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刚过,肖战觉得自己又起猛了。这两天他失眠的很严重。
自从那天再次见到王一博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又被拉回了那个漩涡里。
“战哥,营销号骂我靠脸吃饭。”
“那是说你长得好看呢。”
“那他怎么不说我戏演得好?”
“你努力了会被人看到的。”
“老肖你不要再逼我吃饭了,肉都长在脸上,镜头一拍跟猪头一样。”
“猪多可爱,乖,再吃块排骨。吃肉不长肉。”
“今天机场送机的粉丝好像变多了。我数了下十多个了呢。”
“哇!破个位数了不错。”
“哥…哥…肖战哥哥……老肖!”
这些断断续续的梦,翻来覆去的不消停。
四年了,他的脑子里像是被装了部录像机,在王一博走的那天被人按下了循环播放的按钮。
闭上眼睛总感觉那张笑出小括号的脸在眼前晃来晃去,甜的发腻。
睁开眼睛,留给他的还是一室的清冷。
每个梦醒的早上,肖战整个人都是懵的。
电脑还开着,显示器里还留在修图软件的界面上。
键盘上趴着的那只灰白相间的英短猫见床上的人醒了,撑着两条前腿伸了个懒腰后轻盈的一跃就跳上了床。喵喵叫着寻求主人的爱抚。
“早啊!坚果。”肖战在猫咪柔软的脖子上轻轻抓了几下,皱着鼻子假凶:“又睡我键盘!”
眼睛瞟上显示器里的照片,那双冰冷的眼睛,让肖战脑子里又浮上了王一博那句淡漠“不用介绍了。”
如今,他在他的眼中,还能算什么?
头疼的要死,肖战有些无精打采。修了两天的照片,王一博的脸就在他脑袋里二十四小时轮回着转了两天。
他就该把这个活儿丢给下边去做,自己这不就是存心找虐呢吗?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前一夜又是大雪覆地。这已经是北京城入冬以来第二场雪了。想象前几年北京的冬天任由周边下再大的雪,城里也只是湿了地面,连片白都看不到,让他们身在北京的人也都开始羡慕起东北雪花覆盖的画面了。
肖战有些不忍的踩上厚实的白色地面,一脚下去便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痕迹。
平时被车堵的水泄不通的路口,今天倒是清静了不少。肖战进入地铁站望着进站口那排的老长的队感觉头疼的更厉害了,本就没太清醒的脑袋发懵,感情人都在这儿呢!
地铁车厢生生被挤成了罐头,门一关,把里边的人封的严严实实。
到站门一开,人流又像洪水一样泄了出来。
肖战下了车一直被人流推着向前,出了闸口才松了口气。
他有点后悔早上没自己开车了。
看手机的时间,才刚7:40.
不紧不慢的走出地铁,到公司楼下的星巴克买了杯美式和一份三明治拎进了公司大楼。
只是没想到才出了电梯,远远的就看到一团乌黑黑的东西堵在他公司大门口。
肖战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眼镜,架上后才看清那是被帽子口罩羽绒服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一个人盘腿坐着。
“一博?”
能一眼就认出那乌漆麻黑的一团是王一博,纯属是他想不出还有谁会一大早把自己裹成一个团子来他这里堵门口。
走近了才发现,王一博几乎是把整个人都缩进了肥大的羽绒服里,见他过来,才在领口露出了两只眼睛。没说话。一双仅露出来的眼睛惺忪无神的看着他。
“不是让你来之前发信息给我吗?你在这里坐多久了?”肖战绕过地上的一大团去拿了钥匙开门。
王一博动了动身子,才发现坐太久,脚麻的动不了了。硬着头皮把盘着的两条腿捋顺了,却还是最终放弃站起来。活像尊大佛似的坐在那里不动如山回的道:“没通告,就过来了。”
本就低沉的声音更加闷,还带着沙哑。说完话,就闷在领口咳了起来。
肖战皱着眉开了门说了句:“先进来吧。”独自先进了公司,而思绪却在后面飘着。
这人怎么感冒好像更严重了?
