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城的早上醒来得缓慢，闹钟响时，楼下正传来“沙沙沙”的扫地声。
楚夏洗漱完下楼，蒲洁已经把桌椅板凳放好了，等着开门迎接第一波客人。
“小夏，你现在就出门了吗？”蒲洁正端了一大盆湿面出来。
楚夏随手把书包扔在旁边凳子上，过去接过盆：“想走过去，顺便也能认认路。我给您放哪儿？”
蒲洁指了下大门口放着的灶炉车：“放那上面就行。”
这车还是蒲洁特意找人做的，就为了方便，蒲君雅觉得不安全，两个人还在电话里面吵了一架，等蒲君雅赶回来老太太都已经让人做好了。
楚夏把盆放上去，看见旁边还放着许多调料和一大锅汤底。
“走去学校？找不找得到路啊。”蒲洁不放心，“要不然你等等，一会儿小崔出来，你们一起去学校。”
放在以前楚夏应该是会拒绝的，但现在他有些犹豫。
蒲洁就当他答应了：“我给你煮碗面，一会儿小崔来了我叫你。”
楚夏：“他要来吃早饭吗？”
“要呀，昨天早上也是在这儿吃的，你走得太早都没遇见。”蒲洁得意说，“你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姥姥的手艺。”
楚夏帮她把卷帘门推上去，赞同开口：“姥姥做的东西好吃。”
说的实话，让蒲洁脸上笑开了。
最平常的牛肉面，蒲洁特意多给他捞了几块卤牛肉，放在桌上，热气扑了他一脸。
陆续来了客人，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轻快乖巧的一声‘蒲奶奶’。
楚夏扭头看过去，崔亭正站在门口，看到楚夏看自己，熟络的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吃的什么？”崔亭好奇的看着他碗里。
楚夏停顿了下，回答：“牛肉面。”
听语气今天应该会是个好开始。崔亭放心想。
他昨晚琢磨了一夜，觉得自己还是对这位新同学一视同仁。
毕竟是同桌，就算他要在这儿只算是借读，那也要等到高考那阵才会回原本的学校，这中间可还有一两年的时间。
以他的性格实在没有办法忍受这么长的时间和同桌这么尴尬下去。
“小崔你要不要，给你也煮一碗！”蒲洁看见他的动作。
“要！谢谢奶奶！”
楚夏看见他脸上的笑，开始明白蒲洁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听话了，这样开朗又带着撒娇的样子，不管是谁看见都会心里喜欢。
很快蒲洁就端上来一碗和楚夏一模一样的面，就连牛肉也一样多。
“听小夏说你们现在在一个班上？”蒲洁明知故问。
“嗯。”崔亭补充，“我俩还是同桌。”
蒲洁拍手：“还真好。”她转头对楚夏，“吃完了就等等小崔啊，一会儿你们一起去学校。”
她刻意嘱咐，楚夏点头算是答应。
崔亭看着他垂眼认真吃面的样子，打心眼里觉得这人真的是正宗乖学生，做什么都一副认真的样子。
以后还得叫卢文少在他面前说点脏话。崔亭在心里暗想。
听说他想走去学校，崔亭抓紧了吃面的速度，最后一口汤喝下肚，扯了张纸擦嘴：“奶奶，多少钱啊。”
“不用给了。”蒲洁百忙之中对崔亭说，“帮我把小夏带去学校就行，别让他走掉了！”
崔亭也不客气：“行嘞，绝对帮您安全送到。”
楚夏听见这样的对话，感觉到丝不自在。
“同桌走吧。”崔亭开玩笑，“送你上学去了。”
楚夏跟着他起身，提起自己书包：“姥姥，我走了。”
“诶，路上小心。”
怀城不大，中间还有条河，他们在老城这边，怀中高中校区建在河对面，需要过桥才能过去。
昨天在车上楚夏就知道这座桥了，可真等着走上来，感觉还是不太一样。
“这儿是三桥。”崔亭作为个土生土长的怀城人，跟个导游似的给楚夏解释，“那边是老桥，也叫一桥。那边，就从学校往右边走，那儿就是二桥。”
刚才吃面出了点汗，走在桥上被风一吹，有夏季早晨难得的凉意。楚夏的头发被吹得乱，他跟着崔亭的手指方向往两侧看，疑问：“这名字是怎么来的？”
“修桥的时间？”崔亭也不确定，“一直就听他们这么叫的，我记得桥头还有个路牌，上面有它们的正式名字可以记一下，免得在软件上搜不到。”
楚夏点头记下：“好。”
桥不算短，两人从头走到尾也花了快十分钟的时间。刚走到一半崔亭就收到卢文的消息。
【卢：你今天没等我？？你没等我？？？】
崔亭才想起这个人，随便扯了个理由：你起得太晚了。
不管对面什么反应，他回完消息就关了手机放回衣服兜里。
今天来得早，到校门口还能晃晃悠悠走进去，警卫看着崔亭吊儿郎当的走过来，故意：“今儿来这么早啊，昨天迟到被批了？”
