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受伤会死的

肖战解决完宴会上的事情回到肖家时已经很晚了。

别墅里一片漆黑，没有一个人为他留一盏灯，他垂着肩膀，漠然地看了周遭一眼，然后嗤笑了一声，接着就悄无声息地上楼了。

他一路上到了三楼，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房间。其实哪叫房间啊，就是个阁楼而已。

不过现在的肖战倒是觉出几分自在亲切来。似乎只有在这他才可以卸下一切防备，轻松一会。

这个家里曾经他和透明没什么区别。

这次回来之所以爸妈给他办归国宴，不过是看在他和顾魏成了兄弟，而顾家实力雄厚，肖石毅有意想让肖彦辰娶顾魏的妹妹顾嫣。顾家似乎也有意结姻。

但顾魏是顾家现在的掌权人，他明显很看不上顾彦辰。所以肖氏夫妇想通过肖战来说服顾魏。

肖战快速洗了个澡，换上睡袍，揉了揉发酸的眉心，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转而想到什么，又叹了口气，换成了一杯牛奶。

他孤单地站在窗边发着呆，似乎在想什么。整个人在月夜笼罩下，显得苍白孤寂。

突然窗帘拉动的声音惊扰了肖战的思绪。他微微回神，就看见了对面窗边同样站着的王一博。

那个人安静地站着，凝望着他，眼中是肖战看不懂的情绪波动。

肖战微微蹙眉。他是真没想到，一经数年，王一博俨然已是家族继承人，却还会住到少时的房间里。

年少时，肖战是庆幸的，只要拉开窗帘就能见到欢喜之人。

那时的王一博要么在灯下写作业，要么就是坐在桌子上读着他喜欢的书籍。那清瘦干净的侧影，总是能让肖战看入了迷。然后在王一博的催促下才恋恋不舍地继续温习知识。

他们也曾很近吧。

肖战上初中前经常被肖石毅打骂，贺缇丽是冷眼旁观，肖彦辰则是幸灾乐祸，结束了还要嘲笑一顿，带着佣人一起捉弄肖战。

那时的肖战不懂为什么，同样是肖家的孩子，为什么区别对待。甚至至今他也没搞明白。但好在那个时候有王一博。

王一博性子冷，对一切都没什么特别的情感。但起码每次肖战带伤回到房间，他总会在两窗户之间架起板子，小小的肖战就会爬过去，哭闹着喊着一博哥哥，然后让王一博给他上药。

王一博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动作很轻柔。

肖战会仰起头用稚嫩的声音问：“一博哥哥会一辈子给我上药吗？”

王一博没有表情，只是淡淡地开口：“老受伤会死的。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哦。”肖战低下头若有所思。但无疑那个时候王一博已经成了肖战灰暗日子里的一束光。

肖战的思绪在一个甜糯的声音里被打断。容砾开心地跑进王一博的房间，扑在他怀里：“一博哥，晚上要住这儿？”

所以，他们已经同居了。肖战心里一片荒凉。他没敢再看王一博的眼神，只是低头默默拉上了窗帘。年少欢喜之人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肖战能透过微弱的光，看见薄纱窗帘那头，两个拥在一起的人。

“真他妈，好啊，呵。”肖战握紧了拳头，突然胸口涌出一股莫名的愤怒感和暴怒，一只手开始拼命得抖动。

肖战颤抖着用另一只手压住了那只抖动的手，然后咬紧了牙关，那双抬起的眼猩红里是快要无法抑制的毁灭欲。

他努力得深呼吸，却似乎徒劳。最后他抓起钥匙，颠颠撞撞冲出了房间。

王一博原本只是想自己今晚待在王家老宅，他隐隐觉得他会见到肖战。原本分开那么多年，他有些事想问问肖战，可容砾却突然闯进来。

他就那么看着肖战垂下了眸，似乎没有任何生气地拉上窗帘，胸口升起一股闷气。

“容砾，我不是让王叔派司机送你回去吗？”王一博无奈地低头看着怀抱自己的容砾，下意识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容砾被拉开，一下感觉空荡荡，他心里有种恐慌感，他好像越来越抓不住王一博了。

“可是，我想和你待在一起。一博哥，我们在一起三年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进一步……”容砾羞怯地开口。

