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又响了。
他无意地干呕了一下,在白忆规的注视下接通了电话。
“陈启沫先生是吗?我们这里是隨紫公安局,有些事情需要向您询问,您方便来一趟吗?”
“好,我马上过去。”
将手机从耳边拿下后,他起身准备离开,可能是因为坐太久了的缘故,起身的那一刹那,他眼前出现了短暂的黑屏,世界在晃动,他差点没站稳。
“没事吧。”,白忆规伸手扶他。
“没事。”,他下一意识抓紧伸来的手。
怎么会事?自从我利用时空虫洞穿回十年前之后,身体就一天比一天更容易累,时不时还会出现断暂炫晕的情况。
“真没事?”,白忆规担心地再次发问。
“真没事,我先走了。”
“去哪?我开车送你。”
“不用。”
虽然被拒绝了,但白忆规还是追着他出来了。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陈启沫只好妥协,坐上了他的车。
陈启沫一上车,眼皮便不听使换地拉了下来,头一歪,意识就开始模糊了。
白忆规看着副驾上已经失去意识的老婆,沉默了好久才启动车子。
他没有尊崇老婆的意愿把车子开往警局而是把老婆送到了医院。
医院里,陈启沫醒来后也没有对他这一行为过多苛责,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在强撑。
病床上的陈启沫突然的苦笑吓到坐在一旁的白忆规。
“你怎么了?”,他很担心。
陈启沫转头看向他,“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可笑的人。”
“老婆,讲讲。”
“以前有一个很善良的人,梦想着进入一家当地特别有名的服装公司,他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很幸运,他如愿进到了那家公司。刚开始的那几年,他发了疯似的工作,从一名普通员工做到了副总裁的位子,人人都很羡慕他。可他自己有一天意外地发现这家公司表面上出售的是服装,可背地里干的都是杀人犯罪的恶行。他觉得自己良心亏欠,却又丢不掉副总裁这个位置给他带来的好处。他万分纠结,最后他选择了最不负责的方式一一杀了他自己。”
白忆规平静地说:“这种情况显然不成立啊。”
“为什么?”
“都从普通员工干到副总裁了,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公司的哪些恶行。”
陈启沫笑了,“的确。”
“这个人也是奇怪。既然觉得亏欠,为什么不去举报公司呢?可见他不是真的善良,但你说他坏吧,好像也淡不上,至少他没有去助长恶行而是选择了结自己。世界上真有这种人?!”
就这说话的一点功服里,陈启沫已经麻利地自己把手上的针头拔了,穿好衣服,下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不是,你,怎么自己把针头拔了。”,反应过来的白忆规担心地问。
“送我去警局,再晚关门了。”
“急啥。不就一个庄祝吗?”
他顿了一下,回头有点不爽地说:“什么叫就,那是一条人命。”
“抱歉。”白忆规立马认错。
有时候陈启沫也很无奈,因为他发现陈,白,苏,沈这四大世家出生的孩子都很难对底层普通人的不幸产生共情。在他们眼里那些人的生死只是无关紧要的事。就连他自己有时也觉得自己对人缺乏同情心。
人总是更愿意关注与自己同圈层人的命运,而往往会忽视哪些社会边缘化的小人物的生死。也正因如此,社会很容易出现巨大的阶级断层,穷富也会变的异常分明。
晚上九点,陈启沫在白忆规的陪同下来到了警局。
“俩位你们先进去等一下,王警官处理好手上的工作就马上过来。”
“没事,我们不急。”
年轻警官对他们点了点头,走了。
休息室的门打开了……一个西装西装革履的的年轻男子背对着他们。
听到有人进来,男子面带微笑的回头。
“庄祝!!!”,陈启沫惊叫道。
面前的男子长的跟庄祝几乎一模一样。
男子显然明白了他这是把自己误认成了庄祝,上前解释道:“你们是小祝的同学吧,我是他的双胞胎弟弟庄愿。”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咳嗽声,端着保温杯的王警官进来了,“都坐,别站着了。”
大家纷纷入座,陈启沫坐在了庄愿的对面,而王警官坐在中间,至于白忆规不用讲了,肯定是紧挨着老婆。
“大家不用紧张,叫各位来,只是想了解一下有关庄祝跳楼案的一些细节,如实回答就好了。”,王警官语气十分友好。
底下的人都点点头,表示明白。
“那么庄愿,你先来吧。”
“好的,警官。”
“出事的这段时间,你哥哥有什么反常吗?”
