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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景承不知道该不该笑。
名声嘛,反正不小,但是名声不怎么悦耳。他知道卿问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他也就不好自夸自擂,但他清楚自己有个蛮厉害的外号,叫“陆地收割者”。
以前叫“陆地上的死神”,不知道是从哪儿传出来的,中二得过分。
也不知道是从哪年开始,部下一个个敬畏他得大气不敢出,上级也偶尔有一遭没一遭地拿着他来吹牛。
反正莫名其妙就在所有人眼里有了一层滤镜,滤镜来得很轻快,轻快得当事人都没发觉。
花景承带着他点了两份餐,然后照顾卿问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又选择了个角落坐下吃饭。
中途,花景承接了个电话,大概是陈里之找他的,不是什么急事,但他正好吃完了盘中餐,卿问便主动提出让他忙他的不用管自己。
于是花景承叮嘱了两句便走了。
卿问吃饭的速度加快了不少,两三下吃完饭,起身去了趟厕所准备离开餐厅,谁知都要下楼了他才想起来自己手机落在餐椅上了。
他调头回去拿,快要走到时听见隔壁一对男女正交头接耳,“……我觉得我没看错,就是花少将,新闻上就长那样。”
“……真不是呀。你怎么那么倔脾气?他一直低着头吃饭,你看到他的眼睛了?”
“我也没看到……但是他皮肤和侧脸真的很像……行行行,那就姑且不是吧。毕竟什么大人物能请到花景承啊,金译函?她哥哥是研究员,跟军事打不着谱吧。”
“对啊,而且你动脑子想想都知道,花景承那么猛的Alpha怎么会找个那么软的Omega。”
“你说刚才和他一起吃饭的那个小漂亮?”
“啊。”
“我看他俩比较像兄弟,亲兄弟——也是,那那人就更不该是少将了。”
“是吧,你还倔驴一样非得要我拍照。”
“那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啊?”
“那个小漂亮比起我来说。”
“又来……那刚才那个长得像是少将的人帅还是我帅?”
两个人僵持了一阵,都摇白旗,换了个话题,衍生起来:“说起来……花少将肯定也参与了‘西莉亚’……哪个Omega运气那么好,能嫁给他啊。”
“反正不是你这个Bate。你羡慕了?”
“当然,他是花景承诶,颜值直逼娱乐圈顶流,还实力强悍、勇猛,战功赫赫威震四方,洒热血的英雄,那是真英雄!我慕强我承认,谁要他那么牛逼呢。而且啊,我有个朋友的朋友,是当兵的,曾经见过他,说是当时快要下大暴雨了军队集合开什么会,少将穿一身黑色官服,一脸失血过多的肤色,看起来跟个索命鬼一样,吓人得很。”
“……新闻上看照片,其实还好。”
“所以你不承认他帅吗?”
“帅啊,我没说不帅,但没我帅。”
“切。”
“你说他会不会也变异啊,怎么会不被晒黑?”
“不知道,我看网上有人分析了他家族史,他祖上有外国人,估计是隐性基因吧。想象一下他顶着那张脸上战场保护我们的安全……呀,真的好幸福。”
“呵,是啊是啊是啊……”
“你别太嫉妒……要是嫁给他肯定非常幸福,有钱有颜,白天幸福晚上性福。”
“……我求你。这在外面,你收敛一点。”
卿问噎了一下。
有种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的即视感,他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赶紧拿了手机就要走,谁知道转头就看见餐厅门口上来了一个极为面熟的人。
面熟得卿问一下子原地僵住,脸色唰一下近乎苍白,腿脚不听使唤,压根挪不动步。
那个人。
是徐秋梧。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卿问瞬间冒出冷汗,只能扶着桌子僵硬地把身子扭过去,用背对着他。
如果没看错,徐秋梧还带了个他从来没见过的新欢,估计是个Bate。
冷汗覆盖了卿问的额角,卿问强忍住恐惧,用唯一一点思考的能力哆哆嗦嗦地拿起手机,失误了三次才拨通了花景承的号码,他捧着手机,后背发怵。
那边响了两声,接起了,听筒里传来花景承温和的声音:“怎么了,找不到我?”
卿问紧闭上眼,就快要崩溃,声音颤抖着,蚊吟似的恳求:“……哥哥,你可不可以上来找我……”
他感觉眼睛要挤出眼泪来了。
情绪乱七八糟的,像打结的毛线。
花景承听出了不对劲,利落道:“原地别动,马上来。”
电话挂了,徐秋梧的声音仿佛在所有人的交谈声中有穿透性,卿问谁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只听得见徐秋梧的言语。
“吃完饭就走。”他显得很不耐烦。
“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受邀机会,拜托啦,多陪我一会儿。”那新欢软着嗓子讨好他。
“那就你在这呆着,我有事,得先走。”
“……怎么嘛,又是那个小贱人?你还跟你前任搅和着?”
“李诚阳,我警告过你说话注意分寸。”
“嘁……行,爱走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不就是你那狐朋狗友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消息说那个什么陆军少将和金译函的哥哥认识吗。纡尊降贵来陪我?呵,不过只是为了扒着我然后让你徐少爷结交人脉吧。”
“李诚阳,如果我们之间只能说些这种话,那我们还是不要再继续交往下去了。”
“……你说什么?”
