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来得突然，雨滴“噼里啪啦”砸在树上，连食堂里都漫着潮湿。
“怎么办。”卢文看着外面的雨幕，望着崔亭。
崔亭扭头看向楚夏，楚夏默默退了步，站到块干燥的地方：“你们说不会下雨。”
刚出教室的时候楚夏看着沉下来的天就问过需不需要拿伞，两个本地居民拍着胸脯告诉他不可能下雨，楚夏就把伞放了回去。
两位本地居民：“……”
崔亭彻底放弃：“就这样走吧，路上跑快点。”
一路上撑着校服外套在雨中奔跑的学生不少，这三人完美的融入其中，仗着腿长快速跑过没有点遮挡的操场，跨进教学楼楼道才停下来。
楚夏把衣服搭在手臂上，抬眼看见了站在自己对面的崔亭。他随意的提着校服，抬手把自己打湿的头发往后梳。
整个人都笼着水汽，平日张扬的少年气收了回去，显得乖软。
似乎从那天蒲洁告诉他崔亭家里情况后，自己就对崔亭有了些不一样的态度，楚夏很清楚自己的变化，但这并不是自己这个阶段可以有的感情。
“怎么了？”崔亭扭头就看见楚夏盯着自己，奇怪问。
“没什么。”楚夏移眼，藏住自己心里那点悸动，“回教室拿纸擦擦吧。”
崔亭：“哦。”
旁边专注于擦新鞋的卢文听见，挤进两个人中间，捧着小包没开的方巾纸：“我这儿有，要吗？”
楚夏：“……谢谢。”
已经是快晚自习的时间，外面着雨，走廊和教室里的灯早早就亮了。
三人前后进去，坐崔亭前排的男生看见他们进来，对崔亭：“崔班，你手机在抽屉里震动老半天了。”
“啊？”崔亭才反应过来刚才去食堂没带手机。
他走过去，拿出手机看了眼，发现是几个蒲洁的未接电话。
楚夏走过来也刚好看到，和崔亭两个人面面相觑。
“打回去问问。”楚夏说。
“行。”崔亭埋首，边拨电话边嘱咐楚夏，“帮我盯着点老师。”
楚夏：“嗯。”
电话很快接通，蒲洁慌乱的声音传出来：“喂，小亭啊，你家里出事了！”
楚夏不知道自己姥姥给崔亭说了什么，只看见崔亭脸色一瞬变得难看，说了句‘马上回来’就挂了电话起身。
“怎么了？”楚夏问。
“没什么。”崔亭把手机放回校服外套，直径起身往教室外走，“我不上晚自习了，一会儿老师来问帮我说一声。”
说完人已经出了教室门。
后面的卢文还没反应过来，呆愣愣的看着崔亭的背影：“怎么了？”
楚夏皱眉，弯腰从抽屉里拿了手机，对卢文说：“我去趟厕所。”
卢文不明所以：“哦。”
快上课了，厕所没什么人，楚夏在隔间中给蒲洁拨电话过去。
待接听的嘟嘟声传出来，这次没有刚才崔亭打出的那通电话接得迅速。
“喂，小夏？”蒲洁压着声音，带着疑惑，还有后面听不清声音的吵闹。
“姥姥，崔亭家出什么事了吗？”楚夏问。
“崔家那个天杀的小儿子来火锅店闹，说什么茜妮子不给老人赡养费，还出去找男人的话，我怕出大事才给小亭打电话。”蒲洁像是看到了什么，低喊了声，就挂了电话。
楚夏面无表情的去了办公室，替自己和崔亭请了假，又回教室把两个人的书包拿上，在全班的注视下，头也不回的离开。
外面的雨还没停，崔亭没有耐心去等公交车，扫了辆单车往家里骑。
老街上人多，更何况还是火锅店这样的地方，就算是下雨也有一群人围在外面，伸着脖子妄图透过紧闭的玻璃门听见什么只言片语。
“你现在儿子都还没成年就急着去找男人，这边老人一点也不管，你也真不怕晚上我哥来找你啊。”一个中年男人支腿坐在门口，满身的酒气，“还把人带到店里面来，怎么着，这是打算明天就去领证啊。”
钟建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来帮忙还能遇见这样的无赖，气得脸上通红，正要开口却被唐茜拦了下来。
“当年你哥后事结束，两家人就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没有一点关系了，再不走我就报警了。”唐茜说得平静，可手也气得发抖。
“嫂子，话不能这么说。”男人站起身，摇摇晃晃的朝唐茜过来，“当年我们家对你什么样，我哥对你怎么样咱们心里都有数啊，现在老人生病了来找你那点钱怎么了？我哥死了，他那份孝不该你来尽？”
钟建树在对方起身时就把唐茜挡在自己后面，警告道：“现在滚出去，别逼我动手！”
男人笑出声，露出一口满是烟垢的黄牙：“嫂子，你还没告诉你这个姘头我刚从牢里出来啊。”
