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可惜是个睁眼瞎

李屿舟一语成谶，这“高岭之花”还真像月亮，一抬头就让林瑾瑜遇到了。

李屿舟转身望去，甚至不用向林瑾瑜确认，就知道了林瑾瑜说的“月亮”是谁。

没有别的原因，那人实在是长得过分漂亮、也过分亮眼了些，在人群中，总能让人一眼就瞧见，然后将眼睛挂在他身上，根本挪不开。

但李屿舟不是一般人，他的视线挪到了“月亮”身边那人身上，饶有兴致地“哟”了一声。

林瑾瑜只以为他在感叹那人的相貌与气质，用一种炫耀自己东西的口气问道：“怎么样？”

李屿舟清了清嗓子，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是很合适，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和你那位精心设计的男主角相当贴合。但他也不是演员，你确定要让他来演你的男主角？”

林瑾瑜漫不经心道：“至少外形合格了，而且也不像那个所谓的哥哥一样让我心烦。”

“合格？”李屿舟夸张道，“何止合格啊？看你那个眼神，他完完全全长在你性癖上了吧？”

林瑾瑜不置可否。

李屿舟试探性地问道： “那你觉不觉得他旁边坐着的那人也特好看？”

林瑾瑜愣了一下——他刚刚压根儿没注意到“月亮”旁边还坐了人。

林瑾瑜再次抬眼望去。

“月亮”身边确实坐了个人。那人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右眼下方还有一颗泪痣，身着深蓝色衬衣，衣领恨不得开到肚脐，露出好看的锁骨和肌肉线条。他左耳有两个耳洞，戴着两个朴素的银圈。右耳只有一个耳洞，戴着精致又华丽的十字架耳坠。他的面容无疑是精致好看的，林瑾瑜却莫名感觉排斥。

“不喜欢，看着烦。”林瑾瑜皱了皱眉，言简意赅。

李屿舟挑了挑眉，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月亮”旁边那人突然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李屿舟立马道：“快快快，刚好他旁边那人走了，你快去吧，问问‘月亮’对演戏有没有兴趣。还有——”

李屿舟挤眉弄眼地拖长语调道：“对你有没有兴趣。”

林瑾瑜看李屿舟异常的亢奋，不由得皱了皱眉，总感觉哪里不对，但最终还是认为对方是为了看热闹。

“月亮”是公认的好看，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就有人坐到他对面搭讪。

林瑾瑜径直迈步走过去，即使看到有人先一步占据了对方对面的位置也没有丝毫的停顿犹疑，在男人已经开始了他热情主动的搭讪时一根手指用力敲了敲桌子，“咚咚”两声。

酝酿了很久的发言被打断，男人回头刚要发火，看见他身高快要到一米九，肩宽腿长，顿时噤声。

“这位先生，他好像对你没什么兴趣呢。”

林瑾瑜开口，竟是文质彬彬的，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眼底的笑意带着胁迫。

他犹疑不舍地看了看自己今晚本来可以“手到擒来”的猎物，最终还是不甘地让出了位置。

可是林瑾瑜没坐那个男人让开的位置上，而是选择坐到了“月亮”身边。

“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赶走他了，实在不好意思。”

林瑾瑜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毫不客气地拉开椅子。他坐下翘起腿，灯光照亮十分惹眼的五官，光影勾勒出流畅凌厉的下颌线。

顿了一下，然后笑道：“不过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真的对他不感兴趣吧？”

他俯身靠近，隔着一段距离，略微发热的身体传递着暧昧的温度，两人投在桌面和墙壁上的影子已然密不可分地紧靠在一起。

“可以和你认识一下吗？”

低哑悦耳的声音仿佛贴着耳廓在软骨间传动，让人耳根发麻，心跳加速。

但“月亮”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左手撑着脑袋，眼睛牢牢盯在手机屏幕上，继续百无聊赖地玩着消消乐，好像根本没听见一样。

林瑾瑜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恼，学着“月亮”的姿势，撑着脑袋，既没有继续开口说话惹人厌烦，也没有受到打击气恼起身，只是光明正大地用眼神从头到脚扫过他的身体，肆无忌惮地，带着全然欣赏的意味，最终停留在“月亮”脸颊处的那颗小痣上。

