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了闷雷声。
肖战走到阳台边，看了眼外面的天空。
春末夏初的时节，天已经黑得挺晚了。但是 在才五点多，天空就阴沉一片。
看着是要有一场大暴雨了。
肖战把窗帘拉过来，想了想，又重新拉开。他推开阳台的门，把衣架调低，把外面挂着的衣服一件一件收了起来。
拍戏的地方在相邻的城市，高铁一小时的距离。悄悄联系了导演，私下里讨论剧本，肖战还是决定进组。
他这样努力上进的人啊，是注定闲不下来的。
衣服收进来之后，肖战也懒得叠，一股脑地扔在了沙发上。他去厨房看了一眼做饭阿姨放在操作台上的晚餐，觉得没什么胃口，只接了杯水就出来了。
再一次路过沙发，他看见沙发上那一叠衣服最上层的王一博居家服，心里微微一动。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收拾进行李箱的，本想着直接扔掉的，事情一多便忘记了。这件衣服跟着肖战辗转了多个地方，最终安安稳稳的被摆在沙发上。
他脱去自己的衣服，换上了这件，走到全身镜前面打量自己。
他放开抓住衣服的手，把褶皱扯平。他现在已经习惯了这安静自由的日子。
虽然刚离开王一博的时候就像是突然被推入一段黑暗的旅程，在最初的惊慌之后慢慢适应了，也能开始享受旅程中奇妙的境遇。
但他仍不知道，以王一博那阴晴不定的个性，自然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他。
这段旅程的前方有什么，又会最终通向哪里。
他有点好奇，还有点害怕，那些他有所准备或者毫无准备的变化。
这件衣服是王一博在家里最常穿的，洗过之后只剩淡淡的衣物柔顺剂的味道。肖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有点恍惚。
外面又打了一声雷，让他回过了神。这一次更近、也更响。
看 来真是要有一场大暴雨了。
肖战撇撇嘴，从镜子前走开了。他把自己扔在沙发上，手背捂着眼睛，有点为自己刚才的行为羞耻。
好吧，他承认，他是有点想他了。
而另一边，王一博正在办公室里焦头烂额。助理坐在办公桌对面，焦急道:“老板，现在怎么办?”
“现在小张是什么情况？”
“他前天被公安局抓走后就一直没放出来，现在没人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估计正在被警察言行逼供呢。"助理叹着气无奈道。
王一博脑海里飞快过了一遍整个事件，财务部的小张因为被举报帮助公司逃税而被警察在家里直接带走，乱七八糟的话传的整个公司人心惶惶，说什么的都有。
这件事真的很棘手。
首先要确定的是公司的税是否每一笔都按时交上了。这是个庞大的工作，税收一直是由财务部负责。
肖战和白芒走后，公司的账单一时间交接混乱，要想查清楚，要费很大的劲。
其次，如果是真的逃税，那检察官真的相信这件事是他一人所为，而不是整个公司作案吗?最坏的结果就是自己作为公司法人，被波及进去。
最后，无论最后结果如何，都会给公司带来不可磨灭的消极影响，内部职工公然为违法行为，公司名声必然应声下跌，这会让本来就负资产的王一博更加雪上加霜。
“那小张家人呢?没有去看过他吗?”王一博想了下，奇怪道。
助理碎碎道:“看个鬼，到现在一个人都没见过，昨天还是我和几个同事去公安局走了一趟，但警察凶得要死压根不让我们见人。"
王一博意外的挑了挑眉:“没有人通知他的家人吗?”
