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伺候,也并非男女之事,盏辛了解三皇子,便事事有分寸,晓得他不喜,便不会主动勾引,虽此事是豫妃安排授意的,可盏辛却不会惹王一博不高兴。
饶是夜宿王府,也只是伺候在侧,准备些王一博喜欢的吃食,为他烧水入药,泡脚按摩足底,绝不会逾越引起殿下的不适。但次日却要做出一副被恩宠的模样,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免得旁人说三道四。
身为皇子,无正妃侧室,甚至连通房丫头都没,只会叫人心生疑虑,传出些流言蜚语,若传到圣上耳朵里,便更不好解释,可王一博本就无心男女之事,也无欲念,硬生生安排个人,倒是叫他觉得困扰,与秦姑娘之事,也是有所图才为之。
如若让他选,他宁肯把盏辛收进府内,有懂他之人相伴,还不会多出不该有的心思。
近日疲倦,盏辛这趟来的也正是时候。
扬首闭目,王一博嗓音低低的:“听母妃说,你前些时候去孤城了?”
闻言,盏辛有一刻停顿,又立刻继续替王一博揉按太阳穴,强作镇定:“嗯,去了趟月渡寺。”
享受之人语气依旧,漠然浅淡,却又不禁发出一声叹息:“倒是让母妃惦记,还让姑姑去跑一趟,肖儿可愿随你来见我?”
此话一出,盏辛骤然捏紧的心口,总算松了口气,状似随意的接话:“那小沙弥固执的很,不愿随奴婢走。”
一句小沙弥,倒是让王一博有几分愠怒:“姑姑,肖儿是本宫之子,并非什么小沙弥,日后注意,切莫再口误。”
如此模样的王一博,实在骇人,同方才简直两个样子,眸光犀利携着怒意,只叫盏辛立刻松手,下一刻便立马跪在地上告饶。
“是奴婢该死,不该这般唤小公子,奴婢知错了殿下。”
“退下。”
“可……奴婢还未伺候您……”
“……”
显然盏辛已然惹恼了王一博,便不敢再多嘴,只能垂首,战战兢兢的自房中退出去,直到悄然去它处歇息,都未从方才的惊恐中缓和过来,到底也是因肖战之事心虚。
殿下固然待她甚好,可若被知晓,是她有心为之,便是另一番光景,到时只怕连肖战都要被牵连,可于私心而言,盏辛依旧希望有一日,王一博接受肖战,是光明正大的接受一切真相。
屋内恢复一人后,烛火葳蕤,清寂依然,王一博起身自柜中拿出一卷轴,铺于案前打开;是四月里的山寺桃花纷飞,树下立着一白衣僧袍,青丝垂落前襟,手持长剑的肖战。
指肚抚过墨下脸庞,灵动眼眸,只闻王一博低嗓自言自语道:“肖儿,倒是爹爹糊涂,怎会觉的,旁人眼眸同你有几分神似,大抵是太过思念你了。”
肖战于王一博而言,太过与众不同,从初入月渡寺的小弥生,至后面的肖儿,三载相伴,陪他渡过最低谷的一段时光,给他最是轻松惬意的记忆,自然是这污浊不堪的人世,所不能比拟的。
他的肖儿,是山涧甘甜的清泉,世间最澄澈无垢的人儿。
如今他既分身不暇,又时常矛盾不止,秦太尉之死,他同外公分析过,定然于太子脱不开干系,其中利弊为何便断了线索,查而不得,如此动荡局势,若贸然将人接来,却不知是浊了小人儿,还是为他好……
如此一番顾虑,他日再重聚时,便恍然如隔世,只是年年生辰月,王一博都会派人送东西去月渡寺,年年依旧,从不落空。
又是一度三载,秦家小姐守孝期满,豫妃本欲寻个借口,将此桩婚事作罢,可赐婚又岂是儿戏,此事便不得不为之,而如今,王一博三载韬光养晦,便是秦家帮衬不得他,也已有自己在朝中的势力。
金秋时节,儿郎年满十三,已是翩翩俊俏的公子,模样出众,瑞凤眼顾盼生辉,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挥剑一招一式,频频惹人驻足止步,简直当世无双,容貌倾国倾城。
那一身白衣,脖间佛珠,腰间玉佩及木铃铛,头上暗红发带,一戴便是数年,他旋身挥剑,落叶纷飞,招式利落出剑迅猛,倒是半分未携杀气,怎么说也是佛门清净地。
“啪啪啪”掌声自寺院门外传来。
肖战收剑望去,眸光含笑:“季兄,今年也劳烦你了。”
“我这孤城县令之子,倒是小公子年年生辰的跑腿儿。”季城淮拎着大包小包,亲自上山,只为给肖战跑腿,“不过那位大人的吩咐,我爹说了,得老实办好才是。”
秋日的余晖,自树间稀疏的缝隙落下,光晕斑驳,点点洒落,金纱似是也有选择,偏生挑着俊俏的小公子处随行,将那细嫩肌肤,照的通透。
肖战接过大小的盒子,放在桃花树下的石桌上,便着急的去打开。
“说起来,季某实在不懂,那位大人也不缺银两,怎的年年一身月纱僧袍、一串佛珠,式样都不变,毫无新意。”
“你懂甚,我偏生就是喜那白衣,穿惯了。”
“好好好,大人所赠,自是好物。”
两人絮絮叨叨的你来我往,却不料,今年并非他二人口中的白衣佛珠。
素白月纱瞧惯了,肖战倒是第一回,瞧这云锦松鹤纹样的华服,连着腰带都嵌玉镶金,刺绣掐金线,做工美轮美奂,打眼便知出自宫廷之手,实在矜贵。而其他小大盒子内,翡翠佛珠,桃枝玉簪,梨木发梳,样样精致贵气,件件价值不菲。
“哇!好生精美啊。”
“季兄,这……”
“哦,倒是我忘了,家父让我转告你,殿下大婚,让我携你一同进京祝贺,想来这衣裳饰物便是为此准备的。”
那窃喜之心,因这一句让肖战坠入寒冰地狱,这几年来,他旁敲侧击,打听了不少关于三皇子的事;知道承睿兄长,乃已逝去二皇子遗孤,三皇子至今未婚,也未迎娶正妃侧室,同赐婚的秦家,也是婚期一延再延,世人为此皆是各有说辞。
六载岁月漫长,稚子时便只知,陪伴身侧的便是疼爱自己之人,三载相伴,再换三年惦念,从幼稚孩童,成为而今郎朗少年,数年来心中思之念之,始终唯有一人,那眉眼模样,皆是闭目都能描绘出来,如何不再春心动荡的年纪里,逐渐意味深长……
待少年自信满满,欲如此模样去寻时,却自旁人口中听闻,是君归大婚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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