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蜀日日待在章公馆内,堵得章长鹤出不了门,还有那一本本账簿也像小山一般被人送进他院子里去。
章长鹤对这些东西反感得很,成天也不管章蜀的吩咐,就在院子里折腾那些花草。
前几日他帮着章福在公馆中搬弄花盆,瞧着假山附近那几盆花草眼熟,想起来是头一天回来时瞧着沈庭晚收拾的那几盆,就干脆直接搬到他自己的院子里面来了。
沈庭晚跟着章福来送账簿时看见过,章长鹤本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结果也只是轻飘飘一眼便过去了。
沈庭晚对自己总是这般一贯温和,可又保持距离的模样。章长鹤心里不舒服,却又不知该如何去说。
这日 ,陈平等人见着章长鹤许久没出门,特意约着他陪唐绍一同去买些东西。
唐绍要与未婚妻办订婚宴,两人当初在学校便相恋,毕业后两家便商量着谈婚论嫁的事情,又都是新青年不想让父母全负责,便自己张罗着订婚宴的事情。
几人都是才知道唐绍的喜事,碰面笑闹着打趣,吵着以后闹新房的事情。
选来选去还是去了申城最大的鸿鹄货行,鸿鹄货行当年是第一批引入了洋人稀奇玩意儿的货行,再加上本就有些底蕴,这些年在申城才是越发壮大。
在位的除了陈平也没人知道章长鹤与鸿鹄货行的关系,当下说着进去,章长鹤倒也没觉得不自在。
唐绍专门为未婚妻买东西,看的都是些精致的女士用品。章长鹤不懂这些,只跟着学长们转悠,却在老板为唐绍介绍首饰时看上了一条项链。
最基本的珍珠样子,胜在每颗光滑圆润。
章长鹤想到了一个人,总觉得他应当很适合这串珍珠。
“长鹤,看上什么了?”陈平看着章长鹤盯着那处眼睛不移的模样,凑上去好奇问。
看着他面前的女士珍珠项链,陈平了然一笑;“要我说你不如看看旁边那条银制带珍珠的项链,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精巧点的小东西,这种款式的人家不一定喜欢,还嫌你老气。”
知道是陈平误会了,章长鹤依旧有些脸热,解释:“不是喜欢的女孩子。”
“知道知道。”陈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拍了拍章长鹤的肩,也不等章长鹤再开口,便不打扰章长鹤选项链,背着手晃悠到其他人旁边去了。
陈平走了,章长鹤一时间站在原地有些踌躇,老板见状殷勤的跑过去:“先生,瞧上这串珍珠了?还是您这眼睛好,这串珍珠可是顶好的货色,全申城可找不出来第二串了。这白润的模样,绝对是配得上您要送的那人!”
耳朵听着,章长鹤又开始心动,犹豫了一瞬,开口:“您帮我包起来吧。”
老板脸上顿时笑开花:“好嘞,您稍等啊。”
说是选东西,也不过几样无关紧要的,余下的唐绍得与未婚妻一同来置办,离开鸿鹄货行时时辰也好早。
正是上午客人多的时间,几人分得散。章长鹤走在后面,眼尖的看见了从一旁扶梯下来的沈庭晚,旁边跟了一位穿西装的男人,似乎是在吩咐什么事情。
他的个子高挑,站在人群中显眼,更别说如今这般站在原地望一个方向。沈庭晚刚跟旁边的经理说完话,扭头便看见了章长鹤看着自己。
有些意外他会来货行这边,但既然两人都看见了,沈庭晚还是给经理说了一声,自己下楼朝章长鹤走去。
章长鹤一见沈庭晚朝自己过来,忽得觉得有些无措,连带着手里装着项链的袋子都有些烫手。
“鹤少爷,怎么来这边了?”沈庭晚到他跟前。
章长鹤手掌在裤子上擦了擦,开口:“陪学长来买点东西。”
沈庭晚闻言,朝他周围看了一圈。
章长鹤连忙解释:“人多,他们在我前面。”
