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条件这么好

他说话时因为着急，紧张，握着手机的手背上浮现几条青筋。

王一博诧异了一下，肖战去医院干嘛？

又听见他继续说：“好，好，谢谢医生，麻烦您了。”

这时才反应过来，肖战跟医生打电话？听那求人的语气，是家人病了，付不起医药费？

这种可能性很快被他否定了，肖战根本就没有家人了，唯一的亲人，也就是他的父亲，已经被上面带走了，此刻正在接受调查。

这时肖战挂了电话，他询问的话还没问出口，看见他勾着脑袋重新拨了一个号码过去，听见他压着声音跟对方说话。

“喂，方方？在忙吗？能不能先给我打一万块钱？”

“真的周转不开了，医院那边催的急，不交就把夏夏赶出来了，马上做手术，这个时候不能不管他。”

“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是没有能力也没有义务管这些事，可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谢谢了哥们，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帮我，等我月底拿到钱，第一时间还给你。”

肖战挂电话时明显松了一口气，将剧本垫在地板上，毫无形象地坐了上去，依然低着头抠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给谁发信息。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王一博侧过去半张脸，看见肖战表情凝重，手指翻飞打着字，没有搭理他。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将目光收了回来。

好一会儿过去，肖战终于将手机放回口袋，转过来笑得一脸轻松，问：“那个，小狮子，你刚刚说什么？”

“什么小狮子？”王一博有点恼，他给徐刚打了电话，要他安排个戴面具的角色，混在剧组玩两天，谁也不许泄露他的身份，徐刚看在赞助的面子上，连夜为这个财神爷加了场庙会群演的戏，当他将一排面具放到他面前让他挑选时，他一眼看中了那个狮子头。

不是因为好看，主要他觉得其它的实在太幼稚，唯有这个似乎有点酷！

但再怎么，也不能叫他小狮子吧？

“那你叫什么名字？”肖战解决一件心头大事，心情轻快很多，歪了半边脸笑着看着问。

那表情，萌萌的，还有点欠。

王一博感觉自己的心咯噔一下，不知为什么，就突然想起那天晚上，肖战翻身压过来时，问他说：“第一次给你，你要不要？”

那天夜里，他什么也没有看清，但是听见了一点笑，他觉得如果开灯看看这张脸，应当就是这样的笑。

“你发什么呆啊小狮子？”肖战的脸突然凑近了，在他眼前定住。

王一博恍惚了一下，下意识往后仰了仰，别扭地说：“群演没有名字！”

“呦，还挺有性格。”

肖战忽然咧嘴一笑，笑声清脆，如水溅青石，干脆利落地又止住了，身体也退回去些，玩味地继续看着他，勾了勾唇，说：“你刚刚是不是问我发生什么事了？嗐，倒霉催的，不告诉你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

王一博撇撇嘴，心里生出几分好奇，开口说：“说说呗，烦心事说出来不就好了？”

“我的烦心事说出来也没用！”肖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顾摇了摇头，眼睛无神无焦地盯着前方看了几秒，又忽然说：“不过反正咱俩谁也不认识谁，你一个群演明天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告诉你也无妨。”

王一博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朝天翻了个白眼，不过肖战没有看到。

“我一个……”他思索了一下，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夏夏，鼻间轻轻出了一口气，继续说：“总之，一个熟人，病了，心脏病，等着做手术，家里拿不出钱来，我想帮他，可我也穷，饭都快吃不上了，哎……”

肖战这一声沉沉的叹息让王一博陷入沉思。

他早就让人将肖战查得清清楚楚，安城肖氏集团是什么公司，他比谁都清楚，那堪称业内龙头企业，从创新，盈利，经营，慈善等多方便，多次被政府点名表扬，当地头条，报纸，没少刊登这家公司。

只可惜曾经赫赫扬扬，站得多高摔得就有多惨，只因为一个在安城数一数二的高官落马事件，就将这个公司一夜之间拉了下来。

因为肖氏集团总裁肖海跟那高官是多年挚友，又因为家里巨富，所以肖家成了被连累的第一人，一时间走后门，收受贿赂，行业内恶意竞争，垄断等各种负面新闻席卷而来，随着肖海被带走调查，墙倒众人推，肖氏集团以普通人难以理解和想象的速度迅速破产了。

而肖战这个金尊玉贵的大少爷，也在一夜之间成了负债累累人见人躲的瘟神。

王一博转头，又看见他恬淡的脸，心里忍不住诧异，这个人倒像天生的乐天派，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

