
杜威抓起一把草往王一博身上扔,怒骂着:“闭嘴!你他妈倒是拔呀!”
王一博眯着眼睛,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无比认真的回答:“我在用我的意念拔。”
“滚!”杜威听不下去,翻了个大白眼。
王一博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说:“你还真指望着咱们把这片草都拔干净了啊!意思意思得了!”
杨浩喆大老远地推了个拉草车过来,累得满头大汗。
他们就这样被拉去拔了一个下午的草,第二天又被赶去拨了一下午的玉米粒磨玉米面,第三天终于两人一个锄头,被发配去了地里翻土。
下午从地里出来,一群男生摇身变成了土猴子。
回宿舍的路上,猴子们打打闹闹精神头半点不减,
“同学!同学等一下!”
王一博和杜威几个被当街拦住。
来到军训基地三天,王一博被拦了四回。
卢苗苗咋着舌将杜威和杨浩喆一边拉一个很不讲义气的闪到旁边树下去看热闹了。
王一博歪着脑袋咬紧了后槽牙看着那三个人。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能不能认识一下?”女孩儿长发飘飘,没带帽子,头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五官干净而立体,唇红齿白,是个美人儿。
可惜,王一博冷着一张脸回:“算了吧!”
说完就想走人,却又被旁边的女生拦了下来说:“那你叫什么名字总能告诉一下吧!”
“没必要。”,说完又往旁边挪了一步。
女孩子再度拦在前面,靠得太近,王一博差点撞了上去。
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便听女孩指着一开始说话的那个女生说:“她是我们轻工的校花!她喜欢你,你们就先认识认识呗!你又不亏!”
王一博耷拉着眼皮看向那个校花。
校花有点害羞,咬着鲜红饱满的嘴唇,正一脸含羞带怯的看着他。
“我没什么好喜欢的,你换别人吧!”说完,王一博手插进迷彩口袋里,大步绕过两个女生朝树下边那三个起哄的猴子走了过去。
终于憋不住冷酷,无奈的咧嘴一笑警告三个人:“你们够了!你们这种抛弃队友的行为是极其不讲义气,极其不道德的!”
“人家是校花!校花你都拒得这么不留情面,你是这个!”杜威无比佩服的竖起了个大拇指。
王一博伸手拍开杜威的大拇指说:“我又不认识,这不就挺莫名其妙的么!搁你你同意啊!”
卢苗苗兴奋的抢答:“我!我就愿意!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感情培养培养不就有了!”
杨浩喆揽住卢苗苗的肩膀拍了拍道:“那你得先跟咱草一样有拒绝校花表白的这种霸气!”
四个男孩儿在铺了满地落叶的树下互损打闹。树的阴影罩住了他们年轻而充满活力的灵魂。光线如同时间的刻录机,扫描下那一张张青春的笑脸,封印在某个特定的时间里。不知道在许多年之后,会不会有人从此经过时,还能感受到曾经的那份单纯与真挚。
“走啊!快点!完了赶不上吃饭了!”杨浩喆肩上搭了条毛巾靠在寝室大门口催促。
卢苗苗将洗漱用品往脸盆里一扔,走到王一博身边也跟着催:“哎呦你回来再擦你鞋吧!穿双拖鞋出去不就得了!偶像包袱不要这么重!”
