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

　　数学竞赛的落幕便是寒假的开始。

　　对有的人来说是假期，对宋亚轩来说却是从上课转变为自习的开始。

　　宋亚轩的自律已经达到一种不需要列任何计划，学习刷题变为肌肉记忆动作的程度，寒假已一个月，宋亚轩愣是没怎么出过门，一个人住着的僻静的大房子就是一个天然的自习室。

　　这天下午，他正冥思苦想手中数学题那辅助线是横着放还是竖着放，面前的窗户玻璃就咔嗒一声。

　　他推开窗户，煞有介事地抱臂往空荡荡的楼下看：“张小屁孩，又来捣乱？”

　　寒假解放了高中生，同样也解放了一批小学的熊孩子，这熊孩子家住附近，惯是爱恶作剧，最近更是发现了新大陆——拿石子扔人窗户再偷躲起来。

　　宋亚轩家在二楼，一楼有个高台，投射时站上面堪称地理位置绝佳，自然成为了这小屁孩恶作剧的对象之一。

　　宋亚轩有次去超市买东西回来抓他个正着，熊孩子外刚内怂，宋亚轩说教恐吓威胁连番上阵之，愣是把熊孩子吓得好久没来捣乱了。

　　今日熊孩子怕是手痒，又来故技重施。

　　一个剃成寸头穿着黑绒服的小男孩从旁边闪出来，冲着宋亚轩嘿嘿笑：“哥哥，你怎么知道是我？”

　　宋亚轩哼哼两声，“笨蛋，躲都躲不好，你衣服都露出来了！”

　　万没想到孩子还是个爱走心的，听见“笨蛋”二字瞬间一瘪嘴：“我不是笨蛋！”

　　“哦？”宋亚轩笑了起来，逗他：“你这么容易就被发现，不是笨蛋是什么啊，你就是小笨蛋！”

　　他本意是逗孩子，谁想这孩子竟认真的感到羞愧，吱哇一声哭出来怒吼道：“我不是笨蛋，哥哥是坏人！”

　　宋亚轩：“……”

　　他无力的抬起手，“喂小子……”

　　熊孩子咆哮着捂脸跑远了。

　　好吧。宋亚轩只得关上窗户又坐了回来，刷了半小时题后，玻璃又传来连续几声被砸的咔嗒声。

　　难不成这孩子将泪擦干后又卷土重来了？

　　宋亚轩正想着，窗框猛地被个大石块砸的咣一声，吓得宋亚轩一抖。

　　嘿！你小子还改砸重量级的了？？

　　妈的我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

　　怒火中烧的宋亚轩撸胳膊挽袖子推开窗就要开怼，却看见刘耀文站在楼下手里拿着个石子正做预备投射动作，看见他开窗就停下手。

　　宋亚轩不明所以，刘耀文冲他笑得一脸阳光，喊道：“下来玩啊！”

　　宋亚轩匆忙穿衣跑下楼，冬日严寒，刘耀文正搓着双手嘴朝上面呼呼吹着气暖手。

　　“你怎么来了？”宋亚轩语气中夹杂丝兴奋。

　　“找你玩。”刘耀文举起手机：“喏，打你电话不接，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宋亚轩掏出手机一看，果然好几个未接来电，他手机设了静音，刷题又专心根本没注意。

　　宋亚轩：“那……去哪玩？”

　　刘耀文从兜里掏出两张票子，冲他神秘一笑：“带你去个大场子。”

　　所谓大场子，便是山城市中心新开的一家溜冰场，山城地处南方，不似东北有许多室外天然形成的娱乐冰场，这室内溜冰场倏一建成开业，就火爆的很。

　　虽说是后天建造，但室内温度也不高，宋亚轩出来的匆忙围巾帽子手套统统没带，一进来就打了一串喷嚏。

　　刘耀文关怀地问他：“你还好吧？”

　　宋亚轩吸了下鼻子，摆摆手：“我没事。”

　　宋亚轩的体育天赋和他的学习天赋成极大反比，他颤颤巍巍地上了冰，发现自己连站立滑行都困难，两只手在刘耀文手臂上扒得死死的。

　　刘耀文被他这一脸紧绷的样子逗得想笑，嘴里不住念叨：“你放松，放松些！”

