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安静的可怕，只有时钟细微的滴滴答答的声音。
肖战说完那句“你别后悔”之后就转身跑开了，只剩下面面相觑的宋警官和小高，以及病床上默不作声的王一博。
半晌，王一博才缓缓放开手里死死抓着的被子：“你们都走吧。”
送走了来探望他的警察，王一博拔掉手上的输液管。
他蹲下身来，小心地把地上散落的珠子捡起来。
白水晶娇弱，被肖战这用力一摔，很多珠子表面都有了明显的划痕。王一博抚摸着珠子上的划痕，心里难受的厉害。
当初肖战特别宝贝这串白水晶，画画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地把珠串装进盒子，画完再拿出来戴上。
“这可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十九岁的肖战笑嘻嘻地凑到王一博跟前，在他唇边吻了又吻，“我超喜欢的！”
可现在，这串白水晶被肖战扯断，重重地扔到了地上。
白色的瓷砖上忽然落下了一滴泪水。
——
接下来的这阵子，肖战几乎每天都很忙。因为教招面试出了成绩，紧接着他通过了体检，然后入职的学校那边需要调取他的档案，偏偏他的档案不知道为什么还出了点问题。肖战只能去联系他毕业的大学，好巧不巧，他大学那会儿的导员还调走了，于是这些事儿处理起来格外的麻烦。
直到八月中旬，肖战才终于处理完那些需要提交的材料上交了教育局。接下来，他只需要等待九月份小学开学，然后去学校报道。
忙碌起来的肖战也终于暂时忘却了他和王一博的感情问题，只是每每午夜梦回，他还是会想起王一博，想起当初对他温柔又耐心的王一博。
肖战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那个对他那么温柔的王一博，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不会是精神上有什么问题吧？”李浩一边把烤肉串夹进卷饼，一边有些担心地看着肖战：“我说阿战，虽然王一博大学的时候人挺好的，但是吧，这个人他总会变的。”
“听你这么说，我真的觉得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对，指不定还有家暴倾向。”
“要不你还是别去招惹他了，我真怕他哪天对你动手。”
肖战摇摇头，端起桌上的可乐喝了几口，方才道：“我觉得他不像是精神有问题。”
“算了，随便吧，”肖战把他们面前烤炉上的肉串一串串地翻了个面，“我又不是舔狗，他都那样说了，我才不会理他。”
肖战这样说，李浩也放了心。他和肖战认识这些年，肖战是什么性子他是知道的，心软还单纯，属于那种被人卖了还帮着人数钱的。
虽然他也搞不清楚为什么王一博忽然性情大变，但根据肖战那描述，听着也怪吓人的，肖战又瘦，真要是打起来肖战可不占优势。
“你资料的事儿办好了？”李浩剥了桌上的几颗花生送进嘴里，然后继续和肖战闲聊，“以后就是肖老师了。”
“这工作稳定，挺好的。”
“以前你还说绝对不考老师呢，现在都已经上岸了。”
肖战没接话，只是随意地笑笑。
是啊，年少时他觉得老师稳定但是无趣，每天重复着一样的工作，生活平淡的像一潭死水。
为此，他还和王一博吵过架，他说王一博保守迂腐，可当他们分手后，肖战大四实习了一年，他才发现很多行业都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好干。
准确地说，根本没有好干的工作。而他性子又单纯，学不来职场那些弯弯绕绕，被人坑了还全然不知。
于是，大四毕业之后，肖战果断选择回家考老师。
曾经那个说“绝对不考老师”的少年，现在也已经认清了很多现实。实习那一年，职场教会肖战的便是：向生活低头。
晚风习习，肖战端起可乐和李浩碰杯，空气中弥漫着烤肉串的香气，一切都很好。
只是，肖战的身边再没有王一博了。
时钟逐渐指向十点。
前几天出了院之后，王一博就在他家门口装了个监控，这个监控是那种会转动的，不仅能看到他门前的情况，还能看到肖战家的门口。
一连监控了几天，王一博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好像没人监视他。但尽管如此，王一博还是不敢放松警惕。
而这会儿，王一博盯着家里的大屏显示器，心里直犯嘀咕，这都十点了肖战还不回家？干什么去了？
心烦气躁的王一博打开手机，想看看肖战朋友圈有没有发动态。
打开微信，王一博又有些无力地放下手机。
他忘了，肖战已经把他的微信删掉了。
监控画面里忽然出现了肖战的身影，王一博顿时来了精神。
肖战一边开门，一边抬头看了一眼王一博门口那个转动的监控，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这人忽然在家门口装了监控。
好端端的装监控干什么？肖战暗暗想，小区安保挺好的啊。
想归想，肖战也懒得去问王一博为什么要装监控。人家都让他滚远点了，他再上赶着凑过去干嘛？
看着显示器屏幕里的肖战开门走进隔壁，王一博这才放下心来起身去洗漱。
这几天警局那边没让他过去帮忙，只说是让他安心休息。于是王一博这几天的生活格外的简单。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盯着监控看肖战有没有出门。如果肖战出门了，王一博就继续盯着监控等着肖战回来。
晚上，王一博总是会频繁的做梦。以往他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现在却每晚都睡不安稳。
他总是梦到他和肖战以前在大学时的去过的咖啡厅，还有他陪肖战上课的阶梯教室，还有肖战学校里那个很大的操场。
而梦中故事的走向永远都是他和肖战甜甜蜜蜜，然后画面一转，就是肖战被人从后面捅了一刀，全身是血的躺在他怀里。
洗漱完毕，王一博拍了拍自己的脸，默默祈祷着，今晚不要再做那种不吉利的梦了。
入夜。
一道天雷从乌黑的云层中劈下，震耳欲聋。
紧接着，倾盆大雨从黑暗的夜空中落下来。
王一博打着呵欠，困得不行。
他翻身下床，把家里的门窗关好之后，又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显示器。
