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来了个娇客

山城的七八月总绕不开一个“热”字，现在才堪堪上午十点的阳光，落在身上就有种火辣辣的灼烧感。

打着赤膊的刘耀文躬身穿行在稻田间，随着他利落的动作，一排排金灿灿的稻子整齐的倒下。

“耀文锅锅~你屋里来客人了！”

豁着门牙的小孩儿举着冰棍儿站在田埂上伸长了脖子，像极了扯着嗓子打鸣的公鸡。

刘耀文直起身来，随手扯过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汗珠子，这才回应小孩儿的话。

“顺子你咋说话还是漏风的哟?”笑着打趣正在换牙的领居家小孩，刘耀文并不急着放下手里的镰刀：“我们家可没有关系好到能上门做客的亲戚哦！”

眼见刘耀文好像并不相信自己的话，名叫顺子的小胖墩儿跺了跺脚：“骗你是癞皮狗！你家真的来客人了，说不准就是刘爷爷给你讨的新媳妇儿！ ”

半大小子对讨媳妇儿这事还只是一知半解，谈论起来只觉得有趣，反而听他说这话的刘耀文，先入为主的认为家里是来个什么女人，又想起爷爷亲弟弟名下的那一家子无赖，他蹙着眉头上了田坎。

"走着！前面开路！"

刘耀文抬手朝家的方向一指，顺子立刻蹦跶着窜了出去，俨然一副打仗冲锋的势头，身高腿长的刘耀文则是在他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

好在稻田距离刘耀文家的房子不算特别远，弯弯绕绕走个十来分钟也就能看见低矮青瓦房的围墙。

看到家门口没有聚集什么看热闹的人群，刘耀文的心放下了一半，在路边的石板上抖落了解放鞋底沾着的泥巴，这才抬脚往家门进。

一眼看见坐在橘子树下的人影，刘耀文不自觉挑起半边眉毛，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出现，局促的站起身来，怀里还抱着个被布袋子包裹起来的四四方方的东西。

“你好！我叫宋亚轩，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仅仅比猫叫大那么些许的音量暴露了宋亚轩的紧张情绪，刘耀文却不以为意，目光直白的将人打量一番。

“刘耀文！”酷酷的报上自己的名字，刘耀文放下了手里的镰刀。

正打算上前，再详细问问这斯文有余阳刚不足的家伙，为什么出现在自家院子里，眼角余光就看到行动不便的爷爷端着个搪瓷缸走过来。

“爷爷您慢些，东西给我吧！”

顾不上其他，刘耀文快步迎上去，伸手就要去接老爷子手里的茶缸。

然而老人家利索的拍开他的爪子，嘴里还忍不住嫌弃：“去去去，你连手都没洗，太不讲卫生了！”

习惯性的就想去摸鼻子，半道上又想起爷爷数落自己没洗手，刘耀文悻悻的止住动作，没忍住白了宋亚轩一眼，心想往日爷爷也没这么讲究，指定是为了照顾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子的情绪。

莫名其妙被迁怒了的宋亚轩别开了目光，主动接过了老人递来的茶缸：“谢谢刘爷爷！”

被宋亚轩乖巧温柔的道了声谢，老爷子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谢啥？一杯白水而已，你不嫌弃就好！”

说着他手掌向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乐呵的道：“坐下，坐下，奔波一路别站着了！”

然后又侧过头冲刘耀文吩咐：“还有你，赶紧去洗洗干净，再把衣裳穿好，有客人在打个赤膊像什么话！”

虽然刘耀文觉得自己这副打扮在农忙时节再正常不过，但也没有同爷爷争辩什么，带着满心的疑惑老实的进屋整理自己的着装。

目送刘耀文走远，宋亚轩并不明显的呼出一口气，再看向老爷子时又露出个腼腆的笑。

“亚轩是吧？别怕，我们家阿文只是长得凶了点，其实很好相处。”

没料到老人会如此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的紧绷，宋亚轩有一瞬间的愣怔：“刘爷爷误会了，我没有害怕刘大哥，只是他跟我见过的其他人都不太一样而已。”

老人也不计较宋亚轩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依旧是慈眉善目的样子。

“没关系，待会儿我给你两相互介绍一下！对了，我家阿文虚岁十九，亚轩你呢？”

宋亚轩维持的很好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坏，甚至没能忍住那一声惊讶的“啊”？

老爷子似乎被他这样的反应给逗乐了，哈哈笑了两声，主动帮宋亚轩说了他没能说出口的话。

“亚轩是不是觉得阿文他长得着急，看起来不像个十九岁的少年人？”

这话宋亚轩没办法接，慌张的摆了摆手，然后选择回答老爷子之前的问题：“我虚岁20，应该大刘...耀文一点。”