他早上到底在外面做了多久?
这么冷的天,坐在地上,岁数也不小了怎么就不知道轻重,还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太多的话被肖战压在心里不能说出口。闷得他胸口发闷发疼。
直到他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后边却迟迟没感觉到动静。
肖战把钥匙扔到办公桌上又忍不住回头去找。
门口那大棉花团子跟黏在地上似的,他又觉得有点好笑。双手插兜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那个“坐地炮”的人。金丝眼镜后一双瑞风眼带着淡淡的笑意问:“等我抬你进去呢?”
“等会,我脚麻了。”说这话的时候,王一博的声音平淡如水。可肖战就是觉得那浓重得鼻音下透出了些许撒娇的味道。
那人脸还在羽绒服里藏着,连条缝都没漏出来。肖战忍不住在记忆里翻找这一刻王一博脸上可能会出现的是哪一种表情。
王一博这个人从来不怕出糗。反正在他的观念里,只要他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别人的事,又关他几何?
自信的总是对别人的任何目光都能事不关己,于己无关。
可面前的人是肖战啊。
曾经有多放肆的依赖,如今就有多么不愿在他的面前示弱。
“我扶你……”肖战的手才搭上王一博的胳膊,对方却像触电一般甩开。
“别碰我!”发着烧没什么力气,王一博扶着墙试图找到一个着力点,“我,我自己能起来。”
被甩开的手就僵在空气里,担忧的看着那个人颤颤巍巍扶着墙站起来。
“你先进去吧。”王一博的表达从来都很简洁,肖战对王一博的态度了然,未多说,转身往里走。
却第三步还没迈出去,就被身后“咣”的一声重重的撞击声惊的猛然回头。
回头就见王一博缩着撞上门框的肩,脸上的口罩也遮不住他挤成一团的五官。
肖战听着他疼的倒吸着气,心都跟着漏跳了一拍。
“给我看看。”
动作总是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肖战没多犹豫便冲了过去。一只手扶着王一博被撞的肩另一只手就扯开王一博衣领去看撞到的情况。嘴上忍不住的埋怨:“你走路不看前边的吗?!”
“不用你管!”
王一博几乎是咬着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吃力的推开扑上来的人。却是推的突然,肖战向后踉踉跄跄的退了几步。眼底的一片愕然。
第二次了。
王一博拉紧自己的羽绒服,眼睛里满是抗拒,那表情活像是刚被非礼了一般。
他这个样子让肖战感到心被狠狠的戳着。摘了歪在鼻子上的眼镜招呼了一声“进来”就再也没去等后边那个还在门口僵持着的人。
肖战的办公室很大,有一张十人的会议桌。落地窗前边放了三个四层的花架,上边摆满了花花草草。每一小盆都长的很健康,可以看得出平时被照顾的很细心。办公桌不是很大,被两台电脑占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摆了一个文件架。架子最上边放着一个巴掌大的小人玩偶,躺在那突兀的可笑。
王一博才想走过去拿起玩偶,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他回头看着肖战端着杯刚沏好的茶水进来,指着会客沙发说:“坐啊!”
王一博顺着他指的地方坐过去,望着从玻璃杯里冒出来的水蒸气,眼神有些呆滞。
猝不及防的捂着嘴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几点过来的?你在外边坐多久了?有没有点生病的自觉。怎么感冒了这么多天还没好?去没去医院?吃药了吗?”肖战看他这样子担心都化成了一嘴的唠叨。
王一博从桌上摆着的盒子里抽了两张纸,拉下口罩擦了擦鼻子,然后扔进垃圾桶里。复又将口罩遮了回去。
“哎呦我求你别叨叨了,我头嗡嗡的。”
“喝水。”肖战无奈的将水杯放到王一博面前。
“我不喝茶,把你咖啡给我。”
说着王一博就伸手去够桌子另一边的咖啡杯。却被肖战眼疾手快的先捞进手里。也只能悻悻收回手插进口袋里,撇嘴道一句“小气。”
肖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眼前这人只有年龄在增长吧!怎么还这么任性。
“生着病喝什么咖啡。你到底去医院没有?拖久了又要转肺炎!”
