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肖战真的没再跑了。
他做了个冗长而零碎的梦,时间从与王一博的初遇一直跨越至五年后的重逢。梦里仿佛渡上了一层模糊的光圈,显得无比陈旧。
房间里的窗帘拉得很严实,只有门口透进来一束光亮,肖战无法估计出时间,但直觉告诉他不早了。
大床上只有他一个人,至于王一博,没关门的卧室听得清外面的声响,开火、锅铲碰撞、以及碗挪动的声音,肖战不难猜出王一博在做什么。
五年能改变很多,比如让一个厨房杀手有条不紊在做饭炒菜。
当然,肖战也只是猜测。
可奇怪的是,他现在的心情无比平静,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一夜的欢愉过后换来的是更大的冷静。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一眨不眨盯着前方,没有焦点。
大脑里什么片段都没有了,连那些难以启齿的,疯狂的,欢爱的,统统都没有了。
意识到这个,他的心才开始痛起来,后知后觉的难过像海浪一样袭来,一下又一下在临界值徘徊,等着巨浪淹没。
过了好久,肖战才撑肘起身。
不得不说王一博很贴心,他早已为肖战准备好了衣服,整整齐齐叠放在床头柜上,一伸手就可以碰到的地方。
可那是王一博的衣服,肖战抬手抚了下,没有碰乱,只是下床,开灯,在床尾的脏衣篓里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找出来,然后机械地往身上套。
浓厚的酒味和其他味道揉杂在一起,本有洁癖的肖战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像闻不到一样。
他光着脚走出房间,在客厅看到了端着盘子的王一博。
王一博见到肖战时明显眼睛一亮,而后看着他身上的脏衣服时拧紧了眉头,放下盘子就朝肖战走来。
“没看到衣服吗?我放在枕头旁边了。你这套我还没时间洗,你先脱下,我做好饭就洗,要不然穿着你不舒服,乖,去换衣服,我去给你拿鞋子,地上凉。”
他的口吻温柔而熟稔,好似两人早已是携手走过多年的恋人,而肖战无疑是他的心尖人,连受一点不舒服都急白头发的程度。
可明明他们什么都不是,五年里的过往双方都缺席。
肖战的嗓子被沉甸甸的重物堵得发疼,心脏的疼痛一下子延伸至四肢百骸,让他快要喘不上气来。
他们本应该如恋人般缠绵缱绻,互相依偎,度过一个又一个平凡且浪漫的日常。
可这仅是五年前肖战的梦,而不是现在他能拥有的奢望。
他不得不承认一个残酷的真相,这些年洗脑自己怨王一博的理由已经尽数崩盘了,可更让他崩溃的,是他依旧可以感受到对方的爱,自己却无法给出回应了。
在王一博的手就要碰到他的腰时,肖战后退了几步,再一次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王一博一顿,终于看到了肖战眼中的冷漠与疏离。
他的心沉了下去,一早上的雀跃欢愉在这一刻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幸福破灭的绝望与不安。
他试探抬手,果然见肖战又后退了一步,离他越来越远。
肖战什么都没说,可又什么都说了。
王一博突然想笑,笑自己的自作多情,自己的幼稚,自己的一腔真心,可是嘴角早就僵硬了,他扯不出笑。
他有些恍惚,仿佛现在只是在做梦,而昨夜才是真实的,他还没醒,他现在应该正抱着肖战躺在床上,拥着他,等着醒来后轻柔吻他,互道早安。
可似乎昨夜才是自己做的美梦,现在梦醒了,现实要给沉溺美梦的他狠狠痛击。
他收回手,脸上是难掩的落寞,无声控诉着肖战的心狠,肖战艰难吞咽,末了才挤出几句话。
“昨晚谢谢你来接我,至于车费和其他的费用,你就从工资里面扣吧。”
其实本来他是打算直接把钱放在床头的,可是打开钱包才发现现金寥寥无几,现在的人出门已经不太会带现金了。
王一博听后先是一顿,而后真的笑出了声,只是笑声格外森冷,他直勾勾盯着肖战,“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肖战抿唇,错开王一博的目光,再一次狠下心,“不过昨晚我也是为了公司的应酬,如果小王总不计较,也可以不用扣。就当抵过给你造成的麻烦,扯平了。”
“肖战!”王一博装不下去了,脖子处的青筋显示他的忍耐,如今也到头了,“你把我当什么?你昨晚又是在干什么?”
肖战句句不提昨晚两人之间的欢爱,却明确提出来要翻篇了,这让王一博十分不痛快,像是所有热情被一盆当头的冷水扑灭,让他心灰意冷。
他朝肖战靠近,在咫尺之间,肖战再次躲开了。
肖战的坚决,冷静,疏离,让王一博顿时失去了强迫他的念头。
“都是酒后乱性,正好,我们扯平了,不亏不欠。”
“不亏不欠?肖战,我问你,你当我们是什么关系?”
“如果王总非要听一个答案,那显而易见,一夜情?炮友?都可以。”
趁着王一博呆滞时,肖战离开了公寓。
王一博亦没有挽留,看着门开了又关,留下他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无数遍重复刚刚肖战对他说的那些话。
炖了一早上的鸡汤香味蔓延整个角落,好似装着爱做的食物就是格外美味,王一博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做这些,可现在所有的幸福都被肖战亲手掐断了。
一股疲惫感袭来,甚至比他连轴转开会出差都还要累上好几倍。
他的自尊被肖战狠狠碾碎,踩在脚下破败不堪。
一拳砸在墙上,而后眼目清明,不复从前。
“肖战,你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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