看到显示器上出现肖战的人影，王一博仅存的困意忽然消失殆尽，肖战大半夜出门干什么？
看着肖战一步步消失在监控视野里，王一博忽然有些害怕，他来不及换鞋，匆匆推门出去。
——
肖战打开楼道里的电闸盒子，有些头疼地看着那一堆颜色的按钮和开关，实在是搞不懂到底该动哪里。
楼道里的声控灯忽然暗下来，肖战刚要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你在干什么？”
肖战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就要尖叫出声，却被那人伸手捂住了嘴巴：“别叫，扰民。”
声控灯再次亮起，肖战也看清了面前人的脸。
看到王一博的一瞬间，肖战僵直的身子忽然放松下来。
王一博放开肖战，打量了他两眼：“你家跳闸了？”
肖战本来想点头，但想起之前王一博说的那些话，他又懒得理王一博，只是继续盯着电闸看。
王一博也不说话，自顾自地在电闸前捣鼓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就走。
肖战站在原地，看着王一博要走，最终还是瘪着嘴巴喊了他一声：“喂……”
王一博转过身来，没说话。
肖战看着王一博冷冽的眉眼，忽然有些紧张，他的声音也逐渐低下来：“我家没电了，你帮我弄一下……行吗？”
“好了。”王一博道。
“啊？”肖战没明白过来王一博的意思，可王一博没再多说，转身直接往家走。
肖战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王一博的意思，刚刚王一博是已经帮他调好了？
回到家，肖战看着卧室里亮起的灯，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回到卧室关了灯躺回床上。
王一博刚刚为什么要帮他呢？还是说王一博家也没电了，所以才出来查看，把自己家的电闸调好之后又顺手帮了他？
想来想去，肖战还是觉得王一博家也停电的可能性更大。王一博都说讨厌他了，没理由专门出来帮他。
裹着被子，肖战听着窗外的风雨声，又觉得王一博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他。
希望的火苗颤颤巍巍地燃起了一点，肖战坐起身来摸到床头的手机给李浩发了条微信：
你说王一博他有没有可能还喜欢我？
李浩的微信秒回过来：？
李浩：你大半夜不睡觉发什么癫？
肖战内心悄悄翻了个白眼，然后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敲击：你不也没睡？还说我。
肖战：刚刚我家没电了，王一博帮我修的电闸。
肖战：他是不是喜欢我？我觉得好像是喜欢我！不然他干嘛帮我？
李浩：……大哥，他都那样说你了，你还说他喜欢你？
李浩：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啊？
肖战：他帮我了！
李浩：阿战，我认真的建议你，给你大脑上个保险。
李浩：多年之后专家研究的时候都得拿你做案例，研究专题就叫《恋爱脑的大脑结构》。
肖战：……和你这种直男没什么好说的！
摁灭手机，肖战也彻底没了睡意。他开灯下床，从家里的沙发下翻出那本《如何让老公宠你一辈子》翻看起来。
隔壁。
王一博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心里暗暗盘算着，他明天还是得去寺庙上个香。
最近这梦境太不吉利了，肖战上次还把白水晶摔了，他心里总是不太安心。
尽管是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王一博学的专业信奉的还是绝对的唯物主义，他一直不信神明，但这次不一样。
为了肖战的安全，他要去祈求神明的庇佑。
雨后的空气格外的清新，植物混杂着土壤的清香令人身心舒畅。这种天气很适合睡觉，最起码肖战是这样认为的。
当然，肖战也确实是这样做的。他昨晚看了一夜那本《如何让老公宠你一辈子》，睡觉的时候天都微微亮了。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看看书看的太上头，肖战甚至还做了个梦。
梦里，王一博和他结婚了。婚礼结束后的晚上，王一博和他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梦里肖战很快乐，此刻，他看着身下脏掉的床单，倍感羞耻。
他做梦就算了，他还梦到了对他恶言相向的前男友，前男友还和他酱酱酿酿了，然后他还把床单弄脏了。
真作孽啊，肖战暗暗想。
起身换好衣服，把弄脏的床单和睡衣扔进洗衣机，肖战刚想继续补觉，床头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肖战疲惫地摸起手机接下电话，闭上眼睛：“喂……”
“卧槽，阿战，你猜我碰见谁了？”李浩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的，“你快猜！”
肖战这会儿困得要命，压根没心思搭腔：“大哥，你昨晚两点还没睡，这就起来出门了？你都不困的？”
“你有事儿回头再说，我真的困得想死，我得睡觉了。”
“等等！”李浩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度：“我和我妈来寺庙上香，碰见王一博了！”
“虽然背后议论人不好，但是我现在觉得他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他怎么会来寺庙上香祈福啊？他一个刑侦专业的教授还信这些吗？”
肖战这下也清醒了不少，李浩说谁在寺庙上香祈福？王一博？
“你看错了吧……”肖战捏捏眉心，费力地睁开眼睛，“他又不信这些，他去寺庙干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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