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办完离婚证到现在，王一博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过肖战了。
在某一个没有阳光的早晨，王一博给肖战发过一条信息，问对方那些没带走的东西还要不要，直到今天，肖战也没有回。不过王一博并不失落，因为他本来就没有很想让肖战把东西拿走。
离婚的第二天，王一博收到了一个同城快递，那时他正在与水槽里的鲫鱼斗智斗勇。把好不容易处理干净的鱼放进锅里后，他打开了那个包装很简洁的盒子。
盒子里装着一堆房产证，还有一张银行卡，银行卡的左下角是他的姓名拼音。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张银行卡是肖战二十八岁生日，他送给对方的礼物。
那年大学毕业，刚步入社会的少年决定学电视剧里的那些小情侣一样上交自己的工资，尽管他的月收入远不及对方的零头。
奶白色的汤汁随着水温升高不断沸腾冒泡，有香味从锅盖的缝隙里偷偷溢出。王一博关小了火。知道肖战这样身份地位的人什么都不缺，所以他最开始送出去的时候很紧张，生怕对方会笑他。
可肖战没有。男人接过了这张银行卡，并认真地告诉自己那是他收到的最好的礼物，还开玩笑的说就当作是迟来的陪嫁。
而现在，它被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
屋里没有开暖气，王一博躺在床上，他闭着眼把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过了一会儿，窒息感涌起，呼吸开始变得费力。
其实他很多时候觉得自己挺不幸的，父母双亡无家可归，可他好像又是幸运的，在最无助的时候遇到了肖战。
所以如果真的可以重来一次的话，他想，他还是会故意站在那条街边等着肖战，等着肖战来带他回家。
枕边的手机忽然振动，把少年从思绪里拉回。肯定又是顾魏，王一博从被子里探出脑袋。他和肖战离婚的消息只有极少数人悉情，顾魏是其中之一。大概担心他会抑郁成疾，对方每天都会固定时间给他打电话。
“喂，没死，没想不开，好着呢，中午还吃了两碗饭。”接通电话后，少年的语气听上去吊儿郎当。可他其实说了谎，他中午做了一大桌子菜，但没吃几口就全拿出去喂了流浪狗。
“不就离个婚吗？那能有啥，离了他我活不下去了？我打算过阵子就拿着他给我的钱去旅游，啧，真没事儿顾哥，您放心吧。”怎么就不信呢。他是真的挺好的。
算了，他一点儿都不好。没有肖战的日子，糟糕透了。
连续几个礼拜，负责沣年街清扫任务的清洁工总能见到一个长相清冷的俊秀小伙站在公交车站旁的梧桐树下，车来了也不上车，就站在那望着马路发呆。
看样子是在等人，但好像每次都没有等到。
“哥们。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要不要我带你兜一圈？”
从头盔里传出来的声音又闷又沉。王一博看着突然在面前停下的摩托车，微微皱眉，他往后退了一步，用行动拒绝了对方。
“我每天下班都看你在这。”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也不恼，耐心跟少年解释，“我是觉得你看起来特别像我弟弟，以前我弟弟也天天站我家门口的公交车站牌下等我。”
少年的警惕少了几分，但还是与对方保持着距离。过了一会儿，他说：“下次吧，今天太晚了。”
车手的脾气很好，也确实没有别的意思。在听出他话里的婉拒后，便重新发动了引擎。离开之前，还让他开心点。
看着消失在道路尽头的黑色机车，王一博抿了抿嘴。其实他一直很喜欢骑摩托车，但自从驾照被吊销，他就很少碰了。
第二次遇到对方的时候，王一博上了车。因为公路有限速，所以男人骑得并不快。趁着等红绿灯，他主动和车手互换了姓名。
“哥，你这车是多少排量的？”
少年一向和有共同兴趣的人会比较聊得来，只要提及自己喜欢的东西，他就能瞬间打开话匣。
“600cc的。”余越回道，“川崎R6你知道不？”
“知道知道，听说它能上290。”R6的外形很出色，发动机的马力在它的价位也算是佼佼者，但……肖战不让他买这么便宜的车。
“是，我能在赛道拉到这个码，以后有机会一起去跑。”
赛道不用驾照就能开，于是少年很爽快地点头答应：“行啊。”
街对面的红灯开始倒数，王一博重新用手扶住油箱。其实这个姿势从远处看就像是搂着前方的男人，然后在某一次肖战吃醋之后，他就没有再坐过别人的后座了。王一博这么想了几秒，又很快反应过来，肖战不会看见了，就算看见，肖战也不会怎么样。
