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钰还想看戏,看见傻小子一股脑的往曲意远怀里钻,也不顾腿上的石膏,迅速站起来,一把揪着白涤宇的后领往外扯。
离开温暖怀抱的白涤宇,露出了欲哭无泪的脸。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宁钰威胁道。
曲意远当是什么事,瞥了一眼那几个碎片,“行了,过去吃饭。”
没有臆想中的黑脸和沉默。宁钰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看着他走开的背影。
白涤宇则得意洋洋,“你的话果然不能信。”
说完还挑衅地看了宁钰一眼。
宁钰磨了磨牙,独占欲在心中不断的翻滚搅动,最终只是闭了闭眼,皮笑肉不笑地说:“哥哥,我还在这儿呢。”
曲意远不知道宁钰又在搞什么鬼。平常他都是自己滑着轮椅过来,现在却像是如果他不动,某个幼稚鬼也不动。
刚刚不是挺能耐的吗,还能独自站起来,一反平时那‘弱不禁风’的样子。
曲意远走过去,拿起旁边的拐杖,不想与他一般见识。
都坐下后,杨姐端起酒杯开始说场面话,“我们先谢谢意远,无私奉献聚餐圣地。虽然多有冒犯,但来都来了,吃也摆上了,大家就开心一点。”
早在很久以前,曲意远就想与三五好友在属于自己的家中,吃喝玩乐。
何况,影楼里的各位都很照顾他,风吟小院也是能拿得出手的地方,也就大方的与别人分享了。
如果是早几年的他,估计不会有这样的心境吧。
曲意远家里用的是长桌,宁钰坐的是首座,他自然也是坐在旁边。虽然夹菜并不是很方便,但他特意做了两个宁钰喜欢的菜,放他面前。
还顺便夹了碗虾给他。
一顿饭加上喝了点酒,曲意远与他们又亲近了几分。他微微往右边靠了靠,与化妆师小初说话。
突然,一碗剥好的虾放在他的面前。
白涤宇一开始是不坐那的,因为不想靠近宁钰,但又想靠近曲意远,更不能太明显的跟小初换位置,所以只能坐对面。
曲意远抬头看过去,眼神带着疑问。
“道歉,为我今天的冒失。刚好虾离你远,我也就剥了。”
本来曲意远还想着,他俩距离虾的位置都一样,但道歉不像是假的,也就点了点头,算是接受。
宁钰可没那么容易让白涤宇得逞,他用他剥好的那一碗把白涤宇那碗顶到一边,“他从小养尊处优的,虾皮都剥不干净。哥,吃我的。”
白涤宇气不打一处来,意不在所指地反驳道:“你能好到哪里去。”
宁钰也来劲了,继续呛声道:“至少我的比你大。”
“我的嫩。”白涤宇就差龇牙咧嘴了。
小初一副看戏的样子,扯了一下曲意远,说:“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曲意远一个头两个大,指着宁钰那碗,勉强解释地说:“看手法,宁钰的比较完整,剥出来的肉多。而涤宇,他把外面的那层连皮带肉的扯出来,看着不嫩才怪。”
至于过后,他们要怎么解释,那就与他无关了。
“吃醋总裁攻和傲娇摄影师受,配一脸啊。”小初无视掉曲意远强行扭转的话,在脑子里谱写万字剧情。
曲意远眉眼闪动了一下,在两人只见来回打量,完全看不出哪里相配。况且,宁钰就算喜欢男的,外表那也是沐然那一类型的吧。
“谁配?”坐在小初旁边的枝子也加入了群聊。他是一位比较年轻的后期,与蓝哥是师徒关系。也是在这个团队里,出了柜的人。
不过人家有一个交往三年的男朋友,听说是娱乐圈新晋的年轻导演。曲意远没有探听别人私事的习惯,所以了解也不多。
“他俩啊。”小初说。
“其实我看好阿宇。”枝子说。
唉。
曲意远已经放弃为他们辩解了,默默地在一旁吃东西,时不时还喝蓝哥递过来的酒。
而宁钰和白涤宇,停止了斗法,只是不知道又在暗暗较什么劲。
曲意远算是知道了,这一世的宁钰,幼稚,不要脸,还爱耍赖。
一时兴起的聚会,为这个小院增添了许多生气,连风都在欢迎这一次的吵闹。就算今晚这些人不会留下,小院也不会感到落寞。
“意远。”杨姐叫住了送他们出门的曲意远,“这次的合作对你来说是一个跳板,要好好把握。”
她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看了看身后的院子,好意地提醒道:“你才从国外回来,还是小心宁钰,虽然是你亲弟弟。宁家还有一个养子,听说他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这两个人他比她还要了解,但曲意远还是感谢她。