“马上马上!”被催了好几遍,王一博赶紧穿上了鞋,拿着东西一块去洗澡。
军训基地的澡堂子在两栋宿舍楼的后面。紧挨着小卖部,是个能装下好几十人的澡堂子。
澡堂每天下午三点到五点开放,他们四点二十结束下午的训练,五点集合去吃晚饭。想要洗澡,就必须抓紧了中间的这点时间,还得进澡堂子跟一群人光着屁股挤。
对此,王一博总觉得有点不自在。
但现实情况根本不允许他矫情在意那么多。
可洗澡,却是众多男生一天里最喜欢的时候了。
澡堂子入口不分男女,进去大厅之后才左右两边各进各的。
但洗完了澡出来,女生们在澡堂大厅里的镜子前都会停下来梳头发。洗过澡之后那一张张红扑扑的小脸和带着洗发水沐浴露香味的身体,让一群正值青春发育期的男孩子们看的两眼冒光,垂涎欲滴。
和八中一起来学农的是某个职高。职高的女生相较于八中统一短发的那些女孩儿来说多的是成熟和女人味儿。
看多了自己学校短发圆脸校服裹身的女生,八中一群未经世事的男孩子们对女生的那些充满了不可言说的幻想,都留在了这片澡堂的大厅里。
公共澡堂子里没有任何的遮挡物,唯一算得上遮挡的大概就是满室飘散的盈盈热气了。
王一博忽略掉身边学蜡笔小新跳舞学得不亦乐乎地卢苗苗和杨浩喆,挤了满手的沐浴露对着墙壁迅速的往身上抹。
“王一博,后背帮我来两下,够不着。”
王一博眯着眼睛摸到旁边,就着手上的沐浴露在杜威后背从上摸到下,最后往肉嘟嘟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行了!”
杜威抱怨了一句“你这什么毛病!”转过去冲水了。
王一博洗掉手上的沐浴露,重新挤了点往自己身上擦。
水雾让澡堂子里一片朦朦胧胧,但却依旧能听到身边噪杂的聊天。
王一博本来对别人聊天内容没什么兴趣,但听到有人提了“八中”两个字,便竖起了耳朵来。
一个人说:“八中那校草这么狂?”
另一个人不屑道:“我看呀就是怯了!毕竟他们学校那女生长得一个比一个菜。没见过世面。”
“他他妈的居然把咱李一诺都给拒了!真他妈不爽!”
“傻逼呗!小崽子毛都没长齐,他见过几个姑娘,摸过么?上过么?给他都不会上吧!老子睡校花的时候他还撒尿和泥呢!就他妈脸能看。小白脸一个。”
“草!”接着,王一博听到从身边传来的一声咒骂。
“杜威。别惹事儿。”王一博伸手拉住了杜威的胳膊。用水抹干净脸上的泡沫对着身边的两个人摇了摇头。
“他们学校是不是盛产小白脸啊?我听说他们跟来的一个老师,贼他妈的帅。说是……是……看一眼就能怀孕那种。我没瞧见啊!哪个?”
“干嘛?你也想瞧一眼?男的你也感兴趣?”
“滚你妈的!我是想蹲人,趁他来洗澡的时候偷摸的拍几张照片,嘿!卖给咱们学校那些小婊子,说不定还能靠这个发家致富一把呢!”
“卧槽!你他妈的我真服了!”
“欸,那老师我见过一次,是他妈挺帅!帅的跟个小鸭子似的!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我看了都要硬了!”
猥琐低俗的笑声让王一博觉得恶心。
“我草泥马!”毛巾是怎么被绕上对方脖子然后人又是怎么被兜到地上的没有一个人看清楚。浴室里不堪入耳的叫骂和撕扯打斗仿佛都在一瞬间爆发。
这场战役来的突如其来,从一个人单方面的殴打,随着一声“敢侮辱我们八中的老师,是八中的就不能忍!”逐渐演变成了一群人的肉搏。
谁的拳头砸上了谁的脸,谁的肚子上又被踢了一脚。有人被踢翻在地,有人溜着墙边往外跑着躲避。
王一博如猎鹰一般的盯紧了自己的猎物,将人按在地上,毛巾锁住对方的两条手腕,膝盖死死的压着对方的肩胛骨,拳头精准的一下一下砸向那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
“你妈没教你做人我教你!你妈没教你怎么说话我教你!你他妈张开狗眼看清楚了!老子就是你失散多年的野爹!今天好好教你这王八蛋儿子怎么做人怎么说话!什么叫尊师敬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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