对着肖战一副老妈子的多管闲事样,王一博那股子叛逆劲噌噌就往上窜。张嘴就怼回去:“你管我。”
肖战没好气的看着别扭的这个人闭了嘴。
一句话,三个字,让办公室里的气氛冷的比外边的气温还低。
“肖战你爱管闲事的老毛病改改吧!我发烧感冒,喝茶还是喝咖啡,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你一个前男友管得着我吗?立场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肖战被王一博咄咄逼人的一句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从来都知道这小子的脾气大的很,倔起来说出的话句句都能戳在对方的心口上。
“朋友不可以吗?”原本说话温温柔柔的人也难免冲了起来。肖战在心里骂这小孩儿怎么还这么不知好歹。
“呵!”王一博不屑的冷哼。那个样子让肖战很不舒服,从他们再见面开始,王一博对他就一直满是嘲讽的扯着嘴角。
“你难道忘了,我说过分手的两个人永远不可能做朋友。也对,你从来都不会认真记住我说过的话。”
“王一博!你到底想怎样?能不能好好说话。”
这种阴阳怪气的样子快把肖战逼疯了。
他就不明白了,王一博生着病顶着严寒坐在他公司门口冰冷的地板上等了一早晨难道就为了等他来和他吵一架的吗?
“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声音小的倒像是王一博在自言自语。
他也不明白啊!
他要是明白他就不会在这儿了!
他真的就只是一时冲动,脑袋一热就从去医院的路上拐了弯跑到这里来了。
一路上头晕的他找不到北,全凭着印象中的路摸到了肖战的公司大门,然后就虚脱的一步也走不动了。
胃里边翻江倒海,眼前也是昏天黑地。偏偏心口还堵的难受。
他晕晕乎乎的就坐在了公司的大门口。想着反正时间还早,自己就在这缓一会儿再走。就一会儿。
可这一会儿之后,就朦朦胧胧的听到肖战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
那一瞬间……
几乎是瞬间大脑就清醒了。他恨不得遁地消失。脑子里骂自己是烧傻了吗?!就算死也不能死肖战家门口啊!自己简直是上赶着送上门来让别人嘲笑的。
分开的这些年,他想过很多次两个人是不是还有机会在碰面。他会不会就可以心平气和的问一句“你好吗?”
可预想了这么多次,当肖战再一次真实的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当他对自己依旧表露出关心,四年前肖战那番看似苦口婆心却如刀尖剜心凌迟他的那些话却都疯了般的往脑子里涌。
还有那一天,他和那个女孩儿十指交握的手。
这些都不断冲击的他的脑神经。
话到嘴边,就只剩下了咄咄逼人。
渐渐的外边开始有交谈和脚步声。
肖战起身去关了办公室的门,想了又想还是落了锁。
他不确定王一博还会说什么话出来。不管怎么样,他不怕王一博口不择言的骂他也好,嘲讽也好,总归两个人的事,王一博多他如何,他都可以接受。
他只怕被别人听了会辱了王一博的名声。
气着气着,王一博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像是要把心肝脾肺都咳出来一样。
