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

　　顾南城说：“雨这么大，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停。”

　　雨水哗哗地砸在伞面上，顺着伞骨往下落，顾南城兴奋地伸手去接，另一个完好的腿在纪裴身旁左右晃动。

　　“顾南城，你是不是有多动症，而且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重?”纪裴小心护着顾南城受伤的腿，生怕他溅到一点水。可身后那人总是不老实，一点也没有受伤的自觉，有好几次脚都伸出了伞外。

　　“也没有多重，你上回都背得动。”顾南城感觉没了宋时跟顾嘉悦，仿佛烦心事都找不上自己。

　　顾南城刚刚得到纪裴，正是不愿分开的时候。这不还没分开，就已经心里抓耳挠腮地想了。他趴在纪裴背上，想起了纪裴曾经要说过要帮他补课来着。于是就趴在纪裴的耳边，对着他的耳朵说：“纪裴，我能早些去找你吗？”

　　“好，要是明天不下雨，你就来找我。”纪裴低着头，避着地上的水坑，感觉伞与雨幕跟喧闹的世界隔开了一个空间，除了雨声就他们两个人。在这个空间里，他觉得心里某种东西挣开了束缚，嘴角也跟着顾南城的语调开始上扬。不仅背上暖烘烘的，就连心里也暖烘烘的。

　　“就算下雨，我也要找你，这样正好，能在家跟你呆一晚。”

　　“到时候，嘿嘿嘿...”顾南城笑得很放肆又猥琐，更是将手伸在纪裴的胸口上乱摸，随后惊呼一声。“纪裴，你还有腹肌呀!摸起来硬硬弹弹，比我的还要好摸。”

　　说着，手也没有停止乱动，嘴里呼喊着，“我要摸摸到底有几块。”

　　纪裴被骚扰得不堪其苦，伸手在他的腿上拍了拍，语气低沉地带着警告。“都是男人，你再乱摸下去，我就将你就地正法。”

　　顾南城哪里是吓大的，但还是配合着假惺惺地说：“哎呦，好怕怕呀!”

　　顾南城听着自己猥琐的调调，实在是演不下去了，自己先笑了起来。纪裴也是被逗地笑出来声，胸腔也跟着震动。

　　纪裴以前笑也只是抬抬嘴角，哪里真的笑出声去。怎么说呢!纪裴的笑声带着少年介于青年之间的沙哑磁性，低沉得像个大提琴，一点一点撩拨着顾南城的心弦。

　　“纪裴，你多笑笑。就笑给我一个人听，好不好。”

　　顾南城无理起来，说话也没得章法。纪裴也不恼，只笑着回应。“那可不行，笑是控制不住的。”

　　顾南城酸酸地说道：“你要是对别人笑，他们肯定也会喜欢你，我就会有好多情敌。”

　　“不会。因为喜欢也控制不住，我喜欢你，就只喜欢对你笑，别人看不到。”纪裴温柔回应着顾南城的醋意，让他所有无理的要求都能得到回应。

　　似乎从记事起，除了舅舅江迟这个亲人，就纪裴对自己最好，单纯喜欢他这个人。他觉得纪裴真是越来越合他心意，样貌好，学习好，会说话，每一次见面都会让他更心动。

　　直到回到家，顾南城依旧兴奋得不行，一跳一跳去换好鞋子坐在沙发上。

　　“哟，今天回来这么兴奋。”江迟此刻刚从楼上下来，洗了澡，换上家居服在客厅里溜达，脸上还贴了张面膜。

　　“江迟，你一天跟鬼似的突然出声，吓到我了。”顾南城看着贴着面膜的江迟，好奇地上手去摸了摸，粘粘的。“你还贴这东西，这不是女生用的?”

　　“一边去，你懂什么。我已经不小了，需要保养一下，不然怎么靠这张俊脸‘征战沙场’。”江迟拍开顾南城伸出的手，慢悠悠地坐在沙发上，拿出遥控找出财经新闻。

　　“男生也要保养?”要是以往，顾南城肯定“噫”地一声，表示嫌弃。可想起明天的约会，他还是没表现出来。

　　“那可不，有张漂亮的脸，谁不喜欢，你不喜欢吗？”

　　顾南城在自己脸上摸了一下，又看了眼沙发上的江迟。他一本正经地坐在一旁，咳了一下。“那个，还有吗?也给我一张。”

　　江迟扔下遥控器，扭头死盯着顾南城的脸看，像是想在他脸上找出花来。

　　“你盯着我干什么？”

　　“顾南城，你今天，很不正常。”

　　“你才不正常。”顾南城也不怵，淡定回望。“我很正常，就像你说的，男人也需要保养。现在，我就是在保养我的脸。”

　　“也对。”江迟觉得哪里奇怪，但还是乐意分享自己新到手的好东西。

　　不一会，沙发上就有两个大男人，盘着腿，敷着面膜看新闻。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用。”江迟闭着眼睛，用手学着公司女生的样子，在脸上点来点去。

　　一旁的顾南城有样学样，也不明所以地拍了拍。“没什么感觉，就凉凉的。”

　　江迟看了眼手机，起身松了松肩膀，懒懒地说，“时间到了，该去洗掉了。”

　　闻言，顾南城也立马起身，他早受不了脸上粘粘的感觉，于是率先扶着沙发一拐一拐地走向水池。

　　江迟疑惑地问道，“早上走的时候可还好好的，晚上怎么就残了?”

