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的睫毛抖的像受了惊的蝴蝶,眼睛里的恐慌一览无余,要是眼睛会说话,他现在肯定会求着我不要拆穿这一切。
我会答应他吗?
我肯定会啦,毕竟我这么爱他。
我脑袋碰着他的脑袋,小声地道歉。
“我错了,哥,我错了,好不好?”
我真是给足了他面子。
宋立,你要是不爱我你都对不起我。
那年暑假齐二苟从城里回来了,还有一年高考,他也想来找我补课。
我和他有三年没见了。
他也长高了很多,瘦了,也变帅了,穿的很时尚,身边还带着个孩子。
说实话,我有些震惊,毕竟他当年对这个孩子的印象并不好。
他指了指他说:“齐思昂,我弟。”
我怔住。
他看我:“不记得了吗?”
他藏在齐二苟身后,乖巧的和我打招呼。
“哥哥好。”
我回神看向他:“我知道。”
我之所以发愣是因为……他对这个小子的称呼。
“再听话也是私生子。”
“齐思昂,我弟。”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开始给我讲这些年他家里发生的事情。
他爸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他妈妈把他扔在了医院,找了护工照顾,自己去做生意挣钱了。
这小孩子没人照顾,渐渐就成了齐二苟的责任。
三年,铁棒也磨成针了,更别说是人心。
我我摸了摸那小孩的脑袋。
“多大了啊?”
“七岁。”
他抬头看着我,然后又笑。
“我见过你,小时候。”
我没想到他还记得,我惊讶,想去摸他的头,又听见他的声音。
“你有一个哥哥。”
我一愣。
你有一个哥哥。
我不知道为什么发愣,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会兴奋,可能是觉得这世上我能拥有的东西少之又少,别人脱口而出一句“你有一个哥哥”。
让我觉得我和我哥始终是捆绑在一起的。
这么多天的冷战和所求不得的不甘都被填满了。
我和我哥,始终都是一起的。
我有他,他有我。
我们是互相拥有的。
我的手掌落在他脑袋上,心情很畅快的揉了揉。
“对,我有一个哥哥。”
他笑起来,攥着齐二苟的衣摆始终没有撒手。
他把隔壁的房子收拾出来住了进去。
当年的枣树都没有动,晚上我俩在树下坐着聊天。
他拉开啤酒瓶问我。
“这树上的枣子你动过没?”
我喝了一口,被辣的闭上了眼睛,一边摇头。
“没有,没碰过。”
我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被挤压的有些变形,齐二苟应该也是回想起了多年之前的场景,自嘲的笑了笑。
“那时候真是傻。”
不得不说,这么多年,齐二苟成长了很多,太多了,他看起来比我还成熟,我很难得问起他的私事。
“你跟那个什么小兰,还联系吗?”
他“啧”了一声:“早不记得了,那时候年少无知。”
我配合着哈哈一笑。
“你是有喜欢的人的吧?”
齐二苟突然看着我问。
我突然心里一咯噔,回头看他,他的眼睛在灯下看起来很亮,里面却是一片昏暗。
我瞧着他那双眼睛,一时没说出来话,他笑起来,问。
“一直都有吧?”
他问的这样笃定,我不承认都不好意思。
“小时候不觉得那叫喜欢,长大了才知道。”
他没有问是谁,而是问。
“ 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眯了眯眼睛,在一片酒气中回忆。
“应该就是摘枣那天。”
他笑话我。
“你这也叫长大后才知道?”
我低笑了一声,确实不算长大。
“是你哥吧?”
他说出来这句话之后周围都安静了。
我听到这几个字之后,大脑像是宕机了一样,茫然的盯着眼前那块地方好几秒,连手里的酒瓶子都差点掉出去。
我回头,呆滞的问。
“什么?”
他仰在椅子靠背上,是很放松的姿态,微微抬着下巴看我,很有耐心吸了一口气回答。
“我说,你喜欢的人,是你哥吧?”