可不管怎么说，能被肖战称之为“熟人”，那定然也应该是有钱人才对，不至于交不起医药费被赶出来，难道也是被肖氏集团连累了？

他知道当时那件事影响有多大，也知道因此覆灭了很多个公司，那些指望着肖氏集团订单存活的小企业，成了覆巢之下被打得稀巴烂的卵。

“什么熟人啊？你欠他的啊？”王一博冷嗤一声，心想也不看看自己的处境，就算那人真是被自己家连累了，但那也不是肖氏集团的错，更不是他肖战的错，自己都倒了还管得了那些靠他生存的供应商吗？

“要说欠，那我欠的多了，那些个债主啊……但是我对夏夏没有任何亏欠，只是感情上过不去，不帮不行，哎，反正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不说这个了。”

感情上过不去？王一博面具下的唇角勾出一个冷漠的弧度，问：“心上人啊？”

肖战白了他一眼，轻声哼唧一下没有搭理他，这态度让王一博莫名起火，感觉不知身上哪里到处都泛着一股热，习惯性一抬头，想要抹一下脸，却只摸到硬邦邦的面具。

心里更加火大，咬住牙缩回了手，看见肖战放大的脸又凑到他眼前，问：“你做群演多久了？”

那双眼睛逼得太近，王一博下意识垂了下眸子，抿抿唇，有些紧张似地说：“刚，刚开始……”

“哦——”肖战拖着长长的尾音，又在旁边的地板上坐下，嘴唇往上翘起点弧度，说：“是因为缺钱还是想出头当大明星？”

王一博撇了嘴没理他。

肖战尴尬地挺直了腰，跟他保持回原来的距离，反正也不熟，他没话找话硬扯的一点话题人家也没兴趣跟他聊，算了，不如玩手机。

肖战刚把手机掏出来，准备打发时间时，听见徐刚叫他。

“肖战，肖战，快过来化妆，轮到你了。”

肖战一招手，拍了一下裤子上的土，拎着那一叠被他坐的皱巴巴的剧本跑了过去，连个招呼都没跟王一博打。

王一博一个人坐着，又感觉有些无聊。

趁着肖战不在，他将面具取了下来，拿手用力扇了两下风，本就白的脸上此刻因为热泛着一层红，风猛地吹过来，被面具捂出来的那层汗风干一大半，心里也终于畅快了一点。

这畅快没维持多久，他看见肖战捂着肩膀正朝这边走过来，王一博吓得一恍惚，赶紧又将面具套上了。

肖战并没有发现他的慌乱，也没发现他的面具戴得跟刚刚比有点歪了。他甚至没有去看他，刚刚闲聊的那两句，俩人还算不上认识，他也不想认识什么新朋友。何况他觉得王一博冷淡，两个人根本没有什么话题聊。

他在原位置坐下，手仍旧捂着肩膀，刚刚跟陆航对戏，那厮公报私仇戳了他一下，幸亏剑是道具，但为做得逼真，那剑还是沉甸甸的有点分量，现在过了有一会儿了，可肩头的钝痛感并没有消失，他狠狠闭了一下眼，隔着衣服又揉了两下。

王一博转头，刚好看到他揉肩膀时痛苦到扭曲的脸。

“你又怎么了？”王一博虽然不信，但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受伤了，“拍打戏啊？来真的啊？”

“没事，磕磕碰碰很正常。”肖战咬了一下牙，心里恨得不行，要不是徐刚在中间调和，他真想回陆航一剑，可当着王一博的面，他没有表现出什么来，手也一点点垂下来，又紧紧皱住眉，说：“就是有点疼。”

磕磕碰碰就这副表情？王一博啧啧两声才想起来，据说以前的肖大少爷……可娇气了！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肖战发觉他阴恻恻的目光，不悦地撇嘴说：“这都不算啥，我当替身的时候受伤才多呢，还有更早一点的时候，做群演……”

他说着又突然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王一博，说：“你才刚开始，以后就知道了，做这个真的很辛苦的。”

肖战又扯到王一博无法接话的话题上了，王一博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肖战没有充分理解这个白眼，贴心地问：“你心情不好吗？是不是接戏少？缺钱？”

王一博深呼吸一口气，对于这个问题，他更无法回答。

“别灰心。”肖战伸手在他手臂上一拍，安慰说：“看你这身体条件真的是不错，做群演可惜了，古装剧演个侍卫绰绰有余，实在不行就替身，我有资源可以介绍给你，替身比群演挣的多，感不感兴趣？”

他似乎急于给这个“灰心丧气”的男人找回点信心，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胳膊，后腰，又一巴掌拍在了他大腿上，想说一句：“看，你条件这么好！”

可还没说出来就被扣住了手。

“你还要摸哪里？”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