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唐颂今没想到令自己连续半月焦躁不安的竟是这样一个答案。

　　他微微睁大眼，眼里不由得泛上水光，那张可以称之为妖艳的脸上头一次出现这样的表情，那是一种震惊到不敢相信的迷惑。

　　彼时他还不知道何为心痛，只觉得嘴里发苦，像打翻了调料罐，各种滋味百转千回在心头缠了半天，萦绕在心间久久不散，最后凝聚为一声“原来如此”的喟叹。

　　“……这样啊。”

　　严灼以为他会气急败坏，甚至做好了再次吵得不可开交的准备——可是唐颂今竟然什么脏话也没说。

　　先说喜欢的人就输了。

　　严灼理直气壮，他觉得自己没做错，他只是不想输。

　　“原来你跟他们并没什么两样。”

　　唐颂今自嘲地笑了一声，转过身抹去眼角的湿润。

　　他曾经以为严灼跟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从小到大，唐颂今身边就没缺过追求者，可所有人看中的都是这张脸。

　　一张足以令人一见倾心的脸和醉人的信息素令他前十八年的人生路步步都是坦途。

　　除了爸爸和父亲之外，了解他的喜怒哀乐，见识过他出丑犯错的人，似乎只剩下严灼。

　　他原以为严灼是看透了自己所有的毛病和缺点之后还愿意张来双手拥抱自己的那一个。

　　真是白痴得可以啊，竟然渴望从一个alpha身上汲取到温暖。

　　唐颂今背对着严灼，缓缓地解开了衣带。

　　清冷的月光下，严灼只看见那半截白玉般的肌肤亮晶晶的，闪着夺目的光，一股邪火也紧跟着涌上心头。

　　“你最好别招我。”

　　“不是喜欢么？”唐颂今漫不经心地把衣服又往下放了放，“我一点儿都不生气，你很失望吧？”

　　严灼恨不得把这人压在床上折腾个底朝天，像上学的时候他那么折腾自己一样。

　　以前唐颂今上自己爬上高高的花架再跳下来，以此取乐。

　　他现在也该尝尝被人高高举起在猝然坠落的滋味，到底有多叫人欲罢不能……

　　严灼濒临失控，越想越激动。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会气人的omega？

　　偏偏自己还奈何不了他——除了在床上。

　　“你自找的。”

　　欲望冲破胸膛，随之喷薄而出的是严灼这些年的隐忍与不甘。

　　到底要怎么做，这个人才能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

　　他实在气得厉害，发狠一般把唐颂今双手反剪按在沙发上，却忽身下人发出一声冷笑。

　　“一副好皮囊而已，卖给谁都一样。”

　　“都一样？”

　　严灼怒极反笑，呼吸间便把人剥得一丝不挂。

　　唐颂今还没来得及挣扎，“啪”得一声，一个无比响亮的巴掌结结实实落在了自己的屁股上。

　　“你敢打我？！”

　　严灼没说话，手起巴掌落，又是“啪”的一声脆响。

　　“你敢不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说就说！王八蛋！老子下次再也不跟你了！”

　　又是“啪啪啪”三声脆响过后，唐颂今又气又急，脸色涨成猪肝一般颜色，却实打实地再也没力气跟严灼叫板。

　　“今天是让你记着，犯浑也要有个限度！”

　　唐颂今有气无力地骂：“傻逼……”

　　“记着，除了我严灼以外，没人能碰你这里——记住了吗？”

　　唐颂今懒得搭理他，可余光瞥见他高高扬起的手，狠狠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地答应一声：“嗯……”

　　严灼这才满意地停了手，从后背紧紧拥着他，怎么都不解气似的。

　　“明明在意我，还非得别别扭扭惹我生气，有意思吗？”

　　“那你滚去找有意思的啊，又没人拦着你！”

　　“我现在就滚。”

　　严灼作势抽身要走，扯得唐颂今浑身酥痒难耐，犹如百只蚂蚁上身，“别走！”

　　严灼得意地轻笑一声：“这是实话。”

　　唐颂今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离开这人会不安，跟这人在一起时身体上虽然也不得安生，内心却没来由舒坦得很。

　　次日清晨，他醒得居然比严灼还早。

　　这人眼下青黑不减，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丑死了。

　　瘦削的脸庞配上淡淡的苦橙花香，让唐颂今狠不下心吵醒他——昨晚的事儿他早晚得算总账！

　　他怎么敢那样对自己？

　　唐颂今一回想就脸色发烫，身上也浑身不对劲，酸疼酸疼的。

　　“看够了？”

　　“咳……”

　　严灼自然而然地伸胳膊揽住他。

　　“唐颂今。”

　　“嗯？”

　　“能不能别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我没有。”

　　俩人躺在床上打哑迷，谁也看不透对方的心思。

　　“那天我看着你从楼上掉下来，害怕得……这辈子什么都想过了。”

　　唐颂今心头一动：“那你为什么躲着人？”

　　“我这几天忙着收拾辛家，确实惹了不小的麻烦。”

　　“辛家派人暗算你了？”

　　唐颂今虽然人不在商海沉浮，但底下那些龌龊的手段，他多多少少都了解一点。

　　“问题不大，现在解决得差不多了。”

　　唐颂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笑了。

　　“一个人解决所有问题，严灼，你以为你很酷吗？你是做好事不留名的大英雄？”

　　“没有。我应该的。”

　　严灼轻飘飘地道。

　　“你这样的omega，天生就是要受人保护的。”

　　“老子有手有脚——”

　　“omega在社会上只要负责美丽和繁衍后代就行了，不用那么要强。”

　　这是当今社会的现状，也是事实。

　　社会上的omega们总是大批量地活跃在娱乐圈这种看脸的地方，就算努力取得高学历，毕业后也免不了从酒店前台开始做起。

　　这就是alpha自称的“保护”。

　　唐颂今无比可悲地意识到，自己恐怕跟严灼是永远不会站到同一平面看待问题。

　　“你知道的，我跟别人从来不一样。”

　　“那确实，你比谁都难伺候。”

　　这话一出口，房间里迷迭香的气味一下子淡下来。

　　唐颂今心里又苦又涩。

　　他不想成为别人的累赘，无论何时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