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儿八经地按礼节来讲,龚俊是该管眼前这个年轻人叫小爸的。
他一直以为家里给他安排的是张氏集团的千金,没想到是个小公子。
但这都不重要,omega不论男女,在家庭中的职能都局限于管家和孕育后代,因此也有更多人笼统地将男性omega也归纳到类似于母亲、夫人的称呼中。
而家里的佣人会管他叫小夫人,完全是因为龚易彬的前妻,也就是生下龚俊的人是名女性omega。
这也正是龚俊对龚易彬嗤之以鼻的地方——
明明喜欢的是女人,却非要娶个男人回来,他自己不觉得膈应吗?
面对浑身上下透着冷漠的继子,张哲瀚显得有些局促和手足无措。
“你、你好。”omega声音干净清冽,像是山涧流动的清泉。
可能是因为太紧张的缘故,他的双手一直紧紧地抱着那个叫越越的小男孩,像是担心龚俊会伤害他。
龚俊看得出他是内向的性格,也不打算为难他,冷淡地点了点头道:“你好,我是龚俊,以后会搬回家里住,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见他还绷着,龚俊顿了下,继续说道:“别紧张,我虽然跟我爸关系不好,但还不至于为难你们。何况……当初逃婚,本就是我有错在先。”
张哲瀚的脸色黯淡了几分,垂着头没有作声。
“不过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
龚俊的口吻很客套,但却俨然一副家里主人的姿态,话里带着点警告意味。
“虽说你现在是我小爸,但在这个家里,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想你应该心里有数。”
跟龚易彬结婚五年,张哲瀚当然清楚自己在龚家里的地位。
他的眼神暗了暗,“我知道。”
身后的小团子龚越冒出头,小心翼翼地问道:“爸爸,他是谁呀?”
随着外面天暗了下来,室内的灯光开得很亮,光线把小团子的嫩脸照得白乎乎像是两坨小包子。
刚才在室外的时候龚俊没有仔细看,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这个小孩跟自己长得还真是有几分像的。
张哲瀚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他,面露难色。“越越,这是……”
“爱怎么叫都行,我不在乎这些。”龚俊从沙发上拎起了自己的背包,准备上楼去休息。
龚越突然从张哲瀚的身后站了出来,很有礼貌地向龚俊弯腰鞠躬,然后软软糯糯地说了句:“先生好,谢谢先生帮我捡小汽车。”
他的身后,张哲瀚看着乖巧的儿子,满眼都是温柔。
龚俊转过身来,心脏被这一幕微微刺痛,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
明明是他和龚易彬之间的战争,却牵扯了无辜的人进来,这种负罪感将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跟随着他,如影随形。
夜渐深,龚俊实在是没什么胃口,晚饭也没吃就早早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睡下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心事太重,龚俊躺在床上,半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想了很多事。
五年前的时候,他还没从大学毕业。少年天真意气,以为自己即将成为主宰世界的人,却没想到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打回原形,纯粹地成为了被他用来牟取利益的工具。
当时为了躲联姻跑得太着急,以至于都没来得及跟该告别的人好好道别。
厌恶那老头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肚子传来了饥饿的抗议声,龚俊无奈地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厨房里随便找点什么吃的。
不过意外的是,等他下楼的时候就看见厨房的门口透着微弱的光。
什么电器能亮成这样?
还是说,家里的佣人躲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偷东西?
龚俊按亮了手机上的灯,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厨房门口,瞬间把灯举照进去,低声呵道:“什么人!”
厨房里面还真有人在的。
冰箱门前的一团黑影可能是被龚俊吓到了,抱着的苹果不小心掉了下来骨碌碌一直滚到了龚俊的脚边。
他按开厨房的灯,发现他小爸正一脸惊吓状地看着他,手里还抱着一袋已经拆封的面包和一瓶酸奶。
龚俊把手机揣进了睡衣的口袋里,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苹果,放在水龙头低下冲了冲。
“怎么不开灯?”
在张哲瀚有些畏缩的目光中,龚俊将洗干净的苹果还给他。
张哲瀚小心翼翼地从他手里拿走了苹果,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声道:“怕吵到别人睡觉……”
“开个灯能吵他们什么?我看他们睡得也挺好啊。”龚俊看了眼他怀里抱着的食物,问道:“晚上没吃饱吗?”
“没吃……”omega的声音很小,龚俊没听清楚,嗯了一声:“什么?”