同性恋加上乱伦,这样的事情都能被他说的如此平静,我实在是低估了他接受新事物的能力。
我的指尖猛的缩了一下,喉咙干涩的回过神来,我明明隐藏的那么好,我明明那么努力,连我哥都没看出来什么,齐二苟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像是看透了我心中所想,低头拿起来地上的酒瓶。
“宋起,你表现得太明显了。”
这么多年,我的这份心思像是被封在战鼓里,耳边多年传来木锤敲击鼓面的声音,不管我活的多么波澜壮阔,这份感情总是不见天日。
它在阴暗中滋生,在昏沉中生长,就算我自认为它光明磊落,但它不能袒露在阳光下是事实。
然而就在今晚,在这棵我初窥自己心意的枣树下面,被当初挑起我心绪的人再一次戳破。
鼓面破了,光和呼吸都涌进我的胸膛。
那么多年了啊,终于被第二个人知道了。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表现的明显,更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破绽。
我一直根据我哥的反应来判断自己做的是否优异,他一直对我给予肯定,我就以为自己真的做的很好了。
其实一切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要不是旁观者齐二苟一语道破这一切,我或许还会在沉浸式自嗨中无数次自我高潮。
这世上所有人受道德束缚,我也不例外,在这段不伦背德的感情中,我唯恐受道德谴责,清了清嗓子,哑声解释。
“你也知道,宋立不是我亲哥。”
“嗯。”齐二苟很温和的应了一声,然后抬头看向我:“但这样是不对的。”
“就算不是亲的,你们也是兄弟。”
我静静的看着他,他语气无波澜的给我下了最后的审判。
“喜欢男人是不对的,喜欢上自己的哥哥,更是不对,宋起。”
这段感情刚看到一点光就被给予了否定。这令我烦躁不已,但这一切……都在意料之内,不是吗。
我知道不对,不好,不应该,但还是喜欢上了,可见感情这种事情是不会被否定而扼杀的。
我反问:“你喜欢女生,堂堂正正漂漂亮亮,又有什么好结果?”
“齐二苟,你一句年少无知否认了自己产生的所有情感,你,还有你们能好到哪里去?”
我眼睛一片热气,抬头透过树枝看月亮。
“我知道不对,不好,不应该,但我就是喜欢了,我不否认,也不退缩,我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哪管什么道理。”
齐二苟也不说话,我被酒逼得吐出来一口气,莫名的笑了笑。
“我也知道自己很贪心,明知道自己对他来说已经很重要了,还想要再占据更多,你小时候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时,我不太明白喜欢是什么,但是我觉得我可以为了我哥去死...”
我的酒瓶空了,我将它放在地上, 手指无意识的转着,过度弯下去的身子让我的眼睛充血,声音变闷了几分,我问他。
“齐二苟,你知道生命中只剩下一样东西的感觉吗?”
除了爱他,我别无选择。
为了避免失去生命中唯一的东西,我只能爱他。
“哥哥。”
又低又轻的软糯声音顺着门缝传来,我听见之后回头去看。
齐二苟那个弟弟正抱着门板朝我们这里看。
齐二苟把手里的酒瓶放下,冲他招了招手。
“过来。”
小孩穿着睡衣踏踏踏的走过来,熟练的爬进齐二苟怀里,坐在他腿上,齐二苟轻拍着他的后背。
“困了吗?”
小孩在齐二苟怀里点点头。
点着头就睡着了,应该是困得不行了,但是没齐二苟又睡不着,这才出来找他,我看着他们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动了动嘴唇。
“他很黏你。”
齐二苟点头。
“我妈很少管我,倒是他,经常陪着我。”
说完又补充。
“我也陪着他。”
我点点头。
“挺好的。”
当身边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爱上这个人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成了人的本能。
这个道理似乎也在齐二苟和他弟弟身上存在。
我看着齐二苟贴心的给他驱蚊,挥挥手。
“回去吧,很晚了。”
他抱起来齐思昂,点点头。
我回到家里,我哥刚洗完澡洗好衣服出来,自从道歉服软之后,我和我哥又回到了从前。
我也不管自己浑身的酒气,拉住他的手靠近,问。
“哥,我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我怕他拒绝,胡乱找了个理由。
“和齐二苟聊了聊,心里有些难受。”
我哥张张嘴,“好吧。”
我哥的面庞成熟了很多,比三年前更稳重,我已经好久没有看过我哥的模样了,高中半个月不见,回家之后像续命一样死盯着他瞧,现在好似懈怠了一样。
晚上我俩躺在一起,我静静开口。
“齐二苟对他弟弟真好,真疼他。”
我哥闭着眼睛笑。
“你觉得哥不疼你?”
我凑过去:“疼,哥,我也会疼你的。”
我哥推了推我的脑袋:“傻小子。”
因为我分数高,家庭情况又特殊,所以特殊照顾,免了学费,这给我哥减轻了不少负担。
但是镇上的很多家长知道了我的分数,都想把孩子送过来让我给他们补一个暑假,我提高了价格,减少了数量,也能拿不少钱,至少这一学期的生活费是不用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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