车子重新启动，王一博收回思绪，耳边呼啸的风声和快速倒退的景色，让他的心情逐渐放松。
但其实肖战看见了。就在那个红绿灯路口。他的车停在第三辆。等红灯的时候他就觉得前边的背影像王一博，后来绿灯了，他的车逐渐赶上机车，并排行驶的距离很近，他侧头看了一眼便确定了。
后座少年穿着的那双白色球鞋，上面是他亲手设计的图案。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从红绿灯开始，机车就一直同路。以前王一博和他讲过，坐在后座要扶油箱，他明白，但他心里还是不得劲，觉得那个姿势离别的男人太近了，他不喜欢王一博离别的男人太近。
“开快点。”过了一会儿，肖战冷着声对前方的司机说。
司机应声踩了脚油门，车子很快超过了那辆黑色机车。
经过一家便利店的时候，肖战让司机靠边停车，然后自己下了车。但大概真的是挺有缘吧，拿着烟刚结完账，他又遇到了他们。
少年与对方说笑着推门进来，在看到他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嗨，好，好巧啊。”时隔一个多月没见，王一博有些无措，他讷讷地打了个招呼。
收银台就在门口，所以肖战和他的距离很近，他清楚地看到肖战的目光短暂地落在他身边，然后又移回。心脏在不规律地狂跳，他承认在这儿碰见肖战对于他来讲是一件特别惊喜的事。
可肖战没应。倒是余越问他：“小博，你朋友吗？”
“呃……不是。”少年还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肖战却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
“麻烦让一下。”
男人的声音带着很明显的疏离。王一博缩在袖子里的手抖了一下，不管过了多久他还是会因为肖战的态度感到难过。
少年神色恍惚地往后退了两步。等肖战出了便利店后，他突然开口说：“刚那个不是我朋友。”
“啊？”余越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是我很爱很爱的人……”王一博垂着眼轻声道。
离便利店不远的街边，年轻总裁站在一辆黑色卡宴旁，手里攥着刚买的烟，坐在驾驶位的司机走到他身边，利落地打着手里的防风打火机。
肖战好像愣了一下，过了几秒，他的视线从停在不远处的机车上离开，然后取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司机把火机往前递了递，他微微低头，青色的火苗很快点燃烟卷。
他吸了一口，火星明明灭灭，心里全是方才在便利店里少年的那句不是，和男人喊少年的那声小博。
王一博倒是没想到肖战居然还在，从便利店出来瞥见对方身影的时候，他的心狠狠一跳。
余越也同样发现了，“他是不是等你呢？你要不要过去？”他问。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拿起放在机车上的灰色头盔，“不了，他不会等我。”王一博说完快速戴上头盔，然后拿过余越手里的双肩包背好。他逼着自己不去看肖战。
别人的感情事本就不好多管，余越也没再问。可刚插完钥匙准备启动引擎的时候，一个身影拦在了车前。
穿着高定西装的男人往前走了两步，脸上没什么表情，“那些东西我不要了，你都扔了吧。”他对后座的少年道。
没头没尾的话只有王一博听得懂。少年喉咙一紧。所以其实肖战一直都有看到他的消息，只是故意不回复。酸涩感顿时涌上心头，他抿着嘴目视前方，连牙齿都开始颤抖。
见对方不理自己，肖战忽然有些烦躁，“他是你的新男朋友吗？这么快就不要顾魏了？”再次开口说出的话很难听。
这回少年终于有了反应，他几乎是瞬间看向肖战，眼里是被放大无数倍的愤怒。
但下一秒，所有的情绪统统被收敛。“跟你没有关系。”王一博的语气是肖战不曾见过的冷淡。他说完重新转过头，抬手合上挡风面罩，然后拍了拍余越的肩膀示意对方开车。
高排量的机车很快消失在路口拐角。燃尽的烟烫到了指尖，肖战皱着眉松开，烟头掉在水泥路上立刻就熄灭了。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口袋里的手机振动才重新有所反应。他拿出手机摁亮屏幕，上方只有一条简短的消息。
[陈宇：明天下午两点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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