张哲瀚声音稍大了些:“晚饭没吃。”
“哦,没胃口?”龚俊自己随便翻了翻冰箱,见里面有小葱和火腿,旁边还放了个电饭锅的内胆,里面是剩下的隔夜米饭。
正好做个蛋炒饭,他早就在国外练就了一手自炊的本领。
见龚俊没有要责怪自己的意思,张哲瀚抱着东西想离开这里了。
他怯弱弱地低声道:“那……那我先走了……”
在他拔腿开溜之前,龚俊叫住了他:“哎,等下。”
张哲瀚一个激灵愣在原地,顿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龚俊瞥了眼他怀里抱着的酸奶瓶,将葱放在了水龙头下冲洗,随口道:“晚上喝那么凉的东西对胃不好,你拿包牛奶去微波炉里加热一下。”
“不、不用了,我挺喜欢喝酸奶的。”
微波炉启动和关闭的时候,都会发出很大的声音,吵醒了那些佣人的话,肯定又会阴阳怪气他是个小偷的。
看他那么执着,龚俊也没再说什么,耸了下肩膀就开始料理自己的宵夜。
omega溜得飞快,听他跑出了厨房后似乎还踉跄地撞到了什么,准备起锅烧油的龚俊勾起了嘴角。
怎么会有这么胆小的omega?
龚俊觉得人饿了找东西吃是人之常情,就像他在国外的时候总是熬夜,会提前在冰箱里囤好食材或者速食产品,随时祭一下五脏庙。
所以他并没有细想张哲瀚为什么这个点不睡觉,反而来厨房偷偷拿食物吃这个问题。
隔天一早,家里年轻的佣人准备好了早餐。
炖汤、蒸包、炒青菜,中式的早餐阔别多年依旧散发着刻在记忆里的熟悉香气,让饶是半夜炫了一碗蛋炒饭的龚俊也忍不住吃了两个包子再走。
他走时见佣人要把早餐收走,纳闷道:“收这么快做什么?给你们小夫人留着。”
年轻佣人迟疑着说道:“可是,小夫人他要赖床赖到很晚才会起来……”
终于,龚俊觉出了点不对劲。
他穿外套的手顿了顿,“赖?你这么说,是很了解他了?他有亲口说自己不吃早饭吗?”
alpha的脸上没有表情,语气里也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澜。
但年轻佣人就是感觉得到他身上的压迫气息,连续的三个疑问句有点咄咄逼人的意味,让佣人手足无措地低下头,紧张地抓着自己的手指。
“没、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趁热把早饭送上去。这种伺候人的事,还要我来教你们吗?”
家里负责清扫的佣人也目睹了这一幕,大气不敢出。等龚俊离开了家门才齐齐松了口气。
而早就醒来的张哲瀚,已经陪着儿子在卫生间里蹲了好一会儿,腿都快麻了。
“越越,还没好吗?”张哲瀚打了个哈欠。
话刚说完,龚越就自己从马桶前面垫着的凳子上爬下来,按水冲下了马桶。
清洁干净后,龚越穿着可爱的猫猫睡衣,抱着张哲瀚的腿哼唧道:“爸爸我饿了~”
张哲瀚垮着肩膀,无奈道:“柜子里不是有我给你买的小面包吗?软蓬蓬的,是你最喜欢的奶油口味。”
“可我想吃包子……”
何止孩子想,他也想吃啊!
但龚家的别墅距离小区门口光走路都要二十几分钟,出去就是高耸林立的大厦,要找家卖包子的早餐店实在很难。
张哲瀚为难地想了想,“那要不……你换好衣服,爸爸带你出门去远一点的地方吃包子?”
“我吃完包子还想睡回笼觉。”小孩儿的眼睛眨巴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你呀!”张哲瀚捏了捏他的脸,好气又好笑:“你生下来专门欺负我的吧?”
“才没有呢……”
父子俩正玩闹着,忽然听见有人在敲门。
张哲瀚摸了摸儿子的头,让他先回床上去,自己则是走到了房门口,小心翼翼地将门拉开了一条缝。
是在厨房里干活的女佣人。
只见她手里端着还冒着热气的早餐,虽然仍旧像往常没给他好脸色看,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带着几分畏缩和恭敬的:“这是少爷让我送上来的早餐。”
张哲瀚有那么一瞬是愣住的。
这个家里轻怠他的人不少,尤其给老板做事的打工人多是墙头草。他们见龚易彬待自己不好,所以平时疏忽他也是常有的事。
张哲瀚不是没反抗过,但龚易彬对佣人们故意为之的轻忽行为视若无睹,反而指责他小题大做。从那以后,这些佣人欺负他就更加团结一心了。
“哦。”张哲瀚面无表情地接过了早餐,然后将门砰的关上。
佣人厌恶地皱了皱眉,小声咒骂着离开了。
“一个生了野种的花瓶而已,嚣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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