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回到家时，江悦也在。
今天没课，江悦便没有去公司，专程来照顾人了。
“安安睡午觉去了。对了，我做了饭菜，我再去热热，你等我一会。”
江悦是个心细的人，一眼就看出肖战强撑的伪装，没有多问，只是给他留了空间，很快就走进厨房，将菜装进微波炉。
肖战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又将换下的脏衣服丢进洗衣机。他没有勇气细看衣服上留下的痕迹，就这样揉成一团。
在电话里，他只是告诉江悦昨晚应酬时喝醉了，怕安安担心，所以就住在酒店里了。
江悦不疑有他，但是肖战的状态还是让她心惊了一下。
两人认识快十年了，肖战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只在五年前那场变故发生后出现过。而后这五年他就像一尊金刚，坚强得刀枪不入，任何人都没能将他击垮。
可是刚刚不一样，她清楚地看到肖战眼中的绝望与痛苦，就像是失去了灵魂，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毫无生气。
“你...怎么了？”
餐桌上，江悦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肖战，是真的担心了。
“没事，我就是太饿了。”
肖战含糊不清地应着，又往嘴里刨了饭，把腮班子撑得鼓鼓的，看起来真像饿了很久。
可只有肖战知道，他感受不到任何味道。脑中不受控制地想起王一博为他做菜，更加索然无味。
他突然吃不下去了，胸闷得难受。他放下碗，在卫生间里干呕起来。
江悦是真的急了，覆上肖战额头时才发现烫得厉害，肖战发烧了。
由于肖战不肯去医院，江悦只能采用物理降温，又给肖战吃了药，这才让人睡下。
可肖战没有困意，即使大脑昏沉，可是他依然睁着眼睛。
江悦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盯着肖战看了一会，声音很轻地问了一句，“你见到他了？”
这个他一直没有姓名，可是两人都心知肚明。
肖战的呼吸一顿，缓慢转过头，“嗯，见到了。”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江悦早在肖战说自己住酒店不回家时她就猜到了，毕竟能改变肖战原则的，只有那个他。
她不清楚那人的具体信息，也不知道肖战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隐约也明白了一些，他俩说话从来不会弯弯绕绕，于是想到什么，江悦也便一起问了。
“你入职佳禾和他有关系？毕竟当初我们的计划是进王氏，现在去了佳禾，恐怕要想接近那人渣就更难了。你现在是怎么想？”
“也不全是。”肖战如实回答，“王与年开出的条件很诱人，进佳禾是他提的，待遇好工作轻松，我没有理由拒绝，要不然他该怀疑我了。毕竟现在王氏也不太平，一半的实权都在林家，我贸然进去很有可能打草惊蛇，佳禾挺好的。”
“也是。”江悦点了点头，“佳禾更能做出成绩，凭借你的本事，要出头不难。”
这五年来，肖战的能力江悦再清楚不过，凭一己之力搞定深城贵圈一半的客户，区区一个佳禾难不倒他。
只不过这一路的苦，她同样也看在眼里。
她依然清楚记得医院的那夜，最好的朋友肖婕留下了孩子，离所有人而去；而肖母因刺伤人渣被警察强制带走。仅一夜，肖家四分五裂。
他们花了五年的时间才将碎片歪歪斜斜补起来，可是罪魁祸首却依旧逍遥法外，甚至结婚消息满天飞，已然过得美满幸福。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肖战说这话时格外坚定，江悦毅然跟随，申请调至分公司，一切重新开始。
他俩又聊了些有的没的，大部分都是江悦在说。吐槽她补课时遇见的奇葩家庭，或者说叛逆期小孩有多难治。
“那小孩居然养蛇，给我吓得半死，我还得强撑着靠近。要不然被这小孩看出我害怕，他更得意。”
江悦说得起劲，肖战就这样静静听着。只是渐渐的，他的眼皮开始重了起来，连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道。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发了汗后，他的头也没有那么重了，外面依稀有说话声，听不真切。
他又做了梦，梦到了五年前那个血淋淋的夜晚。
大着肚子的姐姐，上门叫嚣的女人，劝架的男人，以及手持剪刀的母亲，所有人的脸如同电影般划过，再一一定格。
他站在中间拼命想要阻止，可是没有人听他的，甚至当他是透明人。他眼睁睁看着他们每个人从他的身体穿过，然后互相谩骂、纠缠，最后厮打在一起，十分混乱。
“不要脸的狐狸精，居然勾引我男朋友，请你这种家教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放开我女儿！滚开！”
突然，一声刺耳的尖叫穿刺耳膜，入眼是满地的血，孕妇倒地的血，以及剪刀刺中腹部的血，源源不断地流着，直至占满所有的视线。
“很抱歉，孕妇大出血，我们已经尽力了，节哀。”
“你是沈慧兰女士吗？我们接到报案，你涉嫌故意伤人罪，请配合调查。”
“肖珺安，以后你就叫这个名字好吗？”
......
他本以为记忆已经模糊了，痛感也该减弱了，可是再次回忆，竟连其中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病了一场后，肖战想通了很多事。
细细追究，其实他从来没有怪过王一博，仅是在知道他消失的那一刻短暂怨过他，怨他为什么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不在，怨他为什么不喜欢自己，怨他为什么要用逃跑的方式抛弃他。
可慢慢的，他竟觉得庆幸，庆幸王一博不爱他，毕竟破碎的他，真的不值得。
如今他还有什么和他纠缠的理由呢？
千疮百孔的自己已经拾不起靠近他的勇气了，就这样吧。
及时止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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