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贫穷

池行晚上到家的时候，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池父。

这倒是让他没想到，平常很忙见不到人影的人竟然回家了。

池行叫人：“爸。”

池父放下了手机，应了一声。

池行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问池父：“今天怎么有空回家。”

池父说：“你妈去临市出差，我等她，明天一起回总部。”

池行父母工作很忙，工作地点也不在这座城市，所以池行一年到头见不到他们几次。

池父随口问他：“最近生活怎么样啊？”

池行漫不经心，“就很平常。”

池行对于他父母一直不在他身边这件事，感悟并不算太深。

甚至他的怨念都很少。

他一直觉得，父母也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人生，他们已经给他提供了很多的物质，也把自己养的很大，他们也尽到了父母的义务，这些就足够了。

池行的爸爸妈妈是在一起工作的，他们是夫妻，他们天天陪伴，这就足够了，他要做的是找到自己的家庭。

池行突然想起季星宇，随口问他爸爸：“咱们家公司一般招什么动物啊？”

池父想了想，道：“大象，狮子，基本上各种类型都有。怎么了？”

池行说了句“没事”，他还是打听道：“那像咱们这种昆虫类的一般，有什么呀？”

池父是老板，对员工也不太清楚，就从自己身边的一些人思考，“现在看重能力，也不怎么说本体，蜜蜂，蜘蛛，什么都有。”

池行闻言，都是些不受人针对的虫子，可是受人针对的呢，他想了想，出声询问：“那蚊子，苍蝇这种呢？”

池父愣住，这个他倒是从来没有遇到过。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他的儿子：“怎么问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有注意过。”

池行如实说：“我们学校第一名一直是蚊子，我随便问问。”

池父喝了一口水，吐出一口气，说：“人事部管招人，说全凭能力你知道也不可能，他的身份，很难进入大企业，就算真的进了，也不会有什么前进。”

“我们谈生意总不可能带一只蚊子去，让生意伙伴怎么想？”

池父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这个社会。

池行闻言，想到了季星宇，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这些并不开心。

“可他的成绩真的很好。”池行有些激动，不过不明显。

池父总觉得池行有些奇怪，他从来没有见过池行对一个人这般重视：疑问道：“这个孩子和你关系很好吗？”

池行闻言，瞬间恢复正常，连忙否认：“当然不是，他是我的同桌。”

池父点点头，接起他上面的话：“成绩好并不代表能在社会上混的很好。”

“这是我们永远不能抛开的事实。”池父笑了，看着池行：“你知道我和你妈妈为什么不问你的成绩吗？”

池行从来没想过这些，他看向池父，等着他说。

池父有些不正经地说：“因为我们给你已经铺好了路，你就是什么都不干，雇佣别人工作就能无忧无虑的生活。”

“这才是现实，但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的，你的蚊子同桌，如果没有什么变故的话，也许他努力一辈子的工资加起来都没有你一个月挣得多。”池父平淡地说出来了这个社会的现实。

池行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点了点头，和他爸结束了聊天。

***

礼拜五是一周最让人期待的日子里，马上就要迎来期末。

季星宇一天都在找兼职，上课写作业，下课联系李哥。

但是商场的活没有了，兼职也少了很多。

再加上虽然有李哥的帮助，但那些食品店也不想用他。

兼职这个事情变得有一点点棘手。

季星宇在一边拿着手机翻来翻去，姜顺成走过来。

“你的题做的咋样了？”姜顺成显然没有放弃拉季星宇入坑的想法。

季星宇从桌兜里拿出来他放在最下面题，递给姜顺成：“老师，我觉得我没有很多精力可以做这个题，还是还给您吧。谢谢您愿意给我机会。”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说话时的违心，更别说姜顺成研究的是数学。

“你不参加竞赛是因为家长不同意吗？”姜顺成笑着说：“要是这样你不用担心，我去和他们谈。”

季星宇连忙摇摇头，他不能让季亮知道这事，不然季亮又要觉得自己没用了。

季星宇嘴硬地说：“不是这样的。其实就是我自己不喜欢，我不喜欢做题，对竞赛不太感兴趣。”

