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哥,这小子好像不行了哎。”
昏暗的小巷子里,三个男孩将一个瘦弱低矮的男孩儿堵在墙边,其中两个还抓着他的胳膊。
男孩儿叫王一博,头了无生气的垂着,身上的校服不是很合身,大的不是一点半点,他整个人套在里面滑稽的很。
滨州小学,他转学过来已经半个学期了,围堵他的三人是蹲班生,已经到了该上五年级的年龄却还停留在四年级九班。
他们是这一带的小混混,平时靠着敲诈些路过小学生和学校里的弱势群体为生。
最近他们盯上了王一博,刚转学,没朋友,成绩不好,性格内向,是很好的下手对象。
一人低语道,“曹哥,我听说他那个老爹啊,吃喝嫖赌都做了个遍,而且喝醉酒还经常打儿子,咱们找他真的能要到钱吗。”
曹哥看着王一博的小身板,挑眉怒道,“少tm废话,学校里有钱的公子哥多的是,你去找啊,看人家给你不。”
“曹哥深谋远虑,小弟甘拜下风!”
曹哥走到王一博面前,自以为帅的捋了捋额前的狗啃刘海,嘴巴里的韭菜味儿能熏死个人。
“小子,哥今天也不多要你的,这样吧,你给我们一百块钱,今儿就放你走,不然可就要受苦咯。”
“我没钱,哥哥们求你们别再找我了,我爸不给我零花钱的。”王一博的声音稚嫩虚弱,他几乎每隔三天就会见到这群人一次,每次都会吃上一顿拳头,这次也不例外。
他说完这句话明显看到为首的曹哥一脸怒意,王一博认命的闭上眼,今天是逃不过一顿打了,索性也没过多挣扎。
肖战刚从豪车上下来就看到了巷口的一幕,他无视了司机李叔的催促声,这个场面他连着半个月都在这儿看见过,那个小男生的脸他也记了个大概,每次都是这三个人围着他把他按在墙上。
起初肖战是不想多管闲事的,认为是小孩子家家闹着玩儿,可现在越看越不对劲。
“喂,干什么呢。”肖战皱着眉喊了一声。
他的声音像是一道救命符从幽暗的小巷子里传进来,然后小混混们一哄而散。
“快跑!”
惊慌失措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王一博的身体软在地上,小小的一团格外惹人心疼。
“喂,你没事儿吧。”彼时,肖战还是清亮的少变音,稚嫩脆生生的,像是雨后破土而出的新芽。
王一博的头发已经遮住了额头下那双清澈的眼睛,他透过发丝间的缝隙能看清肖战的面容,很干净的衣领袖口,头发整整齐齐,笑容温暖明亮。
“谢谢……”王一博沙哑着嗓子,低垂的眼眸笼住他眼底的自卑。
“吓到了?”肖战疑惑的看着依旧蜷缩在地上的王一博,蹲下身想看清他的样貌,王一博却是以手遮面,试图保留自己这最后一丝尊严。
肖战看了李叔一眼,对方指了指手表,示意他要迟到了。
肖战心里一阵不情愿,他叮嘱王一博,“这片儿比较乱,以后放学早点回家。”
“看你的校服,咱们是一个小学的,我是四年级七班的肖战,如果你以后有需要就来找我。”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剥开糖纸塞到王一博嘴里。“吃颗糖。”
等到对方走远,王一博听到车子的引擎声由近及远,他才敢慢慢的起身,嘴里的糖是一股浓浓的柠檬味,王一博之前见邻居家的小虎子在村口小卖店买过,糖纸很好看,在阳光底下能折射出彩色的斑斓。
王一博小心的将肖战随手扔在地上的糖纸捡起来揣在自己兜里,他记下了肖战的名字,记住了那个温暖的笑容,一颗酸中带甜的糖,伴随着他走出了这段阴暗的小巷。
初见,肖战11岁,王一博8岁,他救下了被小混混欺负的他,他的名字被他珍藏在了心里,模样也被牢牢的刻在脑海,甚至一度成为他活下去的希望,指引他前进的那道光。
再见,肖战12岁,王一博9岁。
清河镇小渔村,王一博长大的地方,有疼爱他的姥姥姥爷,有很多愿意和他一起玩儿的小孩子,每天生起的那股炊烟,呼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此起彼伏,这是王一博最幸福的时候。
这天,王一博听大喇叭广播说今天会来一个大领导,说是下乡来的,没准会把他们这片鸟不拉屎的地方变成高楼大厦。
王一博并不是很喜欢高楼大厦,就和他的学校一样,虽然很华丽,但学费太贵了,而且同学们都嘲笑他,典型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冷冰冰的躯壳,可父亲王冠清却嘲笑他是没有见识的傻子。
他说如果能换个楼房,哪怕是巴掌大小的,也就是他老王家要成为有钱人家的先兆了。
王一博听到姥爷一顿骂,说让他不要痴人说梦。
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王一博草草的喝了几口小米粥就吃不下任何东西了,他礼貌的和姥姥姥爷打招呼说他吃饱了,姥爷让他去外边玩,王冠清却说吃饱了就滚蛋别碍他眼。
王一博一路跑到了河堤大坝前,对着翻滚的河水放声高呼。王冠清一大早就处处找不痛快,王一博知道他是昨晚赌博又输了钱。