　　江迟跟在顾南城身后，准备一起去洗洗，这才看到他脚上还缠着厚厚绷带的脚踝。

　　“哪有，就是脚扭了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过两天就好了。”顾南城怕江迟多想，因为李杰的事情，他想自己解决。他晃了晃受伤的脚，给江迟证明不是很严重。

　　“你看，也不是很严重。”

　　“哼，这一天天可真不让我省心，是不是我不问，你就不说了?”江迟还是有些心疼，过去搀着顾南城。“明天让阿姨炖个猪脚，吃啥补啥。”

　　“真没事。”顾南城怕了江迟了，“而且吃猪脚也不一定能补脚吧!”

　　“那行，我就不管了。”江迟本来以为顾南城闯祸了，但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想来脚是真没啥事，也就不操心了。“下回看着点，肿得跟个发面馒头似的。”

　　顾南城见应付过江迟以后，背着他直呲牙。还是有点疼，好了以后去找李杰加倍讨回来。

　　第二天一早，顾南城就早早起来洗漱，一跳一跳地下楼，就看到阿姨正给江迟摆饭，江迟喜欢早上吃简单点，一般都是三明治，沙拉啥的。

　　“起这么早，不睡了?”江迟咬着煎蛋，吃惊地看着手腕上的卡地亚。

　　才六点半啊，没看错。

　　平时顾南城放星期，早上都不起床，到中午才会出来，所以早饭阿姨一般都没做他那份的。

　　“阿姨还没走，我再让她做一份?”

　　“不用，我出去吃，中午就不回来吃了。”顾南城背着包就去门口换鞋，说话间头也不抬。

　　“那你脚能走吗?”

　　“好得很，能走。哎呀！快到时间了，我先走了。”

　　江迟看着心情欢快的顾南城，自语道，“今天还吹了头发，看着挺精神的。”

　　纪裴这会子也正准备吃早饭，烧了喷香的小米粥和大馒头，大酱菜是自家做的。

　　“爸，饭做好了。”

　　纪裴围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出头，叫纪青林吃饭。纪青林正坐在阳台上抽旱烟，听到纪裴的声响，才慢悠悠地敲敲旱烟从阳台出来。

　　纪裴家是个老小区，年代久远，整个小区住的都是些老人小孩。顾南城从来没进去过，到了小区门口才掏出手机给纪裴打电话。

　　“喂，纪裴。”

　　“我到你小区门口了，你出来接我一下呗!”

　　“啊，这么快。”

　　纪裴本来正在给纪青林盛汤，看到是顾南城的电话，就接了起来。

　　“你等一下，我马上来。”说着，纪裴就从厨房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餐桌旁的纪青林。

　　纪青林问：“一会有同学要来?”

　　“嗯，对。你见过的，就是上回常在我们摊位帮忙的那个男生。”纪裴收起手机，将身上的围裙匆匆脱了下来，放在纪青林身旁的椅子上。

　　“他到我们小区门口了，我去接下他。”

　　纪裴走得很急，拖鞋都没换。果然才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运动装的男孩子，又高又帅，白白净净地很招眼。有个早晨起来买早饭的女生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被男生抬头发现，才捂着嘴小跑过去。

　　顾南城不经意间抬头，就瞧见不远处向自己走来的纪裴。于是挥挥手，冲纪裴喊了一声。

　　“纪裴，这里。”

　　“叫那么大声做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见。”

　　“哦，你吃饭了没，这是给你买的蟹粉小汤包。我一早就去，就这还排了半个小时呢!”顾南城举着汤包，向纪裴讨好地笑笑。

　　纪裴能看出顾南城眼里对自己的喜欢和殷勤，这令他的眼中也带上了点温度。

　　“你脚还没好就这么来了。”

　　“脚还行，我打的出租。”

　　“吃了没?”

　　“没有，我能在你家吃吗？”

　　“我家可没有蟹粉小汤包。”

　　“我不挑食，什么都吃。”

　　楼梯间很破旧也很暗，有一层的声控灯也出了毛病，忽明忽暗的。纪裴淡定地走在前面，顾南城就乖乖跟在身后，那样子别提有多老实了。

　　“进来吧!”纪裴推开门，屋里所有的摆设都能一眼望尽。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房子面积总体不大，但到处是生活的气息，干净整洁。

　　“叔叔好。”

　　纪青林也拿着铲子从厨房出来，顾南城每次见他总是很乖，所以他很热情地把他叫了进来。

　　“小顾来了，你赶紧进来，吃了没，坐下来吃点。”随后更是转头对纪裴说，“你先带他坐着，我去厨房里端盘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