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王一博有点失眠。他回北京已经几天了，肖战也没有联系他。既没有说要他来取行李，也没有说其他的话，几乎是失联状态。

既然不主动来找他，王一博没办法，打了肖战助理的电话，问她我的衣服怎么办，基本都留在肖战那了。他隐秘地希望助理会说肖老师让你自己来收拾，这样他至少还有机会去一次。说不好是什么心理，明明嘴上说着分手就分手，心中的想法却还是矛盾的。

可惜没有如他的愿，助理客客气气地说，肖老师出差去美国了，我现在把东西给您送过去好吗？正好把钥匙和您交接一下。

这意思是连家里钥匙都要一并拿走了。

王一博瞬间火起，很久没有动过这么大的气。东西都收拾好了，人也走了，好像料定了他会找借口回去一样，安排人等着他的打电话，巴不得这辈子再也不要见面。

好，肖战，是你自己要闹成这样的。

他说：“扔了吧，我还不缺那几件衣服。”然后随手把钥匙丢进垃圾桶。

王一博的下部戏还没定，经纪人宋城手里暂时也没有合适的，还特意来他家里了一趟。乐乐跟在他身后，拎着两大袋子食材，打算一起边吃火锅边谈。

吃的东西不少，最重要的是还有一箱酒。王一博开了一瓶放在手边，倚着流水台看宋城和乐乐洗菜，喝饮料似的一会一口。

宋城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真分了？”

“真的”，王一博又喝了一口，没什么所谓道，“要不也是天天吵，不如分了干脆。”

乐乐接过宋城洗好的菠菜摆到菜桶里，没有说话。

“说是这么说，但你舍得？你这人，要是真烦了才不会没完没了地吵，早就不理了”，宋城开始择生菜，动作轻松，但是说的话题不太让人喜欢，“而且你手里的好资源基本都是肖老师给的，现在突然一分，青黄不接了吧？”

宋城讲话向来一针见血，虽然不中听，但是王一博也没反驳。

他是选秀出身，最后没有成功出道，签的公司也是肖战给介绍的。这几年演的角色有大有小，但基本都是制作不错的剧和比较讨喜的角色，凭他自己是拿不到的。宋城也是公司的王牌经纪人，但是在王一博身上基本没有用武之地，突然需要他来找戏，还有点不适应。

王一博想了想：“有点空档没关系，我也不能永远靠肖战。”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宋城打开王一博的橱柜，乐乐自觉拿出火锅摆到餐桌上，“我看了看手里的剧，不好的配不上你，好的你配不上……不过有个综艺还不错，你要不先上着，我再联系其他的看看。”

“什么综艺？”

宋城笑眯眯地看他一眼，很得意地说：“街舞。”

王一博觉得自己被天降的横财砸中了。

宋城说得挺清楚的，小视频网站，用户赶不上另外两个巨头。第一次做出街舞类型的综艺尝试，连赞助商都是前段时间才拉来的。他能参加是因为其中一个领队临时跑路，签约前放了节目组的鸽子——显然，他们也不看好这个项目，一旦有更好的就立刻代替。

但是王一博就是很兴奋。一个属于他的舞台，王一博期待了整整八年，从拥有到失去，几乎要忘了拥有掌声的滋味。

分手的伤感很快被巨大的喜悦冲散，王一博几乎是不可置信地问：“真的吗？”

“真的”，宋城已经开始把小牛肉下到锅里，“你之前不是还因为这些事和肖老师吵过，后悔没和他好好说话了吗？”

王一博最想走的其实是唱跳，而非现在的演员路线。从前是肖战一直让他拍戏，他才踏入了这个领域。

他不排斥做演员，但根本无法抑制住内心对舞台的渴望。为此和肖战吵过几架，年少轻狂时还曾指责他夺走了自己的梦想。虽说后来道过很多次歉，但现在想来，这些话对肖战不是没有伤害的。

直到肖战真的动用关系，把他送上了卫视的跨年演唱会。

比较靠前的时段，他和一个女爱豆分享同一个舞台，即便如此王一博也非常激动了。在万人场馆的舞台上跳舞，会有粉丝为你欢呼，哪怕时间再短都好。

他精心准备了半个月，每天都泡在练舞室里。他的声乐基础差一些，肖战不仅亲自上阵，还请了圈内很有名的老师来教他。王一博在这十几天内快速提高，没日没夜地练习，最后胸有成竹地站上了跨年夜的舞台。