那位新欢简直是不可置信,他抓了一把头发,语气里尽是荒谬:“我为了和你在一起背刺了一刀我的朋友,你用完我就扔了?”
“话别说那么难听,谁吃亏了还不一定。”
“离不离谱啊徐秋梧?我真的……蛤,我真是……”
卿问死死扣着桌上的布,牙齿紧闭,双眼也紧闭,却没等来徐秋梧的暴怒。
徐秋梧变了,他应该本性就是那样暴躁的,为什么变了呢?这会儿不应该掐住那位新欢的肩膀,然后面无表情地离开这里,去到一个没有一个人地方对新欢暴打一通吗?
他变了。
不知道是该为新欢庆幸,还是为自己可悲。
因为他现在才反应过来。
——原来只是自己好欺负而已。
徐秋梧冷着脸从卿问身边擦过去,估计是气头上,根本没注意这个身量和气质都很像他那位抛弃在森林中的不知道第几任前男友的人。
新欢大步追他,不小心撞了一下卿问的肩膀,Bate扭头,随口落下句:“不好意思。”
然后上前拉住了徐秋梧。
卿问赶忙转头用背对着他们。
徐秋梧甩开Bate的手,Bate皱眉道:“闹够了吧,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你是什么好东西吗?”
徐秋梧扭头,眸间闪过一丝不爽,刚要开口,余光却瞥到了前方不远处站着的一个人。
身高,身形,整个人的背影都很熟悉。
但是记忆中的人从来没有穿过那么昂贵的衣服,那是一件前不久他才在某名牌服装店官网上看见上新的一件Omega专区的衣服,衣服对他来说不是很贵,但对记忆中的人来说,不配。
“跟你说话呢,你看谁呢?”
徐秋梧眼神落回了Bate身上,“你越来越让我不顺心了。”
李诚阳嗤笑,“你第一天知道我说话直?忠言逆耳。你徐秋梧因为高中进过少管所留了档,没有入选‘西莉亚’的优质Alpha名单,所以才跟我们这群Bate混在一起不是吗?装什么高贵呢?”
花景承终于上来,卿问仿若见到了曙光,攥着手机直接走向他,纤细的脖子梗得难受,说不出一句话。
花景承看他脸色不好,揽住了他的肩膀,抬手抹开他的额发,问:“……怎么回事?脸色好差。”
徐秋梧那边已经吵起来。
花景承被争吵声吸引,抬头看了一眼,周遭的人目光都聚集在一处,他不是那种爱看热闹的人,看出来是小情侣吵架后便收回了视线,“……走吧,这里吵,下去说。”
卿问抱着他的腰身,贴着他,腿脚走不动道,花景承一声不吭地借了他一巴力,带着他下楼。
徐秋梧那边被李诚阳缠上,气得他再一次把手甩开,“在这里闹什么!”
“你觉得我丢脸了?我又丢你脸了?你脸皮薄成这种程度了怎么还干得出脚踏两条船的事儿啊?!你——”李诚阳还没把话骂完,徐秋梧莫名眼前一亮,撇下他直接向楼道口走了。
“我操你妈!?徐秋梧!你敢无视我?你算什么东西你敢无视我?!”李诚阳不顾众人诡异的眼光,冲上去拉住了徐秋梧。
两个人争执了半晌。
楼下,花景承把卿问安置下,捧着他的手暖着,问:“——是发生什么事了?”
卿问呼吸不流畅,他抓着花景承的手,恐惧之后便涌上来一股吓崩了的反射弧极长的眼泪,“……我,我……”
花景承不明白他在上面到底遇到了什么可怕的牛马蛇鼠,总不能是那一对情侣吵架把他给吓哭了。
“怎么回事,问问,”花景承抱住他,用自己的袖口给他擦眼泪,“先别哭……是因为什么事?你跟我说说?”
陈里之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声不响地就出现了一旁,原地罚站似的,还错愕着,“……啥意思啊?谁欺负他了?”
他那语气就像是谁欺辱朋友之妻他就撸袖子上去跟谁拼命。
卿问抹掉眼泪,理智让他闭嘴,最起码这件事不要在这里提起,不然他仅剩的处理事情的能力就要消耗殆尽了。
他不敢想象那个要弄死他的Alpha出现在这里还发现他之后,他的后果。
卿问知道花景承应当要比徐秋梧厉害些,但徐秋梧那残暴阴鸷的形象已经在他的心里根深蒂固——那人要比花景承更让卿问一眼便感觉后背发麻、不寒而栗。
徐秋梧是不折不扣的恶棍。
“……没事,哥哥……我们回家吧?我们多久可以回家啊?”卿问哀求似地问。
花景承安静了一会儿,收回了给他擦眼泪的手,问:“……是什么人吓到了你?”
是什么人。疑问。
吓到了你。肯定。
花景承的直觉,让卿问恐上加恐。
卿问愣愣看着他,恍惚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快要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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