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有鼻炎。”
“我知道。”洗好了头，曲意远开始搓背，比平常还用了点力。力度像是断定宁钰没有洗澡一样。
他的回答不冷不热，倒是宁钰自己，顿时哑口无言。几乎是祈求道：“哥，吸烟有害健康。”
“宁钰。”这一声，蕴含着警告，“别关心我。”
以前不关心，现在也不要关心。
他们之间发生了太多太多，他已经麻木了。爱也爱不起，恨也恨不上。
如果不能形同陌路，那就两两相安无事吧。
曲意远结束了这次洗澡服务，宁钰那点心思，猜到了，也别当真。
当晚，曲意远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了很多的人和事，三辈子加起来的所有的人和事。
他在梦里就像是一个看客一样。
到最后，他居然还梦到了宁钰向他伸手，脸上挂着笑。
从未有过的笑。
曲意远不再是惊醒，而是自然的醒了过来了，就如同梦里的宁钰叫他起床一样。
他不知道这种梦有什么意义，只知道自己自从回来后，噩梦就少了许多。
宁钰起得很早，照例到后院先晒一晒早晨的太阳。
还没进宁家的时候，孤儿院隔壁就是养老院，平常他就喜欢跑到那里玩。老人喜欢晒太阳，他也就慢慢的也跟着喜欢了。
那时候，还不懂为什么老人都喜欢晒太阳。
一开始以为，是因为老了，走动麻烦，便寻个角落，安静的呆一呆。
现在，他终于明白，晒太阳，是为了念念不忘。目光所及之处，是回忆。心心念念的，是过往。而眼前看到的，是他的遗憾。
曲意远在院子里整理那些凋谢的风信子。现在不是它的花期，从专门培育的室内移植到室外，即使精心照顾，也有不少已经凋落了。
他想着要不要换一种花。
但，又想想自己那一个月的工资，好像买不下一片，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清理的认真，没发现宁钰看了他半天。
“哥，早餐好了，吃完再弄。”宁钰像个村夫山间喊话一般，曲意远表情难得的嫌弃起来。
餐桌上，宁钰心有灵犀的说道：“哥，换花吧。”
曲意远心里满是惊讶。
“你想换什么。”
“你喜欢什么。”
两人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
曲意远轻咳一声，随后往嘴里塞了一口鸡蛋羹。
“换一种这个季节的吧，怎么样？”宁钰说。
“嗯。”曲意远点点头，“随意。”
“现在还是明天。”
“明天。”曲意远一边回手机消息一边说。
这时，阿姨浇完前院的花，走进来问宁钰，“宁先生，您说今天有客人，昨天也没说要不要加菜，需要我再出去添点别的吗。”
曲意远有些纳闷儿的看着宁钰，不是不乐意吗，怎么那么主动。
“不用，我会准备的。今天您就回去休息吧。”
“这......曲先生您忙的过来吗。”阿姨不放心，“要不我留下来帮您吧。”
“没事，到时候人一多，也不止我一个人忙。”
阿姨还想说什么，便被宁钰打断了，“按我哥说的做。工资我会正常发，回去休息吧。”
阿姨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接着去打理后院的花。
“等下别穿睡衣。”曲意远提醒道。
腿伤的这段时间，宁钰除了开会套了件西装，其他时候都是穿睡衣，一点总裁的样子也没有。
“只有西装，没有别的衣服了。”宁钰在说谎。
“叫何润过来。”曲意远又看了眼他的头发，“头发也该剪了。”
“你陪我，就去。”
曲意远终于受不了，怼了一句，“你几岁了。”
宁钰蹭鼻子上脸的说：“三十。”
曲意远抽了抽嘴角，这一世的宁钰，怕不是降智了吧。看着还未拆石膏的脚，他深呼一口气。如果他不答应，估计宁钰真的不会去。
以前那个胆小害羞的小孩去哪了，曲意远开始有点怀念。
小宁钰转到他的学校后，即使被冠上宁姓，但豪门世家间的那点破事儿，很快的就被各家知晓。
说什么的都有。
那时的曲意远并不知道，小宁钰是沐然的挡箭牌。
有些小孩从小被灌输着嫡子的思想，没少欺负被称为‘私生子’的宁钰。
每一次宁钰受欺负时，他就会躲在曲意远身后。而曲意远虽然不扎堆，但受老师欢迎。听话又聪明的孩子，谁不喜欢。
久而久之，他就成了宁钰的保护伞。
那时的宁钰，哪里会像现在一样，脸皮厚，又多事。
