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便有人开始传余家正在将家产财物往南方转移,章长鹤在报社中听了一句后便没在关注。
他许久没见过沈庭晚,眼下突然在街上遇见还是一愣。两人面对面的走近,沈庭晚自然也看见了他,躲不掉,章长鹤只能上前去叫了一声:“沈先生。”
看着他旁边那位男士,犹豫着看了一眼沈庭晚,怕是自己耽误了他的事情。
这几天货行与章公馆都沈庭晚一个人在,他也乐得清闲。今日出门见一位港商,却也没想到会遇见章长鹤,章蜀出门前本说的是如果可以将章长鹤带上见见世面,沈庭晚有意不想与章长鹤接近,便也没与他说,眼下碰见了便也只能介绍。
为两人相互介绍了一番,港商爽朗的笑着,伸手打招呼:“原来是货行的章少爷,失敬失敬。”
“夏先生客气了。”章长鹤也熟悉了商业圈子里的客套话,如今做起来也毫不费力。
也看得出来章长鹤并不是主事的人物,港商也没多做挽留,章长鹤也无意打扰沈庭晚办事情,与他们打了招呼便告辞离开。
本以为与自己没什么关系来了,谁知下班时在报社外面见到了沈庭晚在外面等自己。
报社搬了地方,沈庭晚以前听说了一下,却也不知道确切位置,还是特意打听了一下才找到地方。
章长鹤见到沈庭晚来有一瞬的愣神,前段时间也看得出来沈庭晚是不想与自己有什么接触了的,自己也免得讨人嫌,这几日也没去腆着脸凑上去。
眼下见到他来找自己,章长鹤心中还抑制不住的跳了一下,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步子过去:“沈先生?”
沈庭晚应了一声,开口:“晚上和夏老板吃饭,你去不去?老爷不在,他碰见你了,你过去也算给货行撑撑脸。”
“我……”章长鹤犹豫了一下,但看着沈庭晚,还是答应了,“那我可能需要回家换件衣服。”
来报社也不讲究,一成不变的衬衫,上面还有些不小心蹭上的墨渍。
“嗯。”沈庭晚点头。
跟着章长鹤去了他住的房子楼下,沈庭晚本不想上去,章长鹤将声音放得乖巧,只盯着沈庭晚:“沈先生不上去喝杯水吗?你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语气刚好,内容也适当,章长鹤只瞧着自己,刚成年的青年脸上还有些没脱去的青涩,看着还有些小心翼翼。
沈庭晚被他看了一两分钟,还是点了头。
屋子里干净,不过是坐一下章长鹤也没让他换鞋,只在沙发上坐在自己去给沈庭晚倒了杯水,便去房间里换衣服。
沈庭晚浅浅抿了一口水便放下了杯子, 屋里都是暖色调的灯光,配着瓷砖玻璃显得放松,与章公馆内的沉闷完全不同。
章长鹤想着沈庭晚还在外面等着自己,也没过多的收拾,只换了件衣裳,顺手取下衣架上挂着的外套便出门。
快入秋,夜晚的开始有些变凉。
等章长鹤与沈庭晚到餐厅时港商已经到了,与他一起的还有他的夫人,一位看着极其温柔的女士。
“沈先生,章先生你们可算是来了啊。”港商性格好,开着玩笑,“我们可将饭菜点好了,你们来晚了一会儿可得结账。”
“这是当然。”沈庭晚笑着回答。
饭桌上大多都是沈庭晚与那位港商谈着生意,你来我往,却又客气礼貌,倒也是沈庭晚的风格。章长鹤不懂,却喜欢听沈庭晚这样与别人慢条斯理的谈条件,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看得章长鹤心动。
“小少爷,侬也是申城本地人?”
港商太太瞧了章长鹤半晌,看着他斯文安静得样子还是忍不住开口,带着申城本地口音的软糯。
章长鹤抬头,看着对面的港商太太,笑着同样用申城本地话回答:“是的呀,没想到那您也是申城人。”
她看着文静,性子却是活泼的,好不容易回了趟申城,又遇着能说家乡话的人,一下便收不住:“哎呀,当初去了港城也没想到这么多年也回不来,好不容易回来了在申城也听不见什么家乡话,外乡话、洋文,说什么的都有,还以为这次回来我这许久没说过的家乡话又得憋着了。”
带着娇惯出来的的脾气,章长鹤笑了笑,只觉得她生活应当是十分顺遂的。
两人也不聊生意上的往来,只说申城的风土人情,这些年的变化,记忆里的东西。说得有趣,港商也插几句话进来更显得热闹。
沈庭晚向来不适合这种轻松欢快的场合,生意本也聊得差不多,便只在旁边听着,适时的笑一笑。
章长鹤却一直分了个心眼给他,偶尔叫声沈先生,扔几个问题给他,竟也将他拖进了聊天的圈子里来。
一顿饭吃得主客皆欢,章长鹤去结了帐。沈庭晚本想拦着却没拦住,只能让他去了。
送港商夫妇上了车,沈庭晚看向章长鹤,意思看他怎么回去。
章长鹤却有些会错了意,方才两人之间虽说了不少话,他却也还记得沈庭晚是不怎么想见自己的。
“我送你回章公馆就回去。”他试探着说,见沈庭晚脸上没什么表情,转而又低声,“你若是不愿……便坐个黄包车吧,我见着你上车便走。”
章长鹤这幅表情实在可怜,沈庭晚叹了口气:“走吧。”
他话没说明白,章长鹤稀里糊涂的跟着走了几步,才突然反应过来这说的是走路会章公馆。
方才喝了点酒,出了门被晚风一吹也没觉得冷,章长鹤将外套搭在手臂上,离了沈庭晚半步远。
沈庭晚肩背薄,那时在医院瞧见他换药时章长鹤便知道,只是今夜走在后面,长衫被风吹着,更显得人瘦。
章长鹤怕他冷,本想问他需不需要外套,手指磨了磨大衣上的面料,还是忍住了。
走了一段路,章长鹤还是没忍住,开口叫了一声:“沈先生。”
沈庭晚停下脚步,扭头看他,等着章长鹤的下文,却只见青年一脸的犹豫,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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