“我会注意的。”曲意远打开车门,扶着她坐了进去,“回去小心。”
杨姐知道他是个聪明人,也没有再多说,只是看向他的眼神中,多少带着些怜惜。
曲意远很久没有那么舒心过。送走这一群人后,兴奋的心情也没有平静。再加上又有酒精的刺激,整个人的眼神看起来有些迷离。
某人心里打着小算盘,想要趁热打铁,便拉着曲意远又在院子里喝了点。
曲意远就坐在台阶上,纤细修长的手指间夹了一根没点燃的烟。院子里的花在月光下摆动,静得只剩下风声。
他直视着前方,眼神似是没有焦距,唇色单薄,侧脸轮廓干净利落,透露着一股清冷淡雅的疏离感。
让人心生一种必须要说些什么,才能拉近他们之间浅薄关系的念头。
“哥,下周我就要拆石膏了。”
曲意远偏头,反应有些迟钝,半天才“嗯”了一声。随即把烟点了起来。
“哥,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抽烟吗。”宁钰问。
曲意远抽烟的姿势特别的优美,那烟圈在月光下萦绕,他不再设防地回答:“醒酒。”
“那我也试试。”宁钰抽出他手中的烟放到嘴里,他的目光始终在曲意远身上,自然也没有放过他眼睛里的黯淡无光,以及眼底下掠过的那一抹难言的情愫。
宁钰忽然想起,他们很少可以那么惬意的坐在一个屋檐下。如果他稍微再清醒一点,也许他们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你会陪我吗。”宁钰小心翼翼地问。
曲意远以为他是在问拆石膏的事,不确定地说道:“看时间。”
最近模特选了下来,他需要做准备工作,不一定能抽出空。
他仰起头,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笑了一下,“想来就来吧。”
也许是真的担心不能继续住在这,也许是别的情绪在牵引,宁钰内心松了口气。
这一个月以来,他们之间不约而同地养成了一种默契。只要不把那些难言之情宣之于口,又或者保持着仅限于亲人之间的分寸,大概可以一直同行下去。
这对于曲意远来说,再好不过了。
回想前两世,留下或者逃离,都没有好结果。这最关键的因素,还是在宁钰身上。
曲意远就是明白的太晚,才落得个悲惨的下场。
反正他一无所有,也没有了所谓的底线,更不用在意感情。现在的他,就像是可以被人随意玩弄的小虾。
宁钰想怎么做,就随他吧。
“哥,能说说你在国外的事吗。”
这一晚,宁钰问了很多事,曲意远也借着酒意,回答了许多。
曲意远告诉他,走之前,差点阴阳相隔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他说:“我离开的时候,身上不到五千块。”
宁钰没想到,一个人真正的想逃离,会做得那么绝。
为了不被他察觉,曲意远辗转在那一些不太稳定的小国之间,经历过被抢被偷,被殴打,还差点被拘留。
“当时我害怕被遣送回来,求了好久。还好你没看见,不然肯定会嘲笑我吧。”
听到这里,宁钰的心抽痛了一下。
“后来赚了点小钱,全都投资在那台相机上,直到利用卖照片的钱才飞往澳洲。”
宁钰追问是什么照片,曲意远却闭口不谈。
猜出后,宁钰他气,气自己的无能与无奈,气自己的不作为。
又痛得揪心。
他想问,既然国外那么辛苦,为什么要跑,现在为什么看起来又那么的轻松,为什么不跑到他能看到的地方。
可是他没有勇气问,因为好像曲意远呆在他身边,他也没能好好照顾他。
宁钰想伸手抓住他,可人就在眼前,却怎么抓也抓不到。
后悔吗,心里的声音在问他。
如果当时也对他表明心意,不再隐忍,会不会就没有后悔。
那个他是不是也不会只存在过去。
现在他又恨,恨自己懦弱。
两人身为男子,走到最后本就不易,更何况他们之间还隔着一层兄弟的关系。
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可在公众面前,他是宁家私生子,而曲意远也是宁家的儿子。
世俗,人伦,没有一方是站在他们这边。
当时的曲意远到底是怎么,在那样的眼光中挺过来的。
“以前你对我那么冷漠,现在你硬是赖在这里,又有多讽刺。”
曲意远望着月亮自顾自地说:
“到底为什么,其实都不重要了。”
这一晚,宁钰终于明白,过去的曲意远将永远成为他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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