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实在过分闷热,叶挽霜睡在凉亭里也热醒了,便在没有睡意,洗了把脸就打算四处走走。
长公主府实在很大,他摇着扇子慢慢走,偶尔听见几声蝉鸣,走到树荫下也能袖几丝凉风。
慢慢的竟也不觉得那么热了。
走着有些便走到了药庐。
药庐原本不叫药庐,是观雪楼,因临着荷花池,冬日在楼上可以看到满湖的细雪。
这处是最清静雅致的所在,被楚至一眼看中,就改成了他的药庐。
楚至可真是医痴,自来了长公主府,除了去范氏那边看诊,几乎不出这个院子,每天都和那些药材泡在一起。
叶挽霜便很少见他,有时候都会忘记有这么个人。这么说来,她这地主之谊尽得不够地道。
她摇着团扇,漫步进去。
海棠花树下,楚至正在捣药,青色薄衫上落满花瓣枝叶,一头雪发从肩侧滑下,露出纤细而莹白的脖颈。
发白,肤更白。
美人好颜色,可惜太冰冷。
叶挽霜走过去,还没近前,小童就站了出来,堵在她面前,挡住她视线。
“你来干什么?”
她把人拨开,他又挪过来,死活就是要挡着她。
叶挽霜气笑了:“你做什么,我又哪儿得罪你了?”
小童语气不善:“你这么好色,我师父这么好看,我怕你对他不轨。”
叶挽霜哈哈笑了起来,笑得那枝头花也颤。
这孩子可真有趣。
“你师父啊不用你担心,我还没靠近他,他一根银针也能扎死我了。”她捏了捏这小孩鼻梁,故意吓他,“你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你长得也不错啊。”
小童当真上当,脸都气红了,踩了她一脚。
“你真是个禽兽!”
连十岁小孩都不放过。
看他气鼓鼓的脸,叶挽霜笑得更大声。
“小童,你去屋里看医书。”
楚至终于抬眼,支走了小童,对她道:“公主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不行吗?”叶挽霜找了个石头坐下,“怎么着我也是主人,怕对你照顾不周。”
“公主只要不打扰我,就是照顾周到了。”楚至一点不客气。
叶挽霜摸了摸下巴,看来她很不受欢迎啊。
叶挽霜倾身过去,拈起他盅里的药:“这是什么?”
“重楼。”
“很香。”她放到鼻端闻了闻,有点喜欢这个味道。
应该说她很喜欢药味,以前四处征战,身上总免不了带伤,好几次都是清檀把她从生死关头救回来,清檀身上就萦绕着一股药味,闻着药味让她有安全感。
楚至抬头看她:“公主若无事,帮我捣药吧。”
“好啊。”叶挽霜毫不推辞,接过他手里的活。
楚至得了闲,便站在一旁看她。竟然还像模像样的。
午后宁谧,二人一时无话。
一片花瓣落下,坠入药盅内,叶挽霜恰巧抬手杵下,连那鲜嫩的花儿一起捣碎。
她忽道:“楚至,如果有个人掉入深海,数月不见,可还能活着?”
“有一种可能。”
“什么?”叶挽霜心跳静了一瞬,期待地仰头。
“神仙下凡。”
他语气无波无澜,却无端的有些嘲弄。
嘲笑她痴心妄想。
叶挽霜心内喟叹,无奈地继续手中活计。
良久,她道:“楚至,你有没有惦念过什么人?”
久久没有回答。
叶挽霜抬眸,楚至望着远方,金色阳光洒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透出一种缥缈之感,仿佛将要乘风而去。
应该是有的吧,她想。
千金堂,京城最大的医馆。之前好像关了门,说是要换东家。关了快两个月,今儿重新开业,门口排起了长龙。
有人好奇:“咿,今儿怎么了,那么多人生病?”
“唉,那不是看病。那是免费送药!”有人说了一句,一阵风似的跑过去排队。
免费送药?这可真稀奇。那人想想没事,便也跟过去凑热闹。
早晨才刚下了一阵雨,这会儿有风吹着,倒不那么热,在人堆里排队也不会受不住。
那人打眼一瞧,前头满满当当的都是人,离着自己还好远。再往后一瞅,队伍已经越排越长,一眼望不到边儿。
他觉得无聊,又舍不得离开,便和前面人攀谈起来。
“这是送的什么药啊?”
“不是药,是香囊!”前两位那大哥扭头说了一句。
“香囊?”不是说药吗?再说香囊有什么稀罕的,外头摊子上卖的不知道多少。
“你不知道,这是驱蚊香囊!”
听到这话,他有些失望了。所谓的驱蚊香囊他不知买了多少,大多只是有些香味,根本不能驱蚊。
刚想走,就听身前人道:“真能驱蚊吗?”
“那当然,我邻居昨儿拿了,一晚上家里都没蚊子,睡得可香。倒把我给咬死了。”再前头那大哥连说带比划,可来劲儿了,“我就住城门附近那边旧街,你们知道那地方三教九流什么都有,味道可杂,一到夏天那叫一个招蚊子啊。这么久我没睡过一个好觉。我邻居说昨天从晚睡到早,一个蚊子的声音都没听到,把我羡慕死了。我今天一定要拿到一个!”
