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青春期

—1—

第二天一早陈烁就离开了。

刚坐上车，但他并不打算回家，而是掏出手机给顾添年打电话。

听筒里机械的声音传来，顾添年没接。

陈烁将手靠在车窗上，轻轻揉了揉眉心。他眼神阴鸷地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哪儿？」陈烁在打字栏输出这三个字，又缓缓删掉。

「在干嘛？」最终他发出了这三个字，给盛阳。

那边动作很快，几乎是秒回，「还能干嘛？打工人早起上班呐！」

嘴角的笑意都掩饰不住，轻轻溢出。陈烁透过这一行字仿佛能看见在屏幕面前哀嚎的盛阳，生动有趣。

陈烁正盯着盛阳回的那一条消息发笑呢，顾添年的电话回过来了。

“刚才没听到，你找我什么事？”顾添年问。

“没什么事。”

顾添年主动报告说，“你是不是想问你那邻居？昨晚吃完饭后我就送人回家了。”

“也不对，不算是送他回家。”顾添年补了一句。

陈烁不自觉地握紧手机，“什么意思，你没有送他回家？”

顾添年这臭小子，他不会带盛阳去开//房了吧！

陈烁刚想问，那边的解释来得很及时。

“我送他去的工作室，他好像没有住的地方，最近在找房子。”

陈烁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昨儿我跟他说，我名下的房子挺多的可以租给他，小美人儿还挺客气的，不接受。”顾添年自顾自地说。

陈烁冷笑一声，“别一口一个小美人的，他可比你大不少。”

“在真爱面前，年龄和性别都是不值一提的。”顾添年吊儿郎当地说。

“那你的真爱可还真不少。”陈烁嘲笑道。

顾添年回怼道，“有些事儿还真说不准，万一我就因为他改过自新了呢？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这次陈烁没说话，顾添年有些急，“先不跟你说了，我去给小美人儿找房子了。”

“你不是说他不接受吗？”陈烁问。

“他不接受是一回事儿，我给他找到了又是另一回事儿。”顾添年幻想着，“如果他心软接受了，近水楼台先得月，那我机会不就来了！”

陈烁尾眼轻挑，“行啊，祝你好运。”

嘴上说着祝福，实际上啪的一声，陈烁把电话挂断了。

—2—

勤恳的打工时间终于结束了，虽说盛阳是为自己打工，但谁不想早点下班呢？

工作室里的伙伴一个接一个的都走了，只剩下盛阳。

无家可归的小可怜守着自己的两个行李箱，有点强迫症的孩子把两个箱子打开摊在地上，整整齐齐的把里面的东西又收拾了一遍。

一箱是衣物，一箱是杂物。

住了这么久的房子怎么可能就只有一箱衣服呢？盛阳收拾的也只不过是现下这个季节，夏季的单衣罢了，冬天的衣服他都没拿。

凌雪说不急，可以等自己找到了房子再回去拿。

盛阳是真的没有想通，他和凌雪之间没有矛盾，一直都很和谐。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让他们走到今天这步？

眼睛忽然瞥到了箱子的角落。

那是一本相册。

女孩子嘛，都喜欢拍照纪念生活，盛阳也由着她拍。那本相册里几乎都是自己和凌雪的过去。

盛阳翻开第一页，看见首页的几张照片，他猛然倒回去看相册的封面。

拿错了，不是那一本。

这本是自己从小到大的成长记录。

盛阳忽然想起，相册是凌雪买的。好像是前年回家过年的时候，凌雪看到自己房间的成长相册，觉得相册的封面有些陈旧破损了，她刚好要准备一本相册来放两个人的照片，就顺便买了两本新的，把旧的那本给换了。

阴差阳错，回忆没带走，也是件好事吧。

盛阳随意翻开一页。

大概是他十三四岁的模样，那时候的盛阳还是个小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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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阳从小就喜欢吃甜食，牙齿保护得还好，但体重就没那么尽人意了。小时候的盛阳脸蛋圆圆的，身材也是横着长，所以他被一群同学追着起外号，什么“小胖子”“胖羊”“肥羊”的绰号没少被叫。

盛阳还记得，有一次因为同学们说得太过分，自己生气了，先动了手，把同学给推了。然后事情就演变的一发不可收拾，他和几个同学打起来了。

最后还是老师来拉架，这场战火才平息。

只是每个人脸上都挂了彩，鼻青脸肿的，老师要求严肃处理这件事，明天每个人都得把家长给叫来。

那时候的盛阳已经读初中了，初中班主任对打架斗殴这种事情还是很重视的。

而盛阳从小就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父母眼中的乖孩子，打架这种事情从来都跟他不沾边的，更不要说是请家长了。

盛阳浑身青一处紫一处的，不敢进家门，一个人蹲在家门口埋头哭。

“你也有哭的这么惨的时候？”个子上比盛阳矮了一大截的陈烁，这时站在盛阳面前，颇有些幸灾乐祸。

看见盛阳鼻梁、额头上的伤，陈烁很不屑，“你打架了？连家都不敢回，缩头乌龟。”