　　宋亚轩怒吼：“我放松我就摔啦！”

　　刘耀文忙哄道：“啊好好好那你慢慢来！”

　　刘耀文以前学过旱冰，同系连枝一上场很快就掌握了，宋亚轩在刘耀文的指导下慢慢地能放松些，双手从搭在刘耀文手臂上变成被他牵着手。

　　宋亚轩露出笑容：“我！我好像掌握一点了！”

　　冰场人多，有菜鸟就有大神，大神们滑得速度飞快，一圈又一圈。

　　一人快速冲过来，宋亚轩惊慌躲避，那人却也要躲他，一来二去两人眼看就要撞上，刘耀文眼疾手快猛地一拽，宋亚轩一个踉跄，只被轻绊了下脚，人却堪堪向刘耀文身上砸去，闭眼再睁眼才发现自己竟生扑进了刘耀文怀里。

　　刘耀文笑着看他：“喂，你没事吧。”

　　宋亚轩的视线从刘耀文的喉结上升到他的唇，下一秒他慌慌张张地就要站起，结果脚一打滑又扑回他身上。

　　宋亚轩：“……”

　　刘耀文憋笑着把他扶直，说：“来，继续。”

　　宋亚轩立刻头摇得像拨浪鼓，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继续了，刘耀文只得把他送到一边休息区，让他好好缓缓神，自己又投身冰场之中。

　　刘耀文滑得很溜，身轻如燕，踏的不像是冰鞋倒像是风火轮，人来人往，他却能灵活闪避，整个人看起来恣意又张扬。

　　宋亚轩的视线跟着他游走，却是怎么也无法移开双眼。

　　回忆起刚才冰场上抱住他那幕，只晃神了一下，再一抬头，就看不到刘耀文了。

　　宋亚轩焦急地来回眼神找寻，突然，一竖火红从脸侧伸出，他扭头看去，是一串山楂的糖葫芦，而拿着糖葫芦的人正是自己视线在寻的人。

　　刘耀文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到他身边，笑着看他“喏，糖葫芦。”

　　“谢谢。”宋亚轩接过来，刚要张口吃就被拦住。

　　“等一下。”刘耀文从自己脖子上解下围巾又一圈一圈地缠到宋亚轩脖子上，教训道：“冻坏了吧，你鼻头都红了。”

　　哪里只有鼻头，他这么一说，宋亚轩脸也红了。

　　一口下去，冰糖酥脆裂开，山楂入口微酸。

　　心里。

　　却是甜的。

　　刘耀文身子半倚在冰场护栏上，叹口气：“哎，本来是怕你学习学傻才拉你出来玩的，结果你还不玩。”

　　宋亚轩：“怕我？学习学傻。”

　　“嗯啊。”刘耀文：“放假后就没怎么见过你出来了，有时候晚上路过你家习惯性就一望，见你窗户后半夜还亮着。”

　　听见“习惯性”三个字，宋亚轩面色有所动容，说：“要高考了，我得抓紧时间。”

　　刘耀文：“你已经很优秀啦。”

　　宋亚轩：“还不够。”

　　刘耀文震惊：“还不够？那还要怎么才够？”

　　宋亚轩笑笑：“要努力到我一定可以去上北京的那个学校。”

　　刘耀文愣了下，说：“看来，你是真的很不喜欢山城啊。”

　　宋亚轩看他，刘耀文又问：“为什么呢？”

　　往事就在嘴边，宋亚轩却无法再开口了，转移话题道：“我饿了，我们出去吃东西吧。”

　　刘耀文知他不想说，也不勉强，答应着，两个人换了装束就出了冰场。

　　从冰场走了出去，宋亚轩肚子叫的越发厉害。

　　宋亚轩：“我好饿，咱俩吃点什么？”

　　刘耀文双手插兜：“随便，反正你请，我没带钱包。”

　　宋亚轩：“我也没带。”

　　刘耀文：“……”

　　那吃个屁啊我去！

　　两人面面相觑良久，“算了。”宋亚轩摆烂道：“挨饿是我俩的宿命，坐公车回去吧我们。”

