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逢迎中秋,孤城也见繁华,彩灯挂,河灯游,桌上摆着月饼嗅。
深山暮色,秋风乍起,凉意至,又是一年中秋时。
这日晨间,僧侣们同侍从聚在一块儿,划竹剔丝做灯笼,住持执笔于案前作画,侍女们则在后厨和馅做月饼,寒鸦山上月渡寺,倒是难得瞧见一回,如此热闹的景象。
节年年有,唯今年气氛最佳。
大抵是这几位贵人,携着尘世浑浊而来,却又裹挟着一份俗世温情,即是难得亦是可贵。
喜上眉梢之色,人人皆有,放眼瞧去也是可期之日。
正当大伙儿都在前院做灯笼时,弥生却一身白衣埋在后厨里,跟着侍女姐姐们做点心,期间好几个师兄都笑话他,稀罕女施主,成天跟在后头做尾巴,弥生面颊红彤彤的,耳根一片红,就是未见的离开。
落桐心细,找了条系绳,替弥生收起广袖,勒绑在身后,如此一来方便他在厨房干活儿,倒是那认真劲儿值得赞许,年纪虽小,掌心不大,可包馅料的时候,仔细认真的很,一双灵动的眸子瞪得老大。
叶初瞧着弥生的手,道:“倒是小巧,姐姐给你拿小模子,口子收实咯。”
弥生乖乖的颔首,回道:“有劳叶初姐姐。”
落桐手下动作麻利,还压了个兔子形状的,轻碰身旁的弥生:“弥生,瞧瞧这个。”
果然,弥生一双眼珠子圆溜溜的盯着,小嘴噘起:“哦~好可爱啊,是小兔子。”
如此一瞧才发现,落桐那处,有好几个动物的模子,精巧别致的很,倒是寻常人家难得一见的,弥生只晓得,是爹爹的缘故,所以侍女姐姐们,自然有不少皇城带来的好东西,觉得稀罕的不得了。
叶初捏了捏弥生的小鼻尖,沾了粉末在鼻头:“我们小主子,也同弥生一般,尤其喜欢这小兔子月饼。”
弥生不解的看向叶初:“小主子乃何人?”
落桐附和道:“承睿小主子,便是大人之子呀,弥生未听主子提起过?”
回首继续压模的叶初,琢磨了下继续道:“我们小主子大你两三岁。”
两位侍女恍然未觉,便开始闲话家常,聊起京里的事儿,多是提及那位承睿小主子,道他们此番离开如此之久,也不知道嬷嬷能否照顾的好;离开那日,承睿不言不语,可也眼巴巴的扒着门框,一声声的唤父王,泪水都隐忍在眼眶里,却又时刻铭记,男儿有泪不轻弹。
少顷,手上的小月饼,也显得无滋无味,弥生垂首不语继续干活儿,可心底却沉甸甸的难受,他不懂为何,只是每每听到,侍女姐姐们口中的‘小主子’便再提不起兴致来。
月饼上炉烘烤时,弥生便坐在小凳上,捏着根儿木枝拨来拨去,心道:原来,爹爹有孩儿呀。
想至此,弥生便更想念娘亲了,往年中秋也是见不着的,可今年却尤为惦记。
这厢稚子小心思,大人们都未察觉,倒是日正时刻,展夜迈进后厨来,脸上尽是欣喜之色,沉声便道,圣上开恩,特意恩准小主子来同主子团聚,现已到寺院内。
两名侍女闻言,也是高兴的很,唯独弥生茫然的盯着展夜。
今日的午膳尤显精致,光是摆盘,都瞧得出花了不少心思,落桐与叶初便是忙的满头大汗,也甘之如饴。
当弥生穿着白衣僧袍,携着斑驳尘埃去前院时,便瞧见了那位小主子;他半发束玉冠,一身锦衣华服,系着斗篷,踩着镶金嵌玉的锦靴,模样清俊,同王一博有几分神似,打眼便瞧得出是父子,而今眉眼间的神情,倒是有几分童真,眼眶红红的,埋在王一博怀里。
承睿嗓音哽咽,满是委屈:“父……父亲,嬷嬷只道您暂时不归,可却不说您去了何处,如今未有战事,承睿心下忐忑,又无人相告实情。”
拍着孩儿后背,王一博倒是未料到,父皇会恩准承睿跋山涉水来此处寻他,也没想到,这一分别,倒是让平时日刻板的孩儿,露出如此模样,可到底心下也是宽慰的:“爹来清修罢了,倒是你,从何处得知的?”
抬首立身,承睿笔直的立在王一博面前:“那日下课后,承恩兄长言语挑衅,孩儿方才晓得,父亲来了此处受苦。”
虽是简言短语,可王一博倒是能想象出,太子那儿子向来跋扈,该是如何挑衅滋事,大抵自己不在皇城的日子,承睿也不好过,毕竟母妃不好干预。
捋了捋斗篷系绳,王一博不轻不重便是一句嘱咐:“若是日后,他再挑衅惹你,便寻着机会带人教训他一番。”
承睿仰面笑起,露出小虎牙:“孩儿谨记,若是被皇……爷爷发现,孩儿便让爷爷将孩儿也送来此处,正好同父亲作伴。”
向来严肃的王一博,而今在这待了些时日,心性也被磨软,闻此言,笑着颔首表示赞同:“那你我父子二人,便要将这月渡寺,改成月渡客栈了。”
父子俩许久未见,经此事后,似将往日严谨破冰,也承享寻常百姓家的乐趣。
弥生瞧着他们,躲在桃花树后,白衣被秋风撩起,他眼眶盈着湿意,他晓得他又犯戒了,出家人,不该心生嫉妒。
余光微移,王一博瞧见小弥生,朝他招手:“肖儿过来。”
弥生诺诺探首,心下欢喜,便小心翼翼的挪到王一博跟前,忍不住侧头去偷看身侧人,近看便能发现,对方高他许多。
弥生有意讨好,靠王一博近了些:“爹爹。”
他习以为常的学着往日,扒着便爬到大腿上乖乖的坐着,然后亮晶晶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承睿。
见此,承睿略微不高兴,皱着眉头目光凌厉:“父亲?”
王一博安抚他俩,便闻声道:“承睿,肖儿是你弟弟,也是爹的孩儿。”
承睿心情恍惚,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却瞧着那个小光头,奶呼呼的盯着他,可怜巴巴的,手掌还有些白粉末,却把父亲紧紧拽着,似乎生怕人不要他。
“我叫肖战!”弥生怯生生的开口,却将那二字吐得尤为清晰且重。
“我是你兄长,承睿。”承睿叹气,忍不住动手,去摸了摸手感极好的小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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