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直球客人

说实话，肖战其实不算是一个外向的人。不管他在酒吧里跟客人关系混得有多熟，但从未跟客人在酒吧外单独见过，哪怕偶尔在街上偶遇到，他也只是远远跟对方点点头、笑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肖战在外面给人的印象是亲和且容易打交道的，但实际他本身是慢热型，在不工作的状态下，其实更需要别人来主动。他身边的那些朋友，也很少有人能跟他真的走得很近。他比较注重个人的空间感，尤其在家里发生变故后，他把真实的自己藏得更深了。

他在酒吧里之所以能跟客人快速打成一片，因为那是职场需要，是他必须遵从的职场规则；其次，他认为那是他为了顺从“生活”，不得做的另一个角色设定。但当他下班打卡走出酒吧以后，他也就该从那个角色设定中抽离出来，做回真实的自己了。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他才能躲就躲，尽量不坐老板的顺风车。他情愿在深夜北京空旷的街头急行几里地，早早做回真实的自己，也不愿挤在豪车里，继续做一个乖乖受教的职场人。也不是老板不好，只是他绷了太久的弦，想在夜里放纵地松弛松弛，仅此而已。

所以，当职场里的“客人”，听不懂他的“客气”，主动要求与他“同桌”的时候，脱下“角色设定”的肖战反而有点不知该如何应对了。与酒吧里落落大方的肖战相比，此时此刻的肖战显得过于腼腆了些。

那位王大少似乎看出了肖战的不自在，直球地问道：“是不是我们打扰到你了？”

肖战连忙摇头，尴尬地笑笑，“没、没有，就是……跟你们还不是太熟。”

正好这时肖战的粥来了，他不知是吃好还是不吃好。那位王大少善解人意道：“你饿了你就先吃，不用管我们。”

肖战点点头，他确实饿得胃都有点疼了，急需一口热粥下肚安抚安抚闹情绪的胃。

肖战埋头认真喝起粥来，同时也默默观察着他身边才认识的这群“新朋友”。

肖战发现这群人除了那个王大少外，其他人几乎都有社交牛逼症，容易自来熟，也完全不把他当外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那个王大少则恰恰相反，他似乎比肖战还要更内向，话少也不怎么爱笑，感觉有点高冷。肖战听他们叫他“一博”，知道了他就在这附近的大学念书，今年才读大一。听起来这位王大少像是这群人中年龄最小的，可他的话却似乎在这群人当中最有分量，能看得出他是这群人的主心骨。

肖战想起之前这位王大少打赏小费时的阔绰，心道：可能这就是“财”大“气”粗的人才有的魄力吧。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有这些“哥哥”们宠着这个“老小”的让步。

肖战安安静静地吃着粥，是因为他融不进这群人早已熟络的圈子。而那个王一博除了前面跟他说过两句话后，后面也一直安安静静地喝着他的豆浆（肖战看他本来一拿到豆浆两三口就要吸光了的，结果突然顿住，愣是把那喝得只剩五分之一的豆浆留着一小口一小口的啜）。其他人看他慢慢啜，也只能跟着他一起慢慢啜，直到肖战吃完粥不得不起身跟大家道再见，他们的豆浆才集体啜完。

“你住哪，要不要我送你？”这是今晚王一博对肖战说的第四句话。

肖战笑着摇摇头，“谢谢，不用了，我就住前面不远了，从这里走回去刚好消消食，要不然吃夜食容易长胖。”

王一博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把肖战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说了他今晚的第五句话，“你不胖，你很瘦，你应该多吃点饭。”

肖战，“……”

一群人一起出了永和豆浆的门，肖战一眼就看见路边停着几辆打眼的豪车，肖战他爸以前也有两辆豪车，所以肖战都认得那些车型。但后来家里为了还债，那些豪车就都给卖了，现在家里就只留了一辆商务车，方便有时候接待客户用。

互相道别的时候，王一博的朋友再次热情地跟肖战道了谢，谢谢他请他们喝豆浆。肖战笑笑说不客气，然后那个寡言少语的王大少又跟肖战说了第六句话，“明晚见！”

肖战，“……呵呵，再见。”

肖战看着他们都上了车以后，这才转身往自己出租屋的方向走，直到他要拐弯进巷子了，才听见路边有几辆车呼啸而过。他转头看了看，不正是王一博他们的那几辆车？也不知道他们上车那么久都干嘛去了？

结果第二天晚上，肖战当真又在酒吧看见了王一博他们几个人。大家毕竟是头晚请过豆浆的交情了，所以肖战熟络地上前跟他们打起招呼。不但如约送了爆米花和果盘，还另外加了个小吃拼盘。

肖战忙完他们这一桌就去忙别的桌去了，但肖战一直感觉到有道目光在始终追随着他，他每次回看过去都能看到王一博注视自己的目光，王一博见他看回去也不躲藏，还是大大方方地看着他。