肖战慌张的把水递过去,王一博再一次推开了他的手。
第三次了。
肖战是吃了教训,再也没有试图去靠近那个竖起一身刺的人。
那些习以为常印在记忆里关心,如今看来也只是他一个人改不掉的习惯而已。早就被那个人嫌弃的一文不值。
“一博,不管你恨我,怨我。我都接受。可身体是自己的,你能不能爱惜它?不为任何人,只为你自己。”肖战递了纸巾过去。
比执拗,他从没赢过面前这个人。面对王一博,他只能妥协。
“对不起。我不太舒,不该跟你发脾气。我们还是谈杂志的事吧。”
肖战怔怔的看着王一博,这道歉的话生生将两个人的距离出了一个太平洋。
他想告诉王一博,他们之间从来不需要道歉。它们之间,只有他欠他的,王一博从来都不需要跟他道什么歉。
可肖战最终还是摇摇头。
算了。
上班的时间已过,公司已经进入了正常的工作中,肖战解了门锁,让助理进来交代了些工作的事情。
王一博用手机从邮箱转了文案到肖战电脑上。
其实才拍完两天,人家照片大概都还没修好。配的文案也是一个邮件就解决的事情,他大可不必刻意跑到人家办公室来。
这么一想,王一博笑自己这头脑一热的冲动,那时候被肖战念叨了那么久,还是根深蒂固的没改半分。
“您好,麻烦帮我冲一杯美式。谢谢。”
趁肖战的助理要出去的空档,王一博找准机会开口。
助理被大明星搭话简直受宠若惊。直到走出门被围在办公室门口同事们调侃,脸都红的要烧起来了。
肖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人固执的要命!随手打开办公对话框,快速打了几个字过去。
办公室的门再度关上,隔绝了外边的一众花痴叽叽喳喳的声音。
“图我还差一些修完,大概明天可以开始做版面了。我会出几个版给你那边发过去。有问题让你那边的负责人直接联系我,别让人传话,说不清楚我没办法改。你把需求先给我,我参考着先出一版。”肖战在工作上很专业。十年的设计做下来,怎么样能最清晰顺畅地完成工作他有自己的一套对接。
设计这一行业,全靠的就是多年的积累。好的设计不是一味的跟随外行客户的需求改来改去,而是根据客户的需求结合行业流行的元素做出符合市场符合产品的设计,再说服客户心甘情愿的接受成品。最终让客户和设计师的审美达成一个共识。
肖战之所以公司能在六年内得到行业认可,全是他拉着团队一个一个活干出来的。
平时做的都是展会,年会的大案子。像修照片拍杂志这种既简单却又繁琐费眼费时间的活儿,也就是王钧能使唤的动他公司来做。而且也都是交给下边人去让他们练练手。
完全忘了王钧那边的工作室他自己还占着些分成。
能让他亲自动手一点一点修照片出杂志排版的活儿,可能就只有王一博了。
肖战捏着眉心,这两天修照片修的他眼睛酸的要命。
“我能看看你修好的吗?”王一博脚一蹬,滑轮的椅子就滑到了肖战办公桌前。
“嗯。”肖战把一台电脑显示器转了个方向对着王一博。“拍的不错。”
“修的不错。”王一博点着鼠标一张一张翻看着。
肖战足够了解他,所以即便他什么都不说,也能从调色到细节都衬极了他的意。
隔着一张办公桌,一个在全神贯注的看着电脑,另一个专注的看着电脑后的那个人。
偌大的办公室,一时间只剩下鼠标点击的声音。
“王钧那个助理,你在和她谈恋爱吗?”