“这些题对我来说太难了，我不想做。”季星宇平淡地说着违心的话。

姜顺成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些话，明明听到竞赛的时候是向往的。

但没办法让季星宇说实话，只好说：“没事，这题本来就是给你印的，你要是不想做当草稿纸也行。”

“好的，谢谢老师。”季星宇目送姜顺成离开，用手随便翻了几下题册，放回了桌兜，再不去看它。

***

陈银听得清楚，转过来和季星宇说：“你别听陈阳华那sb放p，这么好的机会，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季星宇看着陈银，无奈笑了：“不要了，我不配。”

池行听着心里咯噔了一下，什么人会说出我不配这种话，他从来没遇到过。

陈银皱着眉，担心地看着季星宇，这人分明是在难过。

随意淡然，究竟是什么经历，能让他刀枪不入，以平淡处之。

*

季星宇拍拍他：“准备上课吧，马上打铃了。”

陈银又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去了。

季星宇心里烦躁到了极点，正好是生物老师的课。

他和生物老师现在交流也多了不少，生物老师进了班里，季星宇走上讲台，对她说：“老师，我能去图书馆吗？”

生物老师点头：“当然可以，你昨天卷子写得特别好，晚自习来找我哈。”

季星宇应下，离开了教室。

他没去图书馆，而是去了操场。

操场角落总是没有人，他却总是会去。

现在是秋天，这个点天气倒是很舒爽。

他在角落看着一个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打球，奔跑，还有做操的，围成一个圈玩游戏的。

格格不入，格格，不入。

*

“你以为你考上心仪的大学就能有好工作吗？”

“学习好有什么用，你有钱参加竞赛吗？”

“你是只蚊子，饭店不想要。”

“这里的兼职以后都不许用他。”

“扫地工的孩子不扫地干什么？”

*

季星宇耳边一连串的话语响起，他闭上了眼睛。

什么时候开始，他这么矫情了。

还旷课出来想这些有的没的。

再一次睁开眼，看向头上的树叶，因为阳光和风，颜色也开始变化，扑闪扑闪，像是每一片树叶都有了能量，刷刷声在他耳边轻轻拂过。

他的心还是静了下来。

他在学校只是为了奖学金，顺便为了他的目标努力一下而已。

仅此而已，没有别的。

竞赛这种事，不该在他的人生里出现。

他说他不配，不是胡话，是实话。

*

他绕着操场走起来，别人正着走，他逆着走。

感受着阵阵风，似乎比正着走要明显些。

阳光是温暖的，风是凉爽的，两者虽然相反，但并不冲突，反而让人更加舒爽了。

季星宇突然站定，不知道怎么了，他突然松了一口气。

生活依旧，他还是他。

明天还需要自己，今天也要努力。

***

季星宇晃晃悠悠去了图书馆，拿着自己的学生卡借了一本书～《一个贫穷的年轻人》。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课外书了，他一直觉得他没有时间做这些，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放松了。

他回了教室，生物老师也没管他，他翻开书看起来。

***

一整天，他都在看课外书，习题册就被他扔在一边，没有被他翻动。

六个小时的时间他看完了这本书。

季星宇拿着卷子去找生物老师的时候，有些浑浑噩噩。

这本书太现实了，他本以为结局会是完美的，却不曾想社会依旧是这个社会，贫穷依旧贫穷。

他突然想，自己在学校的坚持究竟是为了什么，自己的梦想是否能实现。

这个社会不会接受他，而他也无法享受这个社会。

他是不是该去找个工作，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呢？

这样的坚持太天真了，不是努力就有出路的。过去，他也努力融入集体，但结果是他依旧被人讨厌。

每一条，每一点的回忆，都在让他做出与现在相反的决定。

*

“星宇？”

生物老师一声把他喊回现实，“怎么了？我还没见过你走神呢？”

季星宇说了声抱歉，“鼻塞，昨天晚上没睡好。”

生物老师关心道：“还能坚持吗？不能坚持就早点回家。”

季星宇拒绝了：“不用的，老师，我可以坚持。”

生物老师点点头：“好 那我快点说，说完你就回家吧。”

……

生物老师从柜子里拿出一盒水果糖，笑着说：“累了就吃糖，会让人开心。”

在这一刻，季星宇又开始摇摆了。

如果一直有奖学金的话，他上学也是不影响的吧？

他还想在挣扎一下，还想在走一走。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