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赖上我了？

宋亚轩在躲刘耀文。

其实很明显。

但是他不太愿意承认。

这样太奇怪了。

他明明知道刘耀文对他抱着别样的心思。

他一边拒绝刘耀文的示好，一边又不可抗拒地想要对他好。

他开始怀疑单身二十八年的自己也有做渣男的潜质了。

他躺在床上发呆，枕头边的手机毫无预兆的响了一声。

是刘耀文。

【LYW：谢谢哥哥。】

啧。

多大人了，还整天哥哥哥哥的，幼稚。

宋亚轩没回，手机丢到一边。

微微上扬的嘴角暴露了他心情还不错的事实。

客厅里，刘耀文捧着那晚水饺，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发呆。

他一口没吃，却能笃定这碗水饺是白菜猪肉馅儿的。

十二年前。

十一岁的刘耀文一股脑喝完碗里的汤，然后放下空碗，盯着宋亚轩面前没动几口的饺子，垂涎欲滴。

宋亚轩没有和别人吃一碗食物的习惯。

他又给面前的小孩儿点了一碗。

“叫什么？”

宋亚轩把老板端上来的碗放在自己面前，像是在做某种交易。

那时候的刘耀文像个扎人的刺猬，非常有骨气的撇过头不回答。

余光却一直落在宋亚轩护着的那晚饺子上。

“刘耀文。”

食不果腹的那段时间，尊严其实没有一顿饱饭来的实在。

刘耀文很识趣，并没有和宋亚轩僵持多久。

“家人呢？”

“不知道。”

意料之中的答案。

宋亚轩刚才在桥洞地下见到他的时候，心里暗暗吃惊了一把。

那里几乎算得上是一个小家。

不过并非传统定义上的家，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时搭建的小窝。

但刘耀文对他这件能够遮风挡雨的作品相当满意。

至少是自由的，至少不用挨打。

自从他有记忆起，生活里就全是灰败不堪的辱骂与打压。

拐走他的男人是个惯犯，刘耀文是他的最后一单。

作古多年的坏蛋忽然有了金盆洗手的想法，又怕死后不得善终，于是决定收养一个义子。

他看中了乖巧可爱的刘耀文。

骗走三岁的小孩儿的成本是一块儿蛋糕。

那天刘耀文如愿以偿吃到了蛋糕，是他生活里最后的一点甜。

那个强迫他叫自己爸爸的男人，命令他端茶倒水，动辄对他打骂，逼迫他出去乞讨。

他逃跑过很多次，但每次都被抓回来了，等待他的又是一顿毒打。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他十岁的这一年。

男人被收高利贷的打死了。

当时他就躲在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透过缝隙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

他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兴奋却从眼底溢出来。

终于死了。

男人死后，他也自由了。

一路辗转到了乾宁后，他在那条枯河上架起的桥洞住下了。

他其实并没有住多久。

因为手脚不干净被宋亚轩发现了。

宋亚轩用一碗饺子就换来了他死心塌地的跟随。

事实上，他觉得这种行为跟从前那个一块儿小蛋糕就骗走了的自己没有本质区别。

或许有的，他现在是心甘情愿的，甚至有点儿……死缠烂打。

“跟着我干什么？”趁后面的人一个不注意，宋亚轩猛然转身，抓他个现形。

来不及躲到电线杆后面的刘耀文只觉得尴尬，双手绞着脏兮兮的衣角，咬着唇不说话。

“赖上我了？”宋亚轩弯下腰，视线和这个脸上肉肉的，手却瘦得像竹竿似的小孩儿齐平。

刘耀文犹豫了很久，最终才鼓足勇气问：“我可不可以跟着你……”

少年失笑：“跟着我干什么？我自己都没成年，没能力养你。”

虽然是早就预料到了的结果。

刘耀文的眼底还是盛满了失落，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好吧，反正没人愿意要我。”他的声音软乎乎的，带着几分不符合年龄的故作潇洒。

这话成功让对面的宋亚轩晃了神。

他看着刘耀文的神色变得复杂了起来，说不出是怜悯还是难过。

总之，刘耀文被带回了宋亚轩爷爷家里。

起先几天，老爷子还很和蔼地对他照顾有加，时间一长，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刘耀文无意看见过宋爷爷偷偷把宋亚轩拉到一边询问他的情况：

“这小孩儿咋一直住咱们家，他父母也不管他啊？”

“他以后都住这里。”

宋亚轩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老爷子愣住了：“什么意思？”

“他没有家，以后我家就是他家。”

“我不同意！”老爷子当时就怒了。

宋亚轩并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在他的印象里，爷爷一直都是个心软的善人。

本想再争辩几句，但有一瞬间他看到了爷爷鬓角的白发。

爷爷以前是个很精神的小老头，但从两年前经历了丧子之痛后，他的身体也每况愈下。

光是照顾宋亚轩一个人就已经很吃力了。

他垂下眸子，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双棉拖，他看见了躲在角落里的刘耀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