陈启沫这时才注意到庄愿的面色有些难看,眼尾泛红,可能是刚哭过,苍白的面容和无神的眼神都可见这位少年这几天为了哥哥的事没少操劳。
庄愿叹了囗气说:“到也没什么反常啊,我哥哥都是住校,平时很少回家,就算是节假日也基本都在外面做兼职,也不常跟家里人联系,只是每月月底时会往家里汇一点钱。”
他停了几秒,看了一眼陈启沫他们,神情有点犹豫,“我们家家境也不太好,我们父母走的早,家里就剩我们兄弟俩和一个九十多岁的外婆。平时主要靠低保和我们俩兄弟兼职生活。”
“警官,我知道我哥哥是非自然死亡,但不管凶手是谁?我都不打算追究了……我,我们家耗不起。”他几乎是擅抖着说完的。
王警官安抚他,“你放心,无论是谁?我们都一定会追究下去的,我们会还你哥哥一个公道的。”
这一刻,陈启沫才明白庄愿刚刚看他跟白忆规的那一眼里包含了多少东西,有对阶级固化的痛恨,有对亲人逝去的悲伤,更有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绝望。他知道庄愿并没有把他们当成凶手,只是当你跟凶手同属一个阶层时似乎你也成了帮凶。就好比当有的人看到一只喜鹊混进乌鸦群时并不会觉得那是一只喜鹊,只会先入为主的认为那只是一只尾巴有点白化了的乌鸦。因为他们打心眼里希望你是乌鸦。
王警官问:“你哥哥平时有什么要好的同学或朋友吗?”
“哥哥的朋友?我和哥哥不是一个学校的,不是很清楚。你问他同学可能更好点。”
陈启沫内心Os:在这点我呢,是吧。
果不奇然,王警官立马转头询问旁边的陈启沫。
“陈同学是吧。出事前的那天晚上,有人看到你和庄祝同学一起出现在了嘉皇旁边的医院,你们去那干吗?”
“他受伤了,我送他去医院。”
王警官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受伤,能具体讲一下是怎么会事吗?”
“他怎么受伤的,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天我们学校举行宣讲,我不想听便溜了出来,我去学校后门散步碰到了当时已经满头是血的他。出于对同学的关心,我把他送到了医院。”
陈启沫讲话的全过程都脸不红,心不跳的,让人无法怀疑。况且他讲的是实话,只不过有所保留,没有把区小莫他们霸凌那段说出来。
他这么说也是有他自己的打算的,一是他清楚的记得那天学校的监控因为电路问题全坏了,就算他不说实情,别人也很难考证。二是因为下一个星期便是全巿RBT基因检测了,每一位符合资格想要成为RBT成员的学生都要去,他如果把区小莫他们霸凌的事情讲出来,无论他们的霸凌和庄祝的死有没有关系,他们大概率都会被取消资格。他们霸凌是有错,但远没到取消基因检测资格的地步,因此他便没理由说出完整的实情。
只是他不知道他的演计骗过了所有人,却唯独没骗过身旁的白忆规。
王警官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也很是苦恼,头上的白发都感觉便多了,只好问白忆规:“那这位同学,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可以提拱一下吗?”
白忆规礼貌微笑,“实在对不住了,对于受害者,我跟他零接触,没有什么信息可以提拱。”
王警官无奈叹气,看了眼窗外正圆的月亮说:“行吧。现在也有点晚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后绪有什么问题,会在通知你们的。”
“送我回学校吧。”路灯下,陈启沫对一旁的白忆规说。
“老婆,其实你也可以去我家住一晚的。”白忆规不怀好意地问。
“不可能,别想!”,陈启沫瞪了他一眼,“还有别再叫我老婆了,我老公是二十八岁的RBT南麓联盟核心成员兼副队长的白忆规,不是你这个小屁孩!”
在说小屁孩这三个字时,他还故意把声音拉长。
旁边那人只道他是在故意找自己不痛快,但听他这么说时还是一脸子的不爽,但他又没办法反驳,只能生闷气。第一次,有种想穿到未来,把二十八岁的自己胖揍一顿的冲动。
这能怎么办,自己老婆只能自己宠着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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