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单方面虐打、压迫被血淋淋地从记忆里剥出,似乎蒙着一层灰血红的雾,年轻男人苍白的脸色和亮得惊人眼神的眸子在此刻汹涌地闪现,王宗源纵是有再大的心脏强度,面对有着深重前仇旧怨的年轻男人,一瞬也陷入了震颤。
风烛残年的他已经无法掌控局面和权力,只能苟延残喘,然而对方年轻力壮,尚处在事业的上升期。形式顷刻间倒转,今时今日,他也成了对方眼里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甚至无法预判对方会对自己做什么。
【“家里一个快死的妈,一个捡来的野种,还是……把你卖了都还不完的医药费?”】
【“哪怕我在这里废了你,外面都不会有人进来。”】
王宗源汗湿地攥紧了轮椅扶手,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手背青筋暴起,煞白的脸死死地压抑着最后一丝镇定。
【“我付了钱,你那些尊严就不值一提。”】
钱无所不能,到了谁手里,谁就能逆转翻盘。
肖战深黑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王宗源脑内翻江倒海,身体猛地抖了下。他骨瘦如柴的脊背贴住椅面,帕金森的病症又开始发作了,四肢渐渐麻木失去知觉,喉间溢出急促的喘息。
“嗬,嗬呃!”
他现在的身体全靠高额疗养费吊着,否则早就瘫在床上口鼻歪斜,说不出任何话。
这时,扶着轮椅的浅蜜色手掌悄然松开,王宗源轮椅往后一滑,电力制动狠狠停住。
“嗤啦。”
王霆锋脸色大变,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扶住王宗源的身体:“爸!”
两人刚才话里的信息量太大,隐隐让人觉得不对劲,但一时又捉不出具体的蛛丝马迹。王一博愣怔地看着这一切,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若没有记错,肖战应该……
“肖……总,五年前的事,我替我爸向你道歉。”王霆锋隐忍着怒意,一字一顿道:“但你也不必如此逼宫,这里毕竟是王家,不是岱家。”
五年前?五年前什么事?医药费的事,肖战知道了?
王一博心里咯噔一下,额头开始冒汗,下意识地往后退。
肖战直起身:“看来是误会了。”
王霆锋:“什么?”
肖战的话是对王霆锋说的,但眼睛仍盯着王宗源:“宴会上匆匆离去,是我的失误,让您见笑了。”
王霆锋嘴巴动了动:“你……”
“作为晚辈,特意登门拜访。”肖战指尖整理着袖口的布料:“是希望借此和老王总……”
他顿了顿,淡淡地出声:“道个歉。”
王宗源气息一滞。
接着,脸色更为青白,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单薄的骨架撑不起皮肉,像一具怪异的行尸走肉:“嗬……嗬咳……道歉?”
肖战:“下午没见到您,希望有机会与您聊聊。”
王家派出王霆锋,岱家派出肖战,本应是对等的级别,然而岱家拂了王霆锋的面子,越过他直接来跟王宗源“道歉”根本不是拜访,而是下最后通牒。
王家和岱家已经僵持了一段时间,如同泥潭里互相撕咬的鳄鱼,而肖战深夜的到来彻底打破了这番寂静的僵局,把事情加速推向齿轮扭转的方向!
王霆锋的脸色变了变,碍于王宗源在场,没有擅自发言。
王宗源虽然瘫在轮椅上,但一家之主还是他,所有事情都得经由他做主。
对面的男人英俊的眉宇下,锐利的气息无时无刻不在压迫着在场的王家人,深黑的眸子平静得无波无澜。
王一博忽然觉得他这副模样陌生得可怕,根本搞不清肖战单纯来拜访还是来抓自己,只能僵硬地缩在王霆锋身侧,随着胡思乱想越想越多。
肖战和老头之前见过面?什么叫“不是第一次见面了”?看老头的样子也不知道肖战是岱鸿云的儿子,难道是……五年前肖战见过他,因为医药费的事?
不对,不可能啊!
王一博越想越乱,如果肖战早就见过他,那自己当时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他一直以为自己当年是跟王宗源单线联系的,也从未想过将更细节的东西告知肖战,就擅自做主跑回去骗医药费……
如果肖战知道医药费是假的,肯定早就恨不得杀了自己,又怎么会是一副几年来都未放弃的模样?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僵持许久,王宗源那口气还没缓上来,手掌费劲地握着王霆锋搭过来的手,喘得心肝肺都像破风箱“呼啦呼啦”狂响。
王霆锋生怕王宗源又要发病,焦急地抬头道:“肖总,若你还放不下当年——”
“既然已经见到,”肖战干脆道:“就不便打扰,下次有机会再见。”
王霆锋愣住,肖战已经转身离开了。
王一博嘴巴张了张,看着他的背影想追上去问,偏偏脚跟就像黏在了原地,顷刻间失去了勇气。
肖战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一眼,似乎对于这种场合从不掺杂情感纠葛,像依照程序办事冷血无情的人格,并非是来抓他回去的。
“咳、咳咳咳……我……”
肖战刚迈出书房门,就听到王宗源在身后咳嗽了几声。老人终于从巨大的心理压迫下缓过这口气,胸腔里憋出一声费劲的哑声,饱含着阴鸷森冷的怒气。
“我只后悔……咳……当年在夜店,没有直接弄死你,让你翅膀硬到这种地步!”
王霆锋:“爸!”
王一博一震,错愕地睁大眼睛。
什么夜店?
肖战脚步微顿,没有回头,身形挺直舒展,大踏步地迈出了这方昏暗狭小的天地。
哥哥并不想让弟弟知道自己被打的事,所以匆匆离开了,都顾不上抓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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