唐茜呼吸一滞，这个人成天游手好闲，以前一直从家里拿钱，后面因为打架闹事被抓住判了两三年，这么几年没有来往她竟然忘了这件事。
“算了。”唐茜怕出事，拉住钟建树的胳膊，低声，“我拿钱给他。”
“阿茜！”钟建树急道。
男人满脸得意。他前几天正愁没钱买烟酒，就在街上遇到和钟建树逛街的唐茜，想到这个嫂子开了家火锅店生意还不错，今天走到这儿了就来碰碰运气。
他知道自己得逞了，想走过去接唐茜手里的钱，却没注意身后的动静，随后背上被人猛地踹了脚，直接摔趴在地上。
崔亭身上湿透了，头发也滴着水，垂眼盯着地上的男人：“你他妈敢拿。”
男人摔懵了，扭头看见是个高中生，当下就暴怒着要爬起来还手。
“我草你……”
崔亭随手抄起桌上的瓶子摔下去，碎玻璃飞溅，所有人都被这阵仗吓到了，就连门外窃窃私语的围观人也安静下来，只剩下雨声。
“你再多说句话试试。”
他向来是乖巧懂事的孩子，就连唐茜都没见过他红眼的样子，却也照样把男人吓得愣在原地，似乎下一个瓶子就要砸到他头上去。
楚夏匆匆跑来时正看到这一幕，踩着溅到门口的碎玻璃进去，拉住崔亭紧绷的小臂，低声：“警察来了。”
他呼吸不稳，同样淋着雨跑过来，手心却是热的，传到崔亭的皮肤中。
警察紧跟着楚夏进来，外面的人纷纷散去，被人群堵在外面的蒲洁才匆忙跑来，看见现场的狼藉当下就骂着想过去扇那人。
“姥姥。”楚夏连忙拉住她，“我们要去一趟警局，您帮忙在这儿守着。”
蒲洁连忙点头，去招呼被唐茜叫出去的店员回来打扫。楚夏看着警察把人带回车里，发现崔亭站在门口，刚想过去就看见唐茜过去正低声向他说什么，只能停下脚步。
警察在叫在场的几个人都去局里做个笔录，崔亭看见在后面等唐茜的钟建树：“你跟叔叔坐吧，我和楚夏坐后面那辆车。”
听见自己名字的楚夏快步走上来，向唐茜点头。
“那……”唐茜不放心，但是拗不过崔亭，“那你要跟着来啊。”
崔亭笑着：“知道，快过去，都等你呢。”
等到唐茜进车，崔亭脸上的笑瞬间消失：“我们也进车。”
楚夏：“好。”
坐在后座，崔亭拿出手机，里面全是卢文发的消息，问他怎么和楚夏都请假了，一连十多条，还有无数表情表包，放在以前他会逗几句，但现在没有任何心情。
只简单地回了句有事就关了手机。
崔亭不喜欢坐这种车，一股皮革混着固体空气清洗剂的味道，闷得人想吐。他拉高了校服拉链，把自己半张脸都埋进了校服了。
本来就淋过雨，再晕车，整个人都焉了下去，想不被注意都难。
“吃颗糖试试。”楚夏开口。
崔亭睁眼看见已经递到自己面前的薄荷糖，躺在楚夏的手心里，他接过，小声：“这不是我给你的吗？”
他下午担心上课想睡觉，特意去小卖部买的，给周围人都分了有。
“嗯。”楚夏应了声，抬手开了点窗，能透风又不会飘雨，“这样可以吗？”
“可以，谢谢。”崔亭嘴里含着糖，说话也含含糊糊的。他胃里还在翻涌，不敢多说话，回答完楚夏就闭眼靠了回去。
楚夏知道他现在的状况，同样安静坐着，拿出手机看昨晚没看完的网课。
老师在讲什么他没有听进去一句，心中满是后怕，不知道如果自己没赶到会怎么样。
崔亭刚才的样子实实在在的吓到他了，如果那个男人再说什么，恐怕地上的那些玻璃碎片真的就要出现在他的头上。
崔亭以前……打过架吗？
楚夏暗暗想。
他手指再一次把网课进度条拉到开头，这时手机顶端弹出条消息，是卢文发来的。
【卢文：学霸！救救我！化学卷子最后一题！】
楚夏：我在外面，你拍题发给我。
晚自习写作业的时间没有老师守着，卢文很快就发了图过来，拍得十分清晰，一看就是大胆子直接把手机拿出来拍的。
在楚夏看题干的过程，他还在拼命发消息。
【卢文：刚才老谢还过来巡逻问你们为什么不在】
【卢文：你们不在前面挡着，我都不敢看手机】
楚夏全程无视，直接用编辑把答案填上去，顺便还划了题干上面的重要信息给卢文发过去。
【卢文：你就是我的亲哥！！！！】后面跟了个撒花的表情包。
【卢文：一点也不像崔亭那小子，出了学校连个消息都不回】
楚夏扭头看了眼崔亭，不知道睡没睡着，但眉头蹙着，看上去还是不怎么舒服。
楚夏：他晕车，没看手机。
【卢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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