那大哥这么说,他迈出去一步的腿又收了回来。
终于轮到他们。那大哥拿到捧到鼻端就嗅,发出一声长叹:“好香啊!”眯着眼,露出目醉神迷的表情。
这么夸张,他摇头轻笑,忽然闻到一阵沁香,似檀非檀,似兰非兰,醒神的紧。
垂眸一看,医馆伙计已经把一只香囊放在了他手里。那是一只四角的小香包,天青色,外头绣着两枝梅花,摸着饱满松软。
不说有没有驱蚊作用,这模样都讨人喜欢得紧。他欣喜地把身上那个换掉,系了上去。
左右没事,他便从旁和医馆伙计交谈起来。
“你们新东家是谁啊,怎么这么大手笔?”看这长龙,光是药材都得费不少钱,还别说这做工精细。
“那可不,咱们新东家啊是公主,长公主知道不!”伙计异常教骄傲,“皇家公主,当然大气。”
长公主?那人微怔,瞧了瞧腰间挂着的天青色香包,那位长公主好像和传言中的不一样啊。
谢勉的马车经过那附近,由于千金堂门口人潮汹涌,便被堵住了。
停了一会儿还是不动,谢勉掀开一半车帘:“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小厮长风道:“好像是送什么东西,我去看看。”
他好不容易挤进去,又挤出来:“公子,是千金堂的在赠香囊。而且他们说,那是长公主殿下赠的。”
本没什么兴趣的谢勉忽地一顿,思索片刻:“你去拿一个来。”
赠香囊,叶晚霜这又是要做什么呢?
入夜,长公主府四处都亮起灯火。
叶挽霜看了两卷书,揉了揉额头,唤春桃道:“去西厢把秦殊叫来。”
秦殊那边,听到吩咐兰溪比他家主子还要高兴,挑衣服又挑配饰,床上摆了一大堆。
“公子你说哪件好?”
他琢磨半晌不能决定,一回头他家主子人不见了。
“公子,公子!”他追出去,看见走在回廊上的人,忙冲过去,挥舞着两只手,“公子,你可要加把劲,把握好机会呀!”
一定不能让那新来的夺了宠去。
那新来的在公主心中可不一般。
揽月阁正房灯火幽幽,下人们都守在外头,低首垂目的,显得整个院落有一种肃穆的宁静。
春桃把人送到门口。秦殊一步跨进去,叶挽霜就向他招手:“过来。”
“公主。”他走到她面前。
叶挽霜拿过桌上的香囊,矮下身系在他腰间。
秦殊心里莫名的一跳,下意识的要往后退。
一双手按住了他的腰:“别动。”
系好香囊,叶挽霜站起身看了看,很是满意。
她轻笑:“别摘下来,这是驱蚊的。”
低头一瞧,秦殊忍不住拿起来,那香味闻着叫人舒服。上面绣着浅红的昙花,瓣瓣精巧秀丽。
“这香囊……”他好像听兰溪说过外头哪家药铺在发驱蚊香包,还说是公主让人制的,但兰溪拿回来的那个和这个不一样。
像是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叶挽霜摸了摸他的发:“这个不一样,里头还放了些安神的药材,能让人睡个好觉。”
秦殊握在手里把玩,婉转一笑,微弯的眼尾勾出几分妖娆:“公主这驱蚊方子是向楚神医讨的?”
“不是。”叶挽霜面上的笑隐了几分,“是一个故人留给我的。”
在外行军打仗,风餐露宿,蚊虫叨扰是常有的事,清檀便研制了这么个方子。
“那便多谢公主了。”他笑着。
那双素手又抚上他眼角,叶挽霜凝着他:“你可有怨我?”
“不,公主应该知道,我在秦府过的并不是什么好日子。”秦殊握上她手背,与她对视,“在公主府我反而生活得更好,我愿意给公主我的一切。”
吐息轻缓,渐渐贴近,他的唇慢慢贴上了她的。
叶挽霜扣紧了他的腰,把人往榻上带。
绵长的吻结束,二人都气息不稳,衣衫不整。
叶挽霜忽狡黠一笑,摸上床头按格,掏出一个长盒子。
“给你看些好东西。”
吧嗒一声盒子打开。秦殊迷蒙着眼去看,是一只只排队整齐的玉柱。
叶挽霜拿了一只递到他手边,触手温润,是暖玉,只不过这形状——怎么有些像他的——
他往下看了一眼,不解:“公主这是做什么?”
“是让你快活的好东西。”叶挽霜在他耳边低语,随即掀起了他衣衫下摆。
双腿一凉,那温暖的玉石往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滑去,秦殊这才意识到她想做什么。
顿时惊惧。
“公主,不要!”
“乖,不会叫你疼。”
叶挽霜覆身吻上他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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