沉默半晌,王一博突然抛了这么一句出来。
肖战撤了目光,对着显示器屁股发愣不知道怎么去接。
“王钧介绍的?”王一博问,话语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嗯。”肖战淡淡的应声。抗拒继续聊这个话题。
“在一起多久了。”
王一博手指还在一张张的点着照片,眼睛也丝毫没离开显示器。就像普通朋友之间的闲聊一样。
可明明早上才否定了那种关系。
肖战内心抗拒,可他却希望能和王一博多说几句话。
哪怕,以最普通的朋友的方式。
“大概两年吧,你问这干什么?”肖战手里转着支笔,尽量让自己说的轻松。
王一博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手下一颤,照片翻过了两页。
“没事,就突然想知道,我们分开后多久你又开始谈的新感情。呵!没想到还真快。”
王一博那自嘲的冷哼,也是对肖战的嘲讽,嘲讽他们曾经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肖战沉默着不想在再继续聊这个话题。
可王一博好想对这个话题特别感兴趣。继续自顾自的说:“你们快结婚了吧。我看见你们手上的戒指了。你家那几年就这么急着给你介绍,谈了两年,也差不多可以结婚了。”
笔杆打到肖战中指戴的那枚订婚戒指上。金属与塑料碰撞,声音几乎被鼠标声掩盖,肖战却觉得手指疼得厉害,断了一样的疼。
所以他把手收到了膝盖上,用力的将手指上那枚戒指拽了下去,放进口袋里。
“到时别忘了个给我发请帖,怎么说咱们俩的关系,我去不去都理应得包一个大红包。你家里现在没什么再操心的了吧!你都这个岁数了,结了婚,抓紧生个孩子,日子应该会过的挺不错的。”
“行了,王一博。”不要再说了!不要再用这些话凌迟他!
“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挺好的。那个女孩儿看着很年轻啊。不过样子温温柔柔的,很配你。应该也不是会没事儿就找茬吵架的那种。在一起就要和和睦睦的才能过到一块去。找了你,她挺有福气的。你会挣钱,也会照顾人,顾家又懂得疼人,挺好!真的!比跟我在一块儿强。跟谁在一起都肯定比我强。我太作了我自己都知道。看你稳定下来了,我高兴。替你高兴。没被我影响,毁了一辈子,还真是万幸。”
一句接着一句,没有人搭话他也说的很欢快。一字一字都像无形的针插进肖战的心脏上。
咔嚓!
笔杆在肖战断成两截。
肖战沉着声乞求:“算我求你,别说了行吗?”
王一博终于闭了嘴。又恢复了那个外人口中的沉默寡言,高冷冰冷的男孩儿。
啪!
王一博将鼠标摔在桌面上,起身。
鼠标在桌子上摔得翻了个身。
“看完了,走了。”
那双眸子里又只剩下了冰冷,扫在肖战的身上,就像这个人和他从没有过半点关系,陌生的,疏离的。
终是,王一博没有等到他要的咖啡,也在这间办公室呆不下去了。满屋都飘着那熟悉的勾他心魂的扰他意识的气息。
一直昏昏沉沉的脑袋引起身太猛而眼前突的一黑。本就没吃早餐的胃,一直隐隐作痛,现下也因身体的突然拉伸而开始痉挛。疼的他脚底一软差点又坐回去。
王一博扶着桌子稳住自己,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
肖战也跟着站起来,看着那更加苍白的脸,甚至于称得上惨白的脸,手伸过去拉住那撑在桌子边微微颤抖的胳膊,担忧的问:“一博,你怎么了?”
话出口才惊觉每一个字都跟着在颤抖。
几个深呼吸后,王一博用另一只手用力拽下了肖战的禁锢,摆着手说:“没事。下午还有通告呢,走了。”
肖战目送那个挺值的腰板离开的人,手臂无力的垂在身侧屈握成拳,极力的忍耐着让自己不要追出去。胸口被压抑的难过压的透不过气来。
如果是从前,王一博早被自己扛着送去了医院。
如果他们还好好的,他决不会让王一博的身体变成这样。
那总是笑起来有一对小括号的脸,还有总是减不掉挂在脸颊上的奶膘,都已经随着他们的过去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心底的悲痛蔓延过肖战身上的每一根神经。
呆坐在办公是许久,第一次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第一次觉得自己当初那个决定或许根本就是错的一塌糊涂。
寒冬腊月的夜晚,天上的月亮格外的亮。照在城市里却被灯光掩埋了光芒。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去的方向。
谁也不能在马路上留下永不磨灭的脚印。一封覆盖着一层。曾经的那些痕迹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第三场雪落下的很突然。飘在匆匆忙忙的人群里,一片一片落在人们的羽绒服上,留下几点水迹。
最近电影院的票房买的很好,万众瞩目的一部国漫堪堪上映了,又赶上了平安夜,平时被工作学习打压的人们借着节日的气氛狂欢。
童佳佳脸颊被冻得红扑扑的坐在电影院的大厅里,手里拿着一个小鹿角的发箍在头发上比划着问旁边的肖战:“好看吗?我戴着可不可爱?”
