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泄了气,殷真如也没了和她掰扯的心思,视线再次落到殷素雪的身上。
前世殷素雪能在殷家灭门之祸中活下来,或许其中还有她所不知道的事,但这样的人,始终是个隐患,不得不防。
她把手上的药往桌上一丢,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今天也闹够了吧?闹够了就跟我回去。”
殷素雪被殷真如这一声委屈的红了眼,青雀见她这样瞪了她一眼,在众人都转身往外走的时候,她狠狠地咬住了下唇,眼底的委屈消失,继而被嫉恨取代。
这一幕,留在了莫名转身回望的沈姒眼里。
?
不过沈姒到底没说什么,沈家与殷家素来不睦,若是能看到殷家的人自己斗起来,不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回到殷府后,殷真如未同殷素雪说些什么,自顾自地回了灵犀园。
灵犀园内,沈霁歪着头关注着园外的动静,此时的他手无缚之力,也拿不准殷真如到底对他是何意。
屋外响起脚步声,沈霁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紧张的连呼吸都放缓了一些,生怕漏掉一些细节。
可屋外的人似乎并不打算进来,或是说,她本是打算要进来的,可不知为何,在门口站定后,又改变了想法,转身离开了此处。
沈霁不免觉得有些失落,他抚上了自己的心口,扯出一抹苦笑。
……
“小姐,后院里那个到底是沈家的,就这么让他住在那?要是让老爷知道了……”
青雀醒来后才知道殷真如在外面捡了个人,还是捡的沈家的,这要是其他人就算了,就算是路边的乞儿……也比沈家的人好啊!
她不免有些膈应,毕竟沈家这些年可没给殷家找麻烦。
殷真如当然知道她心里在想的是什么,只不过,沈霁对她来说还有用处。
自重回到人间,她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梳理如今的情况,也没有来得及好好思考如何解决后面的事。
以目前的时间来看,距离李鹤贞回来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她得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解决之前遗留下来的问题。
不出意外的话,李鹤贞回京后,会在姑姑的生辰宴上提出要求娶她的请求。
这些年李鹤贞确实做了不少得陛下心意的事,况且五皇子如今有了沈家的支持,不能一家独大,陛下定会答应此次的求婚,以此来让两家相互制衡。
一想到这个,殷真如就有些头疼。
李鹤贞……李鹤贞……
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和心情去同他再次相见,她已经用一条命来证明过了,当初那个用心爱过的人,并不值得她付出一切。
深吸一口气,殷真如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有多久没有进宫拜见姑姑了?”
听到她突然蹦出的这一句,青雀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回道:“回小姐的话,上次进宫,是在十日前。”
十日。
往常她虽会时常进宫,但一般一个月只会去个一次,此番虽然有些频繁,但如今的她可等不了多久。
“明日随我进宫一趟。”
好在姑姑的圣宠在握,就算是临时起意她也能进宫陪伴,倒是省了她不少的麻烦。
行至鹅卵石铺设的路上,宫人在前头带路。
姑姑身为贵妃,却因不能生育,这才接了李鹤贞到膝下抚养。
可就算如此,她的荣宠也不会断,毕竟当年,为了给皇帝挡刀,姑姑可是这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途径御花园时,殷真如直觉有一道炽热的视线落到自己的身上,她疑惑地回头望了过去,余光正巧抓到一片躲起来的衣角,她停住了脚步。
带路的宫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了,转过身去询问,“小姐可是身子不适?”
殷真如收回视线,摇了摇头,快步走了几步到了那位宫人的身侧。
她不着痕迹地问起姑姑近日的身子如何,打消了宫人的疑虑,但心思却落到了那片衣角上。
很快他们便到了贵妃的宫中,殷楚楚见了殷真如,脸上绽开一个笑,调笑着问道:“让姑姑猜猜,是不是因为贞儿要回来了,这才进宫到我这来打探消息了?”
岁月仿佛无法在殷楚楚的脸上和身上留下痕迹,十年如一日的,她一直都是这副样子,只是随着年纪的增长,一颦一笑更添风情。
殷真如撇了撇嘴,上前挽住殷楚楚的手,“姑姑可别笑话我了,就不能是因为想你了才来的吗?”
“好好好。”
殷楚楚见她掩饰,以为是她姑娘家心思被拆穿了不好意思,便也没有再说下去。
落座后,殷楚楚正色道:“说说吧,这般着急的样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若是为了承允的事,那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件事可大可小,依我看,这不过就是少年人之间的打打闹闹罢了,偶尔是会出现些意外的情况,况且你父亲已经给了外面一个说法,沈家若是再揪着这件事不放,呵。”
殷楚楚冷笑一声,眼神里透着寒光,似是已经想到了该如何解决这件事了。
殷真如握住她的手,“这件事还用不着姑姑出手,父亲自会解决。”
殷楚楚挑眉,“那你今日是来?”
