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子弟,心胸向来大度,便是有疑,也能沉稳应对,只需长者一句,便知今后该如何自处。
承睿心如明镜,自然不会再多嘴,晓得接纳小弥生便是对的,毕竟父王意向已言明。
午膳他们在后院,并未同大伙儿一起,若是承睿没来的话,王一博大抵会迁就弥生,同住持他们一道,可而今,也只想同自家孩儿说些家常,便领着两人单独安排了一桌。
期间,弥生倒是多次注意承睿,见人用膳,都那般斯文儒雅,规规矩矩的,再瞧着自己面前,碗周有米粒,嘴角有酱汁,一作对比便略显狼藉。往日都未曾觉得有何不妥,今日遇见爹爹的孩儿后,心下却多番对比计较,情不自禁的便开始收敛。
到底是出生环境不同,皇家的儿郎,同山间的野娃娃,实乃天差地别。
王一博来月渡寺也有些时日,倒是未再同往日一般,板正严肃,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可承睿受皇室熏陶,在那样的环境成长,自然把规矩行为,看的尤为重要,父王若不问,他自是食不言。
如此气氛下用膳,于弥生而言,便是压抑的很。
当他还想再夹块儿红烧肉时,便下意识的咽了咽唾沫,硬是收回了伸出去的手,实在是他已经吃了三块儿,可承睿却只夹过一次。
这眼巴巴盯着红烧肉的模样,倒叫王一博心软,便夹了块儿大的放在弥生碗中:“平日不是最喜吃红烧肉了吗,怎么今日不吃了?”
弥生舔了舔嘴唇,盯着红烧肉和王一博,下一刻便竖起一根手指头:“那,就再吃一块儿,给哥哥也吃!”
乖巧的弥生,还主动去夹了块红烧肉,小心翼翼的放在承睿碗里,嘴角还挂着酱汁儿,脏兮兮的却又可爱的很。
受他们影响,承睿实在忍不住,看着吃肉的小人儿:“父亲,他……不是小和尚吗?”
后头的话虽未言明,可弥生和王一博却都晓得承睿想问什么,和尚为什么还吃肉,且还吃的如此香,看来也不是第一次。
弥生瞬间蔫哒哒的,有些垂头丧气,他知道犯戒不对,可娘亲和师父都默许,他是可以吃肉的。
气氛瞬间有些沉闷,承睿也猜测,大抵是自己失言,可这高山寺院里,光头的小和尚捧着碗,大口吃肉的模样,着实有些撕碎他的三观。
王一博放下筷子,抚摸着弥生的脑袋:“肖儿,哥哥他不晓得,才会这么问。”
抿唇沉默的弥生,乖乖的点头,然后又抬首看向承睿:“哥哥,我自幼便被娘亲寄养在月渡寺,向来不戒荤的,娘亲让我吃,师父也未曾责怪过,所以……”
自知失礼的承睿 ,也放缓了神情:“那倒是好,美食云云,戒荤多是可惜。”
稚子单纯,此一句,便立刻露出笑颜,张嘴闭嘴的哥哥,叫的甚是亲热。
一顿午膳下来,几个时辰的相处,承睿似乎猜出了,为何父王会收弥生为义子,又如此喜爱他,确实小沙弥模样长的讨喜,性子软糯糯的,着实惹人爱。
好几次,承睿都忍不住,想摸摸弥生的脸蛋,抱抱他,可又怕唐突了吓到对方。
晌午,他们在寺院小坐,一块儿做灯笼,又品尝着侍女们送来的月饼,承睿还动手替王一博沏茶,且茶艺娴熟,看的弥生一愣一愣的,承睿便告知他,日后要好好学习才是。
王一博在院中凉亭内执笔作画,承睿和弥生一人一幅,那画上是栩栩如生的三只兔子;长兔携着两只幼崽,一只头顶发冠,一只脖戴佛珠,画面尤为温馨。
后来又替他们做成灯笼,拎在手里,就等着日落西山后,去山下逛中秋集市。
虽惩罚内有言道,三皇子不得下寒鸦山,可即便是密探上报,圣上也不会当真降罪,毕竟好歹也是皇子,发配至此地已有大半年,这寺院里的清苦日子,怎叫为父者不心疼。只是他们生在帝王家,便注定尊享人上人的荣华,握权倾天下,却也不能同寻常人家一般,父与母可将那偏袒作的明目张胆。
世人不知,圣上偏爱豫妃,又怎会不疼惜三皇子,只是天子言行举止,皆有考量罢了。
秋风起,落叶扫,舞姿旋摆,聚而有实意,享一番天伦乐。
承睿执剑走于院前,抱拳道:“父亲,孩儿练剑给您看。”
抿了口茶,王一博道:“嗯。”
侍从递来承睿的佩剑,他身姿笔直,剑起时,小小年纪动作便行云流水,一招一式皆干脆利落,虽稍显力有不足,却已是同龄中的佼佼者,在王一博看来,于太子那儿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处。
只是这几年,大概承睿受连带之责,在皇城不会太好过,想至此,王一博也是于心不忍,便毫不吝啬的赞许一番。
可这画面瞧在弥生眼中,就是另一幅样子。
承睿眉眼本就同王一博有几分神似,如今父子两在院子里研究剑招,王一博讲的十分有耐心,眼里尽是温柔,半点苛责严厉都不曾有,而承睿也十分聪明,很快领略父王的意思,再次挥摆起来,便就是那么回事。
弥生虽年纪小,可他聪慧,又懂事的早,这般样子的相处,这副相似的眉眼,便也明了,那才是爹爹的孩儿,他与之,到底是有不同的。
他乖乖的坐在凳子上,吃着盘子里的兔子月饼,看着渐沉的日头,以及后来一起练剑的一大一小,眼底都是羡慕。
晚膳后,王一博当真信守承诺,带着他俩下山,去集市逛灯会,弥生同承睿一人牵着一边,又拎着各自的灯笼,便开开心心的下山去。
只是为了避免旁人目光,王一博特意给弥生披上披风,拉着帽檐,如此一来,就算是要吃小食,也不怕那些异样的目光。
稚子尚且年幼,怎知人心不古。
享受更好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