“嗯。好看。”肖战犹如春风化雨般的笑容任谁也抵挡不了。
童佳佳望着肖战一脸的温柔,红着脸凑上去亲了一口。
“公共场合。别闹。”肖战脸上假装的严肃。小女孩儿却只是对着他吐了吐舌头抱紧了肖战的胳膊。
一场电影,两个人始终紧紧交握着手。
岁月静好,唯你在身侧。
而喧闹城市的另一处,金碧辉煌的饭店包厢里一片举杯换盏,骄奢淫逸。
王一博举着酒杯,蹙眉喝下已记不清第几杯酒。对面那个一直劝他酒的老女人眯着眼笑的他一阵恶心。
“一博啊,《华岁》这部电影也算是成就了你,可你千万不能忘了为了你能进这部里边的选角我是费了多大的劲,找了多少的关系。从你一进公司我就看好你。根正苗红的。可你没后台啊,机会就算摆在你面前你也抓不住。哪有什么靠机遇火起来的,都是关系。”
“是,刘总说的对,都是您愿意提拔我给我机会,我特别感谢您。”王一博借着拿酒杯的动作抽回被老女人抓着不放得手。“我敬您,感谢您和公司的知遇之恩。”
入圈十一年,他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商人都是利益当头,色欲熏心。哪有什么真的关爱提拔。其中的缘由想着他就觉得恶心。
可他早适应了这样的逢场作戏,习惯了口不对心。
一杯饮尽,辛辣的液体刺激着味蕾,滑过喉咙,在胃里灼烧开来。
“你这孩子。哪都好,就是这性子啊再放开点。后边的路宽着那,刘总我关照着你,你就放心的走。其他的我都帮你安排的妥妥帖帖的。”
脸颊被捏的生疼,可王一博就像木偶一般任对面的老女人在自己身上动手动脚。
话说的他再明白不过了。可他硬是没接下那老女人的话。起身说去卫生间一趟就逃了出来。
扶在洗手池前,王一博干呕了好一会儿。一个晚上他本就没吃什么,一肚子的酒水早就混进了血液,现下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觉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双手捧起冰冷的水打在脸上,一遍一遍洗去刚刚被摸过的脸和手。恶心的感觉在胃里不断翻涌着。
老女人想睡他?怎么不去死呢?他王一博是谁想睡就能睡到的人吗?
如果他愿意,还用得着混了十多年才能攀上现在这个位置吗?
嘁!
一个人骂骂咧咧在大厅徘徊了很久。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回到那个纸醉金迷的房间。
好想能有一个人将他从这正慢慢吞噬他的泥沼中解救出去。
可手机在手中安静的躺着,他找不出一个可以拨出的去的号码。
肖战呢?
他在干什么?
今天是平安夜,应该陪着女朋友吧。
他都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
而他,不过就是个早被那个人从生活中踢出去的垃圾。
就算又见了面能怎么样呢!
如今他们就只是两条再也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以后的路,他们也只会越走越远。各不相干,各自安好。
他还有什么好期盼的!
他还有什么好放不下的!放不开的?
他,还在乎那么多给谁看!
那个顶着海绵宝宝头像的名字埋没在联系人当中已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
眼前尽是一片迷雾,只能隐隐看到一条黑色的隧道,他别无选择,也不想再做选择。
最终,他按灭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拖着沉重的步子迈回吞噬他的那片泥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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