　　“别啊别啊。”刘耀文不甘心地拦住他，头朝对面一望，是个花园酒店，门口摆着立牌，正有人迎宾，看样子今天是要举行婚礼。

　　刘耀文脑筋一转，“有了！”拉着宋亚轩的手便向一边跑去。

　　跑来的地方正是酒店后院，不愧是打架多年练出来的身手，刘耀文像个猴似的就窜上了围墙，宋亚轩迷茫的抬头看高墙之上坐着的刘耀文，他背后的阳光晃得宋亚轩睁不开眼。

　　刘耀文朝他伸出一只手：“来！上来！”

　　宋亚轩：“干……干嘛。”

　　刘耀文：“吃饭啊，带你蹭饭吃席去。”

　　宋亚轩有点怂，左右看看周围：“这……真的可以吗？”

　　刘耀文不耐烦道：“可以！快点上来，我都饿了！”

　　宋亚轩鬼使神差地竟然相信了他，一把抓住刘耀文的手，长腿向上发力，右脚朝旁边的架子一蹬窜上了高墙，左脚再要使力时却突然发虚，刚才冰场摔那一下子轻微崴了脚。

　　宋亚轩大半个身子都上来了，却因脚滑没能坐稳，直接扑着刘耀文把他一起带摔在酒店大院内部的草地之上。

　　刘耀文摔痛的啊呀一声，被宋亚轩压在身下，宋亚轩双手扒在他胸口，半天没回过神起来。

　　还是刘耀文先反应过来调笑道：“你再不起来我真觉得你在占我便宜了。”

　　宋亚轩立刻慌慌张张的站起，刘耀文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两人混进了宴客厅，在二楼找了个位置坐下，趴着二楼观台的边缘往下望。

　　正赶上好时候，新娘在父母的陪伴下慢慢走向台上的新郎，新郎是个十足的痴情种子，拉住新娘手的那一刻，落下泪来。

　　誓词诵读，交换对戒，永生相守的承诺。

　　宋亚轩看得沉浸也红了眼眶，连饥饿感也模糊了，对身边的刘耀文问道：“你想过，和谁相守一辈子吗？”

　　刘耀文一撇嘴：“小爷处了那么多个对象，倒还真没想过要和谁相守一辈子。”

　　宋亚轩瞪他：“渣男。”

　　“不是渣男。”刘耀文：“是小爷我深知现在承诺了也没有用，轰轰烈烈的说着爱，坚持一辈子太难了，我们这个年纪谈一辈子太沉重了。”

　　宋亚轩不说话了。

　　刘耀文以为他不高兴，搭话道：“怎么不说话了，难不成，在好奇想象你结婚的样子？”

　　宋亚轩神色一滞，冷漠道：“我才不好奇。”

　　刘耀文笑了：“你不好奇，我可好奇，你这么好看，很难想象你的妻子会比你长得还要漂亮精致。”

　　他这话发自肺腑，宋亚轩转头看他，那少年热烈耀眼，宋亚轩的心中似有云开雾散。

　　“喂喂喂，来拍张照你们两个小孩！”后方有个拿着相机的人喊他俩，那人以为他俩是宾客，要给他俩拍纪念照，刘耀文倒是喜悦，站到宋亚轩身边，快门按下那一瞬，刘耀文开朗一笑，手在宋亚轩肩头比了个大大的剪刀手。

　　“咔嚓！”

　　可惜的是，两个人最终并没能蹭到饭，躲过门口核查，里面还有第二道，两人暴露之后当即被“友好”地请了出去。

　　回家的路上，刘耀文向宋亚轩拍胸脯保证哪天一定还他一顿大餐！

　　寒假飞逝，很快就开学了，宋亚轩寒假又去参加了竞赛复赛，拿了个一等奖证书和两千奖金。

　　开学颁奖典礼上，宋亚轩站在主席台上都看到台下队伍最后的刘耀文冲他连续摆手，呲牙笑的像个向日葵。

　　宋亚轩十分够意思，为感谢刘耀文友情出手送自己考试，大方地提出要请他吃火锅，刘耀文自然是欣然同意。

　　吃火锅的那天，宋亚轩先到了饭店，刘耀文迟到了会儿，宋亚轩正要出门到楼下去接接他，包房门就开了。

　　宋亚轩惊讶望去，刘耀文拉过身后一起来的一个面容姣好的男生到他面前，冲宋亚轩一笑：“来，介绍一下，我新交的男朋友，罗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