轰轰轰……

外面传来跑车的轰鸣声。

王一博皱眉，两步走到另一边的窗口，然后就看见一辆阿斯顿马丁以极快的速度飞驰了出去。那辆车他很清楚，是肖战的爱车。

这么晚肖战是去哪儿，为什么突然就跑出去了？是因为看见他和容砾……

“一博哥！”容砾委屈地唤了一声。他心里嫉恨，为什么肖战一回来，王一博的所有注意力都不自觉地投向他。明明这三年王一博根本没提及过肖战一句不是吗？为什么突然……

“行了。我送你回去。”王一博并没有给容砾说下去的机会，率先离开了房间。

容砾眼中闪过不甘，跺了一脚，但又无可奈何，只能跟着出去。

王一博把容砾送回去再回到老宅时，正好碰上肖战回来。

他看着肖战下了车，一脸疲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草地的秋千旁，然后坐了上去，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脑袋倚在千秋绳上好像在想心思。

“去哪儿了，现在才回来？”王一博双手插兜走近了问。

肖战反应有点慢，好一会才双眼茫然地看向王一博，接着眼里都是诧异，转而又似乎多了几分了然。

“你这是中场休息？”肖战突然冒出一句。

中场……休……王一博稍微一想就知道肖战的意思，差点要被气出心梗来。

“呵，肖战，三年在国外你就天天学得这么思想不纯洁？”王一博居高临下地看着，眼里有怒意。

肖战上挑了一下眼球看了一眼王一博：“都是成年人，装什么。”

王一博眼里都是不敢置信，他下意识就捏住了肖战的脸颊：“你再说一遍！”

“放手，疼！”肖战想打掉王一博的手，却被王一博直接反手抓住手腕控制在秋千绳上。

“你在国外也是这么开放的？”王一博质问，声音低沉隐忍。

肖战心里咯噔一下，旋即又笑了，笑得轻蔑，又凉薄：“关你什么事呢？”

“怎么不关我的事！”王一博脱口而出。

肖战歪头，扯了扯嘴角：“王一博，我出国前你不就已经放弃我了吗？哦，或许你从来就没真正在意过。”

只是我自己自作多情罢了，肖战心中如是想，一片怅然。

其实回头好好想想，王一博天之骄子，追捧之人趋之若鹜，但他似乎天生冷漠，对谁都很平淡，可能对着肖战多了一点儿时一起长大的情谊，所以有所不同，肖战一度认为王一博能让他站在他身边，那就是偏爱，所以他拼命去抓住这个人的一切。

直到容砾的出现……

肖战永远记得他控制不了发狠地要惩治容砾，在学校欺负他，让所有人孤立他，结果王一博却阻止了他，甚至不惜和他对抗。

肖战最终受不了看着王一博受伤，停止了报复。

那天，秋叶散落，他悲凉地看着王一博牵着容砾离开，痛苦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王一博只是侧了侧头：“你让我窒息，无法理解。容砾似乎能帮我，也需要我。”

肖战的世界在那一刻终是陷入了灰暗。

“我好歹是你一起长大的哥哥！”王一博的眼里有一秒的怔愣，但很快掩饰过去。

肖战却不甚在意看向远处：“差不多得了，谁还永远活在小时候。我现在有其他哥哥了。”

肖战说着站了起来，因为王一博的震惊，轻松抽回了手。

“顾魏真的只是你哥哥？”王一博冷冽的眼神直射肖战的后背。

肖战揉了揉手腕：“不然呢？你想我……”

“肖战，别拿自己开玩笑！”王一博攥紧了拳头，咬牙开口。

肖战轻嗤了一声，说了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得进了别墅。关上门的那一刻，他背靠着门，一遍遍轻声呢喃：“不要在意，不能在意。肖战你可以的。他和你没关系了，没有。”

良久，肖战出了一身冷汗长吁一口气，然后回房间去了。

门外，王一博叉着腰，怒不可遏地踢了一脚秋千，在那烦躁地踱来踱去。

肖战走前一句那不好说，说不定过几天我就躺在他床上了直接让王一博想骂娘。他从肖战回来后一直维持的漠不关心这一刻全然坍塌。

好一会，他摸了摸额头，掏出手机：“喂，我现在过去找你。没错，就现在！”然后他愤然挂了电话，再次坐上车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