助理面露不忍，慢慢道:“这怎么说呢，不是也是，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小张平常在公司就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天生就内向，在公司的人员就不是很好。小张好像也是跟家里闹掰才自己出来谋生的，然后家里好像也比较那什么。”
助理道:“我听其他人说小张来公司那么多年，基本上从不提起自己的父母，我们同事辗转联络上他们，然后……”
“然后什么?”王一博追问道。
助理舔了下嘴唇，迟疑道:“他们说没空，让小张自己自生自灭，说他要是真的进去了，就当是从来没有过这个儿子。"
王一博扶着额头，道:“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对啊。”助理小声嘀咕到。
“怎么偏偏出事的就是他呢？我本来以为他只是内向，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在真相没浮出水面之前，别再背后议人是非。”
王一博出声打断助理。
“老板，我只是觉得事情有蹊跷，这么多年财务部从没有差错，就今年公司资金链断裂的时候，偏偏出了差错，要是肖总在，也许就没有这么多乱糟糟的事情了。”
王一博听见肖战两个字，心里慌了一下:“算了，不说这件事了，原本我以为他家里人会出面的，现在既然这样的话以公司的名义给他请个律师吧。"
“那之后呢？”
“你把这几年的账单都尽快整理出来，尤其是税收这块，一定要按年份整理，尽快发给我，我亲自过目。”
“好的，老板。”助理转身准备出去，但是他又顿住了脚步。
“其实，老板，有个办法可以快速解决这个问题。”小助理转过身来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什么办法？”王一博挑眉。
“就是.......老板可以去问问肖总那个——”
王一博听见肖总这两个字立刻变了脸色。
“你按我说的去做，其他的不用管。”
助理看见老板突然变脸，二话没说先跑再说。
待办公室只剩王一博一个人的时候，他的脸色才稍微柔和了一些。
晚霞已经在浮现，办公室巨大的玻璃窗上面被一层暖色包裹。
王一博站在落地窗面前，抱着胳膊俯视着这座城市，看着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眼睛里是说不尽的愁思。
他刚刚才得知消息，肖战辞职之前，先辞退了白芒。
而工作业绩显示，财务部副经理白芒，没有任何不良行为，相反。
白芒和肖战，掌握着全部的财务部资料。在白芒离职后，小张接手了税收。
这种种信息交织在一起，王一博有了些头绪。
他不敢想，也许这是肖战故意设的局，为了报复自己这么多年对他的伤害。
不过这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先对好账单，看看是否真的逃税，而这对于从来不沾账本的王一博来说，实在是有些困难。
思索良久，王一博最终鼓起勇气，按下了通话键。
三通电话没有一通是接的。
王一博按下了第四通。
铃声响了半分钟那边才接通。
当那个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来的时候，王一博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他甚至感动的想要放弃这次打电话的目的，只是单纯的关心关心他内心深处朝思暮想的人。
可现实就是那么残酷。
“什么事？”肖战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是已经听不出什么瑕疵了。
“你的嗓子，是怎么伤的？”王一博认真的问道。
“你打过来就是为了这个？”肖战反问道。
“是。”王一博心虚的回答道。
“怎么伤的不重要，更跟你没有关系，我还有事，先挂了。”肖战语气平静，想要挂电话。
“其实我还有事。”王一博看见肖战真要挂电话，有些慌了。
“说。”
“你.....你为什么要辞掉白芒？”王一博问道。
其实再问之前，王一博设想了肖战的无数回答，工作不认真，爱耍小心思等等。
但他没想到肖战的回答如此随意。
“为什么辞掉他？没有理由。”肖战回答道。
王一博听见这句话愣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
“没有理由是什么意思？”王一博重新问了一遍。
肖战也有些不耐烦，他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突然打电话问一个他最厌恶的人。
“就是我想辞掉他就辞掉了。”
“你想辞掉就辞掉了？你知不知道你辞掉他对我造成了多大的困难？”
王一博声音提高了三个度，这几天的烦闷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肖战突然平白无故的被这么一吼也有些懵，当他明白过来后情绪也上头了。
“我不知道我给你造成了多大的困难，王一博。”
“我只知道这么多年我为你摆平了多少困难。原来王总打电话来是兴师问罪呀，我说你怎么会突然来关心我。”
肖战说的这句话刺痛了王一博的心，他突然意识到他刚刚又对肖战无缘无故的发了一通脾气。
王一博深深吸了口气，把语气放低：“我没有兴师问罪，对不起，我刚才太着急了。”
“我可受不起王总的道歉，还是免了吧。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别，战，你先别挂。”王一博语气彻底软下来了，甚至带着些哀求。
“战，我这边财务出了些问题。”
“所以呢？”
“我能不能——”王一博终究是把“求”这个字咽了下去。
“你能不能——回来.......”
“回哪？”肖战不解。
“回公司来.......”王一博语气彻底软了下来。
肖战几乎一瞬间被激怒，他的手臂不受控制地举起，一拳锤在了墙上：“你还敢说？王一博，你还敢说这样的话？”
王一博背后抵着办公室微凉的墙壁，一只手被紧紧扣着墙壁，他的心跳得很大声。
王一博小心翼翼的叫了声：“战。”
电话那边已经被挂断了，只剩下嘟嘟嘟的提示音。
王一博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车上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车的，他开的比乌龟跑的还慢。
他一直盯着路灯看，零星几个车子从他身边经过，有的车主耐心的从他车边绕过，而有的车主，则是对他破口大骂。
但王一博没有理会，只是执着地看灯。
终于，他在刺目的灯光里掉下一滴眼泪来。
他想，王一博你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可以认错，你可以解释，那些事就都可以说开，可是你看看，他听都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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