殷真如想了想,唇角向下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
再次抬起头,殷楚楚看到殷真如的眼眶红了。
不等她说话,殷真如开口道:“前些日子,母亲入了我的梦,许是她知道了承允的事,在梦里心疼地不行,我许久未梦到母亲了,母亲向我问起父亲的近况,我说父亲白发都多了许多……”
殷楚楚的眼眶也不由得红了几分,她也许久没有见到自家兄长,只有偶尔殷真如入宫陪伴她,她才能在殷真如口中得知殷家的情况,这深宫太过寂寞,她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回过家了。
见她的神情有所变化,殷真如趁热打铁道:“如今我已及笈,承允又是这般小孩子心性,若是我出嫁了,谁来替母亲照顾父亲?我不忍留父亲一人在没有母亲的院子里。”
一滴眼泪适时地从眼角滑落,看的殷楚楚的心尖颤了颤。
她拿出帕子擦拭着殷真如的眼泪,说出口的话里也带了几分哽咽,“嫂嫂若是还在……”
殷真如的母亲是他们不能轻易提起的痛。
“我殷家的女儿,就是想在家里待上一辈子,也没有人敢多说一个字!”
殷真如知道,殷楚楚这是想到了当初的自己,既如此,这边她也提点了一下,也算是稍稍往那个结果靠了靠。
从殷楚楚宫里出来,殷真如拒绝了让宫人带路,借口自己想在御花园走走。
宫人虽有犹豫,但思来想去还是默默退了下去。
没了外人,她现在要去找那个衣角的主人了。
走着走着,青雀本来跟在后面,但看到眼前的景色越来越不对,不由得开口询问:“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
“冷宫。”
“冷宫!”青雀快步走上前去,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焦急,“小姐要去冷宫做什么?不对,小姐怎会知道去冷宫的路?”
殷真如并未解答她的疑惑,而是目不斜视的往冷宫而去,这条路,她可再熟悉不过了。
身后的青雀还在担心,见殷真如没搭理自己,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冷宫萧索,因为没有打理的必要,所以很多瓦片就这么掉落在墙边,枯叶到处堆着,一股阴冷萧索的感觉。
只是随着他们越往里走,渐渐的,从哪里开始,地面的枯叶少了很多,看起来比起外面干净了不少。
是这里了。
不顾青雀的阻拦,殷真如径直推开了那座院子的大门,吱呀一声,木门腐朽的声音响起,低声警告着不属于这里的外来人。
院内的光景同外面比起来,井然有序,令他们意外的是,院中屹立着一颗生机盎然的树,那伸出的树枝上,绑着绳子,叫人做了一架秋千。
“这……”
见了这幅场景,青雀不由得有些震惊,竟然有人能在这冷宫深处建造一处世外桃源,到底会是谁?
很快的,殷真如便收起了惊讶的表情,吩咐青雀在外面候着,如果没有她的传讯,不许踏进这里一步。
这一切都太过奇怪,青雀还想再阻拦,可殷真如已经走了进去,她只能守在门口。
殷真如知道屋内有人在。
她上前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却并没有想要过来开门的打算。
不过她有的是耐心。
不知道敲了多久,里面的人这才有了动静,似是有些不情愿地朝门口挪了过来。
就在殷真如以为门要被打开的时候,那人却在门后停下了。
她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见到他。
于是她先一步开口:“我知方才你也在御花园,既然都来了,为何现在又不肯见我?”
里面的人顿了许久,这才有些生涩又警惕地开口道:“我……与殷小姐并不相识,不知殷小姐是如何得知我在这里?又为何要纡尊降贵来到这片苦地,来见我这么一个……”
“冷宫弃子?”
殷真如打断了他的话,说到弃子两个字的时候,脑中忽然闪过沈霁的脸。
里面的人与沈霁一样是被抛弃的孩子,一个被家族抛弃,一个被皇家遗忘,而他们之间同样经历的,就是此时殷真如做的事。
她并不介意拉他们一把,因为对她来说,他们不止是弃子,也是同样于她有用的棋子。
姑姑没有自己的孩子,但也不能有一个有狼子野心的养子,既如此,她便需要给姑姑物色一个可以代替李鹤贞的人。
屋里的人,正巧符合。
九皇子李怀归,他的母妃曾是管理御花园花草的宫女,因着一次机缘巧合得了皇帝的临幸,有了身孕,这才破格入了后宫,成为那些女人中的一个。
只可惜,李怀归的母亲身份低微又没有家族支持,生下他后,在他七岁那年,被人诬陷谋害皇嗣,被贬入冷宫,死在了这里。
从那之后,李怀归便一直生活在冷宫,皇帝自然早就把他忘了。
这四个字还是戳中了李怀归心里的痛,他转身就要往里走,殷真如赶紧开口喊住了他。
“我想找殿下做一个交易,能助殿下离开这座冷宫,不知殿下可愿意一试?”
脚步停下,李怀归握紧了手。
她为何要帮自己?
她有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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