宁钰剪好头发，又整个造型后，满意的在商场里逛来逛去，曲意远则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原因是宁钰居然穿着睡衣出来，虽说是宁家的商场。
堂堂总裁，成何体统。
明天的头条，不，可能今天的热搜就是宁氏集团某总裁商场睡衣秀，宁氏面临破产危机。
最可怜的还是何润。
作为金牌秘书，何润被迫增加工作量，生无可恋的跟在自家坑秘书的老板旁边。
明明可以叫人上门，偏偏要出来。何润心里一万个小人都在狂揍宁钰。
宁钰看了大半个商场，终于选定了一家。
“先生，下午好。请问您想要什么款式的呢。”售货员热情的招呼。
“等一下。”宁钰转头喊了一声站在门外的曲意远，“哥！帮我选衣服。”
曲意远现在的心理活动，是想把这个麻烦的弟弟沉江。
何润识趣的在一旁装死，现在还没到用得着他的时候。
刚才一直低着头看手机，曲意远还没注意到，这家店的风格有点偏向于他。他不知道宁钰在卖什么葫芦，但还是很认真的对售货员说：“他打着石膏，找一条中裤吧。其他的，你看着搭配。”
“好的。”售货员开始为他们介绍起来。
最后宁钰只选了一件T恤和短衬衫外套，就在售货员准备那衣服去结账时，宁钰突然说：“再拿一套小一码的。”
此时的曲意远早就坐到了休息区，若是他在旁边，肯定会发现宁钰的小心思。
何润看破不说破，充当着老板的移动小金库。
“送去干洗。再让人选几套这种风格的，送到风吟小院。就按照小一码的尺寸。”宁钰说。
何润又拿着新衣服，认命的去跑腿。
“哥，时间还早，去超市吗。”
曲意远上下打量着宁钰，丢下一句“自己回去”，便独自走在了前面。
宁钰摸了摸鼻子，“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哥变了。”
于是商场里出现了一幕惹得不少人频频回头看，一名长相俊朗的睡衣男子，遥控着轮椅，寸步不离的跟在一个身材高挑的人后面。
他走哪，宁钰就跟哪。
忍无可忍的曲意远亲自把他送到了停车场。果不其然，陈乐生也早就等在了那里。
看来今天逛超市的计划泡汤了。
“哥，不去超市了吗。”宁钰明知故问。
“我推着你，你推着车吗。”曲意远没好气的回答。
陈乐生通过后视镜偷偷的看了一眼，黑着脸的曲意远。心想，兄弟俩是不是吵架了。
不过他没敢问出来，更不敢说他可以帮忙，不止因为曲意远有点不高兴，更多的是因为他老板这一身，实在是不适合抛头露面。
他只能归结于，有钱人真会玩。
曲意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同意跟宁钰出来。他以为至少换一件衣服，又或者让人送一套合适的再出门。
他真想剖开宁钰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着什么。
算了，本人都不觉得丢脸，他有什么好躲着的。
这下曲意远更加坚信，如果他不陪着那个疯子出门，他真的会穿着睡衣见客人。
“那个，曲先生，虽然不能去超市，您可以在线上买啊。”
“网购需要好几天。”曲意远摇摇头拒绝。
“不是网购，也算是网购吧。但这个相当于同城配送，您在附近超市的线上系统下单，店家在一个小时内就送到了。”陈乐生有些好奇，曲意远也不像是与社会脱节的人啊，怎么不懂这种操作。
后来一想到，一开始这个人可是没有手机的，也就释怀了。如果不是宁钰受伤，估计真的一辈子都用不到。
曲意远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真没想到，还有这样便利的操作。
“哥，我会，我帮你。”宁钰拿出手机，找出页面递给他，完全没有打乱曲意远的计划后，而感到抱歉的样子。
见曲意远饶有兴趣，宁钰小心机的往他旁边靠近。
“菜是新鲜的，哥，你放心的买。”
曲意远点的很专注，根据家里的菜再选一些搭配的。
一直到家，他还拿着手机点菜。
权衡一个小时后，曲意远终于把手机还给了宁钰。
“好了。” 宁钰拿过一看，轻声笑了起来，“哥，你是不是没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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