沈庭晚点了点头,斟酌了一下:“回去吗?车在外面。”
章长鹤还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腿却已经跟着沈庭晚迈了出去。在门口遇见了正等他出来的陈平等人,章长鹤给他们解释了一下,这才跟着沈庭晚一起上了车。
两人一起坐在后座,章长鹤有些掩耳盗铃的将袋子放在自己另一侧,想要自己的身子将它遮住。
沈庭晚早在货行大厅便看见了他手上的东西。当初为了方便管理,沈庭晚将货行里的物品都有严格的分区,每样商品的进出包装都会有细微区别,这点只有货行管理员才区分得出来,而章长鹤手上这个,沈庭晚一眼便看看出来是女士饰品。
见章长鹤这样藏着,只当是他要送给心上人,怕自己给章蜀说。免得显得自己多管闲事,沈庭晚也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沈庭晚话本就少,章长鹤藏着事,两人安静得中间像是隔着一堵墙。主人家没说话,司机也不敢随意开口,整个车里都异常安静。
索性货行离章公馆并不远,这样的氛围没过多久,就被打开的车门冲散。
沈庭晚与章长鹤一前一后进门,公馆里有些安静,也不见章福出来。
沈庭晚直觉不对劲,皱了眉,随意问了在院子里洒扫的下人:“福叔去哪里了?”
“方才老爷在院子里突然摔了一跤,像是磕了脑袋,去了医院,福伯也跟着去了。”下人回答。
当即章长鹤脸色都变了。
两人又匆匆赶去医院。章蜀还没从手术室里面出来,章福一个人守在手术室门口,见着沈庭晚与章长鹤来了顿时眼眶便红了。
他急得额头上满是汗,拉着章长鹤的手,直接哭了:“少爷!都怪我!要是老爷说去院子里的时候我也跟着就不会这样来了!”
章福一辈子都在章公馆里面,从小和章蜀一起长大,从来没让章蜀出过这么大的事情,眼下是又怕又恼。
“没事没事。”章长鹤安抚的拍了拍章福的手,眼神却不知所措的看向沈庭晚。
他也是头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太过突然,导致脑子里一团乱麻。
沈庭晚:“福叔,医生那边怎么说?”
“医生说可能伤了脑袋里面,说不定手术之后会怎么样,让我们做好可能会瘫在床上的准备。”章福声音都在抖。
沈庭晚:“福叔,麻烦你回去那点老爷住院需要的东西,这边我和鹤少爷守着就可以。”
章福现在六神无主,听见什么吩咐就是什么,连忙应了几声便匆匆忙忙的离开。
等着章福走了,章长鹤这才慌乱的开口:“我……我们还需要做什么吗?”
“先在这里守着吧,等医生出来说了情况再看。”沈庭晚说,“但是你还是要做好后面要跟着我去打理货行的准备,以后好一个人上手。”
章长鹤不解:“为什么?”
“如果老爷当真瘫了,货行就得给你接手。”
章长鹤皱眉,仍是不明白这番做法。
“因为先在鸿鹄货行的主事人是老爷。”沈庭晚语气如常,“老爷若是瘫了,我没办法两头兼顾。”
“如果真的……章公馆里面自然还有两位姨娘照顾他,我认为这跟你打理鸿鹄货行并不冲突。”
闻言,沈庭晚盯着章长鹤,开口:“鹤少爷,你忘了。我也是章公馆的四姨娘,老爷不在货行,我自然就得跟着他待在内院。若是我还在货行里带着,这算什么?”
章长鹤当即一愣,他不是一次听沈庭晚称自己四姨娘了,可依旧想不明白他怎么能那么平静的说出带在内院照顾他爹这种话。
“我不去。”章长鹤语气带了怒气,“我不会货行里的事,也不想会,子承父业的年代早就过了!你别学着我爹那套老古板的样子,简直糟践人!”
享受更好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