肖战心里觉得好奇，待他忙完一圈后就走去王一博的身边问道：“您是还有什么需要吗？”

王一博摇头，“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肖战笑笑道：“我见你一直在看我，以为你找我有什么事？”

“哦，”王一博偏头看向他，“我只是觉得奇怪。”

肖战不解道：“奇怪什么？”

“奇怪你在酒吧里和酒吧外为什么会判若两人？你在这里看起来明明很健谈，但为什么在永和豆浆里却那么腼腆？是因为……你不喜欢我们的打扰吗？可我昨天有问过你是否会打扰到你，你自己说不会打扰的。”

肖战竟被这孩子问得有点语塞，他只得道：“嗯，的确没有打扰，我昨晚好像说过，是因为我们还不太熟。”

“那你跟他们很熟么？”王一博好奇地看了看周围的客人。

肖战，“……”

他想了想道：“不管熟不熟，跟客人打交道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王一博点点头，直球道：“所以昨晚在永和豆浆的时候，那时的你已经下班了，就不用再对陌生人虚伪客套了，对么？”

肖战再次，“……”

他不得不正了正神色，道：“我现在也没有虚伪客套，只是现在的我代表的不再是我自己，我还代表了零点在欢迎你们。”

“那你本人欢迎我们吗？不代表零点的话。”男孩子像长着跟牛筋似的，非跟肖战犟上了。

肖战，“……”

他心想：这孩子话虽不多，但金口不开则已，一开就是为了抬杠来的么？便又耐着性子道：“那是当然，不代表零点的话，我也欢迎你们来。”

孰料男孩子听了这话后莫名地笑了起来，那笑容竟然还有点奶乎乎的，跟他平时酷酷的形象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萌，看得肖战挺想上手捏捏他的小奶膘。肖战想，这男孩子一定是被家里宠坏了的宝宝，只是不太懂人情世故，但也没什么坏心眼，看着不像是故意来找他碴的。便又笑道：“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暂时不陪你聊了，我得先去忙我的工作。”

“等等！”王一博又叫住了他。

“什么？”肖战问道。

“今晚你还唱歌么？”

肖战点点头，“嗯，唱的。你是有什么特别想听的歌么？”

王一博的眼睛亮了亮，“难道我还可以点歌？”

肖战笑笑，“我只能说试试，因为我不确定你点的歌我刚好就会唱。”

王一博马上脱口而出，“《男孩》！”

“什么？”肖战听得一愣。

“我说的是歌名，《男孩》，你会唱么？”

王一博见肖战的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便立即换了一首歌，“那《兄妹》呢？是陈奕迅的歌，它还有个粤语版叫《岁月如歌》，你会唱么？”

王一博在说《兄妹》时，旁边的人开始起哄，肖战好奇地看着那些人，王一博身上却顿时散发出一股冷意，那些人便识趣地马上收了声。

肖战遗憾地告诉王一博，“不好意思啊，粤语版的《岁月如歌》我倒是听过，但《兄妹》这个版本我还没听过，不过我或许可以试着先去听一听，看学不学得会？还有那首《男孩》，我也回去一起听听。”

王一博听他不会唱也没有很失落，睁着亮晶晶的眼睛问道：“不会唱没关系，但你刚才说过你会去学的，对么？”

肖战点点头，“嗯，我尽量。”

王一博又笑了，对肖战道：“你去忙吧，我不打扰你工作了，一会儿你唱什么我听什么。”

肖战也跟他弯了弯眼睛，道了声“好”。

后来王一博他们那桌还是一直等到别桌的客人都走完才让买单，依旧指定让肖战去结账，肖战看到手里的500元小费，不好意思道：“怎么又给这么多？”

王一博道：“因为你答应过我，说你会为我去学我想听的那两首歌，你就当这是给你的订金好了。”

肖战也不矫情，毕竟他缺钱是事实，便笑着收下了这份“订金”，道：“好，我会好好学的，尽量不让你失望。”

王一博又问：“今晚你还去永和豆浆么？”

肖战摇摇头，“今晚不是很忙，我已经抽空吃过宵夜了，就不去了。”

“哦，那好吧。”王一博耸了耸肩。

“嗯，我要下班了，你们也早点回家吧，欢迎你们下次光临！”肖战最后还是恪尽职守地说出职场语术。

“好，明天见！”王一博爽利地回道。

肖战，“……”

甜甜小剧场：

波：你太瘦了，要多吃点饭。

战：哪有刚认识就管吃饭的？

波：来，再多吃一口，给五卯钱……

战：你当我三岁小孩子？

波：那多吃一碗抄手，给五百？

战：你钱多的没地儿打赏了是不是？拿来给我管！

波：你做我老婆，我就给你管。

战：……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