回应他的是玩手机的观众，和调试设备准备拍自家爱豆的粉丝。

没有欢呼，稀拉的掌声和在网上毫无水花的表演。

肖战没有参与跨年，而是坐在车里等他。王一博拉开车门坐进来，脸上还有浓重的舞台妆，人却在短短的半个多小时内和上台前判若两人。

他的努力和紧张都是笑话，半个月的汗水是扇在自己脸上的巴掌。下台前他甚至满场认真地去找了，没有自己的灯牌。仅有的绿色，属于即将登场的、比他还小三岁的新人。

肖战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直到王一博把脸深深地埋进手里，才问他：“要我再给你买个热搜吗，可能会有点反响。”

他喷满了发胶的头发很硬，盛装出席和身边装扮随意的肖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然而这个圈子话语权和你造型上的光鲜亮丽没有任何关系。有些人只要打几个电话就能把人送上广告以秒记出天价的晚会，动动手指就能安排一个他一年也盼不来多少的热搜。

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王一博吸了吸鼻子。

肖战叹气，把他拢到自己怀里，认真地说：“一博，你要知道我不是羞辱你。我是想告诉你，在这个市场下，音乐和舞蹈是要用名气养活的，那么多有实力的歌手都要上综艺才有人听他们的歌，你很难当特例。”

王一博不说话，但是身体放软了一些。

“不是要你按照我的想法去做，而是给你一次拼命的机会，带你看看结果。选择有时候比奋斗更重要，我期待你堂堂正正站上舞台，有人为你欢呼的那一天，但可能不是今天。”

王一博闭上眼睛，眼妆上的亮片在昏暗的商务车里更加明显。他想了很久，最终才艰难地问道：“那需要多久？”

这是一个没人可以回答的问题，肖战也是。他亲亲王一博的额头，说：“你永远是我的骄傲。”

那天晚上王一博做得很凶，泄愤似的把肖战狠狠压在身下，一句话也不讲，最后弄得两个人都满身大汗才算完。

肖战比他大了不少，体力自然也比不上。但是没有任何抱怨，一切都由着，到后来连腿都抬不起来。

他笑着抱王一博的脖颈，逗弄他：“不累吗？你不累，我都要散架了。”

王一博一口咬在他的锁骨上，狗牙留下的印子很深，然后趴在他身上喘息，脸埋在肖战的颈窝里，呼吸热热的，有什么液体沾在上面。

肖战慢慢地拍着他的背，他们还连在一起，甚至他的腿还叉开着方便王一博进入，被压得十分不舒服。他说好啦，好啦狗崽崽，天塌下来也是我顶着呢。我奋斗这么多年，捧红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王一博闷闷地拒绝，我不要你捧红。

肖战顺着他说：“那你要谁捧？”

王一博直起身来，两条胳膊撑在肖战枕侧，通红的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倔强和坚定，他恨恨地说：“我要靠自己红。”

“嗯”，肖战点头，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我相信你。”

从那时起他就是知道，王一博注定是他穷其一生都无法掌控的人。

无论他是在神殿，还是在泥潭。

小牛肉熟了，乐乐夹了一筷子到王一博碗里，问他：“想什么想入迷了？”

宋城翻了个白眼：“想肖战呗，不然想什么。”

王一博没否认，低头蘸酱，吃了大大一口。

“你要是打定主意不复合，我也不劝你。节目下个星期开始录制，你这几天正好练练基本功，到时候还有一个队长大秀要准备。具体事项我发你。”

王一博答应了一声，暗暗把脑子里不属于工作的内容清理出去，连火锅也不吃了，开始研究宋城发给他的文件。

见乐乐想要阻止，宋城使了个颜色过去，让他看，反正他也吃不下饭。

无论外界如何评价这个项目的质量，王一博还是从这个文件中看到了节目组的努力和专业。对于舞美的设置，既有创意，又给了队长们足够的发挥空间。他总算是知道节目组为什么被流量小生放鸽子了——钱都烧进制作了，开得条件应该不太高。

他当即起身翻找手机联系人，兴奋地打电话过去约时间，似乎和对面的人很聊得来，两个人三言两语定了明天见面，说了一大堆乐乐听不懂的英文单词，最后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你明天…？”乐乐问。

“约了朋友编舞”，王一博又开了一罐啤酒，和自己的经纪人、助理碰杯，“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