急切间要出口的那声“刘大哥”被宋亚轩生生忍住，然后停顿片刻说了刘耀文的全名。

再想想自己刚才喊人家大哥，结果人家还比自己小了一岁，宋亚轩瞬间感觉尴尬的抬不起头。

刘耀文就是在这时候回到院子里的，下半身的裤子和鞋子没变化，赤裸的上身多了件领口都变了形的T恤衫，原本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此刻正被他按在头顶，胡乱的擦拭着滴水的短发。

正沉浸在尴尬情绪里的宋亚轩没敢多看他，只把眼神落在面前的搪瓷缸上。

而短暂离开的刘耀文已经想的很清楚，爷爷的态度说明宋亚轩不是来找麻烦的，他自然犯不着给人摆脸色。

“爷爷，他是谁啊？”大大咧咧的坐到爷爷身边的矮凳上，刘耀文很直白的询问宋亚轩的身份。

老爷子对他的问题显然不抵触，很愉快的道：“亚轩是爷爷老战友的孙子，趁着暑假来咱们这儿写生的，我问过了，他大你一岁，你就叫他轩哥吧！”

刘耀文动作缓慢的眨巴两下眼睛，手里擦头发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扭过头去看宋亚轩，正好撞上他看向自己的眼神。

短暂的对视后，刘耀文从善如流的喊了声轩哥，丝毫没有提及此前宋亚轩还管他叫大哥的事，宋亚轩为此对他印象好了不少。

可紧跟着刘耀文就问出个让宋亚轩为之窘迫的问题：“轩哥这次写生准备待多久？”

丝毫不怀疑他这个问题的认真程度，宋亚轩放在桌子下的手不自觉捏紧了自己的裤子。

“说什么呢？亚轩你别管这臭小子，就把这儿当你自己家，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毫不客气的在刘耀文胳膊上拍了一巴掌，刘老爷子轻声安抚宋亚轩。

“不是，爷爷你......”刘耀文还想说什么，被自家爷爷一个眼神制止了，他只能无奈的起身，带了点不满道：“得得得，我去收拾屋子！”

刚刚转身就感觉背后传来一道阻力，刘耀文扭头就见坐着的宋亚轩正拉着他衣服的下摆仰头看他。

“我可能这个暑假都要叨扰刘爷爷跟你，不过我不白住，我带了生活费的！”

看得出宋亚轩眼神里的真诚，但刘耀文计较的根本不是钱的事。

爷爷年轻时在战场上为了救人伤了腿，行动并不便利，又被亲弟弟一家吸了好多年的血，始终没能娶妻成家，后来为了收养自己更是沦落到无家可归。

要不是村子里的村民心善，帮助他们爷孙两建了这么一处容身地，刘耀文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长到十九岁。

因此刘耀文只要在家就不愿意让爷爷辛苦，包揽了家里地里的所有活计，宋亚轩一看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客，就算自掏腰包借住，也难免会给刘耀文增添新的负担。

“你先松开手。”

刘耀文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宋亚轩的话变得好看，已经身处刘家的宋亚轩也不想轻易放弃，两人莫名陷入僵持中。

最后是刘耀文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我这裤子是系带的，你再这么扯可就掉了！”

错愕的张大了眼，宋亚轩赶紧松了手，然后神情别扭的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刘耀文当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重新坐回了刚才的位置上，斟酌着开口：“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

首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刘耀文接着道：“你是爷爷的客人，我同样欢迎你，只是你也看见了，爷爷身体不好，我舍不得他干活，所以我近来要忙地里的事，没有闲工夫照顾你。”

直白的话语并不让人觉得难以接受，相反宋亚轩心里很舒服，至少刘耀文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真的好相处。

“我不用谁照顾，你就把我当成租你家房子的租客行吗？”

宋亚轩再次用他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刘耀文，让刘耀文想起刚睁眼对什么都害怕的小奶猫。

没忍住别开了脸，刘耀文不自在的抓了把后脑勺：“别那么说，客人就是客人，一口饭我们家还是供得起的，我的意思是你留在这里别给我爷爷添麻烦就行。”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老爷子，见两人这差不多谈好了的态度，适时插话进来：“臭小子别把你爷爷想的那么没用！还不赶紧带亚轩去房间里看看！”

刘耀文没再强调什么，知道爷爷如果执意要留下宋亚轩，自己是不可能更改他的决定的，索性将话都说清楚，省的这个娇滴滴的城里人拎不清。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乡下地方条件有限，你别嫌弃！”

一边寒暄着，刘耀文顺手拎起宋亚轩脚边放着的行李，不等宋亚轩拒绝就大踏步朝着青瓦房里走去。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