“月亮”很白，靠近都能看清他眼角处和细嫩的脖颈上澹青色的血管，看起来脆弱又惹眼。

被眼睫垂下的阴翳覆盖的目光带着沉沉的压迫力，昭示着强烈的存在感，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只要不是死人，谁都会有所反应。

“月亮”也不例外。

在忍耐了很久对方依旧不肯收回目光反而更加笃定地迫视时，“月亮”深吸一口气，终于忍不住冷声开口道：“你没有猜错，我确实对他不感兴趣。”

林瑾瑜露出一个“愿闻其详”的表情，道：“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但是你没猜全，”“月亮”依旧没抬头，声线冷淡而毫无波澜地补充着，“我不仅对他不感兴趣，对你也没什么兴趣。”

他就差将“拒绝搭讪”这四个刻在脸上了。

林瑾瑜不气反笑，语重心长道：“你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怎么能确定对我不感兴趣呢？”

“月亮”忍无可忍地转头看向他，眼里满是不悦，却在彻底看清他的面孔时愣了下神。

光线映照下他的颈部线条拉长而毫无赘余，滚动的喉结突出而性感，脸上因为目的达成而蕴起的笑意更是神采飞扬，让人移不开目光。

林瑾瑜笑着看着他，并将他的微表情尽收眼底。

“月亮”终于没了方才的清冷，呼吸竟是急促了些，皱了皱眉头，急道：“你已经知道……”

“你已经知道”什么？

你已经知道我不愿意被搭讪了？

还是你已经知道我对你没有兴趣了？

“别生气嘛，我不是刚刚那种想要勾搭人上床才来骚扰你的禽兽，”林瑾瑜果断地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知道他对搭讪过于排斥，干脆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

“月亮”又愣了一下，紧接着又变成了不为所动的高岭之花，冷淡开口道：“什么正事？”

林瑾瑜娓娓道来：“我在筹备一部名叫《美》的电影，刚刚看到你的时候，我认为你简直是从剧本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月亮”的神色有些微妙，道：“所以——你想邀请我成为你电影的男主角？”

林瑾瑜点了点头，言笑晏晏：“嗯。对我不感兴趣，对演戏感兴趣吗？”

“月亮”张了张嘴，正想开口，旁边却传来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这不是我们林家大少爷，林瑾瑜吗？”

林瑾瑜闻言像那边看去。

是刚刚坐在“月亮”旁边的那个人。

说起来，这个人长得很眼熟。

“怎么，”那人眼睛弯了弯，眼底却全无笑意，“小的时候要来抢我的东西，长大了之后要来抢我的人？”

抢东西？

林瑾瑜大脑飞速运转，脑海中浮现了一张尚且年幼青涩的面孔。

他想起来那人是谁了。

是江赫奕。

说起江赫奕，几乎所有同圈子的人，都知道他和林瑾瑜关系差得要死，只要见面，必定针锋相对。

幼儿园的时候，两人为了争老师手上的最后一张小红花贴纸而大打出手，老师吓了个半死，赶紧叫了两人的家长，最终两人都被各自家长带走，谁也没拿到那朵小红花。

小学的时候，两人为了争食堂最后一份糖醋排骨，大打出手，最终糖醋排骨被误伤掀翻在了地上，谁也没吃上，每人写了3000字检讨。

初中的时候，两人为了争排球队正选队员的名额，大打出手，最终谁也没称心如意，双双被赶出排球队。

直到林瑾瑜的母亲去世后，林瑾瑜去了国外念书，他们两个之间的争强好胜才停止。

“你的东西？你的人？”林瑾瑜嗤笑一声，“这么多年不见，江赫奕你还是这么不要脸。”

江赫奕冷哼一声，没理他，冲“月亮”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宝贝儿，我有些事儿要回家一趟，今晚不能陪你了。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月亮”叹了口气，起身，准备绕过林瑾瑜，走到江赫奕身边去，却被林瑾瑜握住了手腕。

“月亮”的手腕很细，也很白，青筋看的一清二楚，林瑾瑜心道这人喝了酒手腕怎么还这么冰，一看桌上，原来他喝的是柠檬水。

他不喝酒？

酒精过敏，还是一杯倒？

但这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江赫奕皱眉骂道：“林瑾瑜，你他妈干嘛呢？松开他！”