他顾面子，一路上感觉楚夏态度比昨天缓和而翘起的尾巴，因为警卫的这句话瞬间炸毛。
“叔！我这儿带着新同学。”崔亭咬牙小声说。
警卫更乐了：“哟，新同学啊，怪不得今天你来这么早。”
崔亭耳朵都红了，忙叫楚夏进校门，留警卫一个人在校门口笑。
楚夏没想到崔亭竟然和学校保安都能混得这么熟，回想了下以前学校守门的叔叔，一时半会儿连别人脸都想不起来。
“崔亭，给我站着！”
这样大的嗓门，两人都是被吓得一愣，转头过去，看见张松正从学校停车场那边走过来。
“你小子今天来得早了啊？昨天在群里给我皮，怎么不给你自己请个假。开学第一天就让年级主任抓着我骂！”他还没走近，声音已经传了过来，但也听得出来半开玩笑没有真的在意。
崔亭小声：“我不是没登记名字吗？又是卢文那狗。”
楚夏看他，明显也是想到昨天的事情了。
张松过来了，崔亭乖乖叫了声：“张老师。”
旁边楚夏也跟着叫：“张老师。”
看见自己班的新崽子，张松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下去。崔亭看得清清楚楚，笑嘻嘻的：“张老师今天也来得挺早呀。”
昨天他也来晚了才没逮到崔亭和卢文迟到，到了晚上年级主任找上门才知道这回事。
“少给我贫。”张松拍了下他，转头对楚夏就换了副面孔，和蔼道，“楚夏呀，在班上还适应不？”
“可以。”楚夏点头说。
冷淡但听话，崔亭看着他这样子就想笑。
他压抑着疯狂想上扬的嘴角，被楚夏疑惑的看了眼，一个人看旁边人想看，在张松移眼过来的瞬间，崔亭装模作样的咳了声。
“没事没事。”
张松还有事，提醒了崔亭昨天迟到的事就算了了：“行了。崔亭，你一会儿去教室把我课代表叫来数卷子，你也跟着过来一起数，免得耽误早自习。楚夏你跟着我走，有点事要说。”
“得嘞。”崔亭看了眼楚夏背着的书包，在他迈腿前开口，“我把书包帮你拿回教室？”
“诶，对对对，让他给你拿回去。”张松指着他背后的书包。
高中的男孩子贪图帅气，就喜欢单肩背书包。一部分背着像个吊儿郎当的混日子的，一部分背着倒也是真的好看，崔亭就属于后面这一类，阳光帅气型的，光是背影就就从高一刚开学就一直在学校表白墙挂着。
而楚夏在里面就有些与众不同，他老老实实的背双肩，全凭着这张脸和气质，昨天晚上这背影也成功上了学校表白墙。
楚夏迟疑了下，把书包取下递给崔亭：“谢谢。”
崔亭大手一挥：“小事。张老师，我走了啊。”
“快去，别在路上磨蹭了。”张松催促。
昨天楚夏从办公室出来已经上早自习，其他班除了靠窗户的学生也没见过昨晚挂再表白墙上的转校帅哥，现在张松带着他往教师办公室去，颇有种招摇过市的感觉。
路过的学生总要在他脸上看几眼，冰冷冷的帅气，皮肤白，显得眉眼深，一些胆子大的趁前面的张松没注意，直接掏出手机，眼疾手快的给楚夏拍了几张侧脸照，刷刷的全给学校表白墙投稿去。
楚夏这个当事人没有察觉周围的动静，跟在张松身后进跨进办公室的门。
现在时间还早，有些老师一边吃早饭一边备课，看见进来的楚夏，半是羡慕半是打趣：“老张，这就是你班上新来的学霸？”
“是啊。”张松脸上骄傲。
靠窗的办公桌那儿探出个脑袋，中年女性，脸上挂着副眼镜，压迫感十足。她招手开口：“楚夏来了啊，过来，有点事给你说一下。”
楚夏看了眼旁边的张松，看他点头才走过去。
“我姓谢，高二的年级主任。”
“谢老师好。”楚夏垂眼叫了声，看着就是个好学生。
谢主任很满意：“昨天才来，感觉怎么样？”
楚夏：“还可以。”
“昨天和你家长聊了下，你妈妈问了我些关于数学竞赛的问题，她说想让年级这儿给你报个名。”谢主任从抽屉里面扯出几张表出来，“就想今天来问问你的意见。毕竟考试是你的事情，要是你也愿意我就帮你报名了，不愿意就算了，也不强求。”
楚夏盯着桌子上的报名表，蒲君雅背着他直接和老师联系报名比赛这类的事情在以前那个学校也不是没有做过，可还有人问他的意见还是头一次。
谢主任只当他是不好意思拒绝：“我们学校虽然有竞赛名额，但也没有强制要求某个学生或者多少学生必须参加，上面也没下过什么指标。不想去也没什么关系，专心搞好课堂知识就行。”
“没有，我可以去。”楚夏说。
谢主任劝他的话都又想了堆，被楚夏一打断还没反应过来。
楚夏：“老师把表给我吧，我填完给您送过来。”
“那行。”谢主任还有些不放心，“下周前都可以反悔啊，要是担心你妈妈那边我会去说。”
“知道了，谢谢老师。”楚夏面上依旧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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