盛阳不说话，他现在不是很想理这个小屁孩。七八岁的小学生能懂什么，盛阳才不想跟他说话。

“你怕你爸爸妈妈知道你打架，所以不敢回家？”陈烁一语戳中了他的心事。

盛阳眼眶红红的，盯着陈烁不说话，眼睫毛上还沾着他的泪珠，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来。

“回家吧。我就说是我打的架，你帮忙，不小心摔的。”陈烁主动说。

盛阳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陈烁最讨厌盛阳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好像自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一样。

“给你三秒钟的时间，你再不站起来我就走了，到时候可没人帮你！”陈烁恐吓道。

盛阳有些着急，嚯的一下站起来。但他蹲的时间实在太长了，腿都麻了，重心不稳，直接朝陈烁那边倒。

身高和体重都绝对占优势的盛阳，轻轻松松就把小个头陈烁压倒了。

本来今天回家的陈烁身上还算干净，这下好了，沾了一身灰。

回到家，在大人面前的说辞，确实是按照陈烁那样说的。陈烁平时可没少打架，身上挂彩对他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了，盛阳父母没有因此责备两个孩子，只是提醒他们，安全第一，就算是打闹也要注意分寸。

这一关是暂时糊弄过去了，但明天还要请家长呢。

最后去给盛阳兜底的家长，请的是陈烁的奶奶。

人是陈烁亲自去求的，老人家猜中的两个小孩的心思，也不说破，就当做是散散步，去盛阳的学校转了一圈。

事情到这儿才算是告一段落。

而这件事，成为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第一个秘密。

—3—

当时的盛阳胖是胖了点，但整个人憨憨的，也十分招人喜欢。

后来盛阳读高一，十六岁的少年开始计划减肥。

陈烁没搞清楚盛阳在干什么，这人每天晚上坚持去跑步，每次回来都大汗淋漓的，晚餐还只吃水果不吃饭。某天晚上，陈烁终于忍不住了，主动问他，最近这是在干嘛？

盛阳回答了，在减肥。

“减什么减，现在这样挺好的，多健康啊。”陈烁吐槽道。

盛阳不以为然，跟他说，太胖了也不健康。

后来，盛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陈烁这才知道，盛阳坚持减肥的原因是，他喜欢上了隔壁班的一个女孩子，但因为自己太胖了有些自卑，所以才去减肥的。

只是可惜，等盛阳减肥成功后，那个女孩子已经和她自己班的一个男生在一起了。

青春期的第一段暗恋就这样无疾而终。

其实，盛阳现在已经不记得那个女孩子长什么样了，就连名字也不记得了。但正是因为那一份悸动，才让他有了一个契机可以改变自己，所以，他很感谢那份经历。

故事的结果也并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过程与收获。

自从盛阳减肥成功后，优异的成绩、温润的性格、漂亮的皮囊，很快就为他招来了一大波桃花。

隔山差五就能在抽屉里发现一些情书和小礼物，放学的路上有胆子大的姑娘更是敢直接向他告白。

不出意外的话，盛阳应该会有一段甜蜜的恋爱。

但不幸的是，每一次都有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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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阳读高二的时候，一位高一的学妹在他回家的路上向他告白。

学妹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美美的裙子，以自己最甜美的打扮出现在盛阳面前。

“学长，我、我仰慕你很久了，听说你还没有女朋友，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做你的女朋友？”学妹害羞地说。

盛阳这边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陈烁毫不客气的站在两个人之间，一脸凶狠的对着人家女孩子，“姐姐，你就这么想当他女朋友？想和他上//床？”

学妹文文静静的，哪里见过这场面，更没听过这么露骨的话，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盛阳，这位是？”学妹求助地看向陈烁身后的盛阳。

盛阳绕了半步，走到陈烁面前，解释道，“这是我弟弟。”

“我不是你弟弟！”陈烁忽然大叫起来，他怒视着盛阳，又说了一遍，“我不是你弟弟。”

盛阳看着眼前快要哭出来的学妹，于心不忍，“这是我邻居家的小孩……”

“我不是小孩！”陈烁又插嘴道，“你非要说我是你弟弟也不是不可以。”

陈烁充满恶趣味的盯着盛阳面前的女生，“姐姐，如果你和我哥哥在一起的话，那你每天都能见到我了。”

“如果你们要做什么坏事的话，那我就更要在场了，活色生香的场面，想想就很好玩！”

学妹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最终还是掉了下来。

女生哭着跑开了，后来盛阳在校园里见到那位学妹，人家都躲着他，唯恐避之不及。

不止这一次，还有很多次，陈烁都可以刚好出现，然后精确的破坏盛阳每一次的告白进行时。

就像一个无处不在的小恶魔。

盛阳懒得跟他计较，毛都没张齐的小屁孩能懂什么，就是喜欢搞破坏和作怪而已。主要是自己也没那么喜欢那些女生，并不是很想谈恋爱，也就由着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