林瑾瑜没理他，只是抬头看着“月亮”，眼睛格外的亮，轻声道：“你真是他的人？”

“月亮”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林瑾瑜垂下了头，似乎是有些失落，但并没有松手，甚至还用大拇指缱绻地摩挲了一下“月亮”纤细的手腕，引起一阵颤栗，声音带了些颤抖，道：“愿意跟我说话、愿意看我之后，还是对我没有兴趣吗？”

缓了缓，又道：“还是更喜欢他吗？”

在“月亮”的视角里，只能看到林瑾瑜睫毛格外的长，抖啊抖啊，印在脸上的倒影忽大忽小的。

看着让人觉得心里痒。

但“月亮”还是抽出了被林瑾瑜握着的手腕，冷静地说了一句“抱歉”，就朝江赫奕走去。

连步伐都没乱。

“月亮”头也不回的走了，江赫奕倒是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然后大大咧咧的揽着“月亮”的肩出了门。

林瑾瑜面色阴翳，目光追随着二人走远，直到消失不见，冷哼一声。

似乎方才的失落感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林瑾瑜嗤笑一声，道：“长得挺好看的，可惜是个睁眼瞎。”

李屿舟走过来拍了拍林瑾瑜的肩膀，嘴角疯狂颤抖，强忍着不在林瑾瑜面前笑出声啦，问道：“怎么样？搭讪失败的滋味是不是格外的苦涩？”

林瑾瑜瞥了他一眼，将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拍开，冷声道：“你早就知道他旁边那人是江赫奕。”

李屿舟劝慰道：“没事儿，搭讪失败也很正常，虽然我也很意外你顶着这么一张脸还能有人不买你的账，但是……”

林瑾瑜打断道：“刚刚那人真是江赫奕的人？他们在谈恋爱？”

李屿舟闻言挑了挑眉，“哟”了一声，道：“这么在乎？真喜欢他啊？”

林瑾瑜漫不经心道：“我就是好奇。江赫奕那样的人，也会有人愿意和他谈恋爱？”

说到后面，表情还有些嫌弃。

“你那是偏见，想和江赫奕谈恋爱的多了去了好不好？”李屿舟想了想，补充道：“不过江赫奕确实说过他不会和别人认真谈感情的，也没听说他什么时候有了男朋友，所以他俩应该不是在谈恋爱吧。不出意外的话……是包养？”

“这样啊，”林瑾瑜笑了，“那更方便了。”

李屿舟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问道：“怎么？你不会想和江赫奕抢人吧？”

林瑾瑜漫不经心道：“不行吗？”

李屿舟还没说话，林瑾瑜手机响了一声，一看，是他爸发来的信息。

【林远正：瑾瑜，十二点前回家，来见你哥哥一面。】

【林远正：你那个电影剧本我看了，不是很容易过审。】

林瑾瑜冷笑一声，这是在威胁他呢。

他外祖父外祖母只有他妈妈一个女儿，妈妈去世后，外祖父母的财产自然都留给了他。

他有足够的金钱供他拍想拍的电影，他甚至还沾了他外祖父的光，是个红三代，但广电那边的人只认他爸。

林瑾瑜回了条“好”，就对李屿舟道：“我爸那边催得紧，我得先回家了。我刚回国，对这边的事儿还不太熟悉，你帮我打听打听那人的背景还有联系方式。”

林瑾瑜冲李屿舟挥了挥手，就要走。

李屿舟叫住了他，面色凝重，道：“真要抢？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和江赫奕抢东西的经历吗？哪一次不是两败俱伤，谁都没得到，最后还把东西弄坏了？”

林瑾瑜叹了口气，敷衍道：“要是他在和江赫奕谈恋爱你还能质疑一下我横刀夺爱。包养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各取所需，怎么能叫‘抢’？再说了，东西和人能一样吗？我又不强迫他，全凭他的心愿来，这还不行吗？不会把他弄坏的，放心吧。”

林瑾瑜再次冲李屿舟挥了挥手，这次头也不回的走了。

作者有话说：

林瑾瑜：（自信）我不会强迫他的

林望舒：（微笑）你最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