惹不起躲得起,天上雷声轰轰,要下雨了,可王一博并不想回去。他是个机灵孩子,偶尔上山玩儿遇到大雨,来不及跑回家会自己找地方躲雨,一来二去的姥姥姥爷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再者他们这小破村子,大坝滑脱是经常有的事情,夏天的雨水有时候连下一星期,涨潮后,就变成了洪水,害得村名们苦不堪言。
“要下雨了。”王一博坐在河堤边上,手里拎着鞋子,双脚腾空前后晃着。
他很少有这么自由的时候。
距离大雨来还有一段时间,但空气里已经满满的雨水味道,头顶的乌云也黑漆漆的压了下来。
半小时后,河水上涨,已经淹没了王一博的脚踝。
王一博这才意识到,洪水要来了,他连忙起身拍拍身后粘上的沙土,路过那个废弃的小仓库的时候,隐约听到有人喊救命的声音。
“救命……救命……!”声音很微弱,王一博依稀能辨别出来是个男孩子的声音。
谁啊,难道还有人和我一样不被家里人待见吗……
出于好奇,王一博淌水过去,仓库原本是立在一个小土堆上面的,周围的石子儿路被暴雨淹了,还有轰轰轰的水声从高处传来,王一博知道那是大坝脱闸,洪水在路上翻滚的声音。
“遭了……”
王一博淌水到仓库边儿的时候犹豫了一瞬,仓库的门被从外边锁死了,以他的力气很难打开。
“喂!你还好吗!”王一博拍着门喊。
屋里的肖战泡在水里快要冻僵了,听见拍门的声音他感觉自己有了一线希望,想开口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最后还是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可脸早就冻僵了,这一下子只是嘴唇有些麻。
不过总算是恢复了知觉。
“救我……救救我……”
肖战胳膊底下撑着一块儿浮木,他已经呛了几口水了,泥和沙黏在他头发上,水还不断的从窗户和门缝中溢出来,他想靠到门边,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心愿,也是难如登天。
“求求你救我……咳咳咳我……救我……”
王一博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很像肖战,但他不敢肯定,第一次和肖战见面的时候,虽然对方穿着校服,简单的球鞋,但他身上的富家公子气息是怎么遮也遮不住的。
乍一看也许不容易发现,但和王一博站在一起还是相当明显的,从头到脚干干净净,手表,书包,鞋子都是牌子货,身上甚至还有一点点淡淡的香水味,连头发丝儿都是香的。
“救救我我不想死……”
屋内的水位增加的很迅速,肖战心里的恐慌到达了极点。
王一博对这仓库很熟悉,每次他一不开心或者王冠清喝醉了在家里砸东西的时候他就到这里一个人呆着,算是他的秘密基地,看着摇摇欲坠而且已经很古老了,估计比王一博的姥爷年纪都大,但就是很神奇的在这么多次的洪水中屹立不倒。
“坚持一下!我来救你了!”门锁还是和之前一样缠了两圈,王一博一只手用力推着,一边从中间的缝隙中把自己的身体挤进去。
他很瘦,所以很轻易地就进来了。
等到看到浮木上奄奄一息的肖战的时候,王一博惊讶的瞪大眼,他竭力伸长胳膊拽住肖战的衣服将他拉到身边,确定是肖战之后,一年前的回忆再次袭来,他的兴奋情绪也紧跟着上头。
“肖战……?!”
“你,你怎么样了!”
王一博轻轻拍着肖战的脸试图叫醒他,却发现对方已经冻僵了,他不敢再耽误,照着之前的方法把肖战从门缝里推出去然后自己紧跟着出来。
将肖战拖到岸边的石台上面,确定洪水不会淹没他之后,王一博开始用姥爷教给他的溺水急救法,他记不住心肺复苏的名字,只将这方法一步一步记在了心里,他用力压着肖战的胸膛,因为有点冷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勉强达到了姥爷说的用力要求。
王一博一边压着他的胸口一边学着姥爷的样子,捏着肖战的鼻子做人工呼吸,吹记下,压几下,肖战呛如腹腔的水在王一博的不懈努力之下从口鼻悉数喷出。
“肖战,肖战!”
“你一定要活下来!”
王一博焦急的在肖战耳边说着让他振作起来的话,可肖战已经完全听不清了,他从兜里掏出被水泡的湿漉漉的糖放在肖战手心里,“吃颗糖,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我去叫人,你一定要坚持住!”
肖战努力克服洪水里沙粒泥土挂在眼睫毛上对眼睛的灼烧感,睁开眼睛只依稀辨别到了一双焦急的眼睛,想看看清楚,身体的疲惫却已然不支持他这么做,最终头一歪晕倒过去。
肖战是在充满消毒水的病房里醒来的。
江家父母焦急的和医生说着什么,江晚盈守在床边,看见肖战醒来,开心的招呼爸爸妈妈。
“是你……救的我……”肖战看清床边的小女孩儿,断断续续的说。
“哎呀孩子啊,盈盈叫我们来的时候你已经失去意识了,多危险啊这,以后别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了。”
肖战垂下眼帘没说什么,默默的将江晚盈这份恩情记在了心里,并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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