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从练舞室附近驾车回部队，从部队回到营队列兵集合缴枪，再从营队走了近千米回宿舍楼，只要没有第三个人的情况下，王一博都会激动的复述刚才的场景。“沃！！！太帅了！！！叔！你刚才！还有他们！！太帅了！！！”王一博一步窜到肖战跟前，跟人比划着倒着走路，马上到宿舍，王一博回头准备进了屋再说，门打开，他说了一路话，嗓子干了，一进门他就打算倒杯水。“太帅了！要是再”

　　“站住。”肖战的声音让王一博脚立马粘在地板上，他回头看一路都没跟他搭话的人。“站好，把军姿忘了？”

　　“……”王一博立刻站得笔直，微微抿着嘴，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电话就在口袋里，跟我联系很麻烦吗？嗯？我今天要是没赶过去？”

　　“……报告。”

　　“讲。”

　　“我是被他们突然按在地上的，他们人太多，我不敢惹，是趁他们大意我才跑的，那胡同摩托不能开太快，我才没被抓住，要是掏手机打电话，估计我……”

　　“……”肖战闻言看向王一博膝盖，他以为这孩子的牛仔裤是那种破洞风，现在看来更像磨的。“去把裤子换了。”

　　“好……”王一博听人语气和平时一样了，这才放松走向柜子，拿起睡裤来到床边解皮带，刚把牛仔裤脱下来，桌子边坐着的人就过来了。“别穿了，啧……我先给你消了毒，别穿裤子再磨了。”肖战蹲下看了看那膝盖被磨得渗血和磨烂的皮。“好。”王一博原地坐床上，荡着两条腿等人拿药箱。“叔，我今儿学会一个动作，本来想给你看，膝盖成这样估计是没法给你看了。”

　　“等养好，咱们时间多的是。”肖战拎着医药箱过来蹲下。“疼了稍微忍忍，没办法，消毒。”

　　“好。”

　　“一个星期估计也能好。”

　　“嘿嘿，那就好，不耽误我下周去跳舞～其实就破了层皮，三天就好了。”

　　“就这么喜欢跳舞。”

　　“昂！”王一博刚兴奋一句立马疼的直吸气。“孙老师太牛了，也可照顾我，就那个我之前跟你说的地板舞大佬！你第一次看见的那个老师！他可是国内这行儿的顶尖儿，想找他跳舞的多了去了！他每周都腾一天什么都不干，就教我！单独教我！”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肖战已经在皱眉了，边给人处理伤口边思考，老朱照顾他还算合理，他和老朱是好兄弟，可那个什么孙老师和小孩非亲非故的图什么，难不成是跳舞这一行的惜才之心？那这就是他不理解的范畴了。“是么，这么照顾你，有时间好好感谢人家，多大了，我下次买个伴手礼过去，也不贵重，送个合适的。”

　　“好像比叔你小五岁，反正是我长辈，我买吧！我买！这个不能用叔你的钱。”

　　“跟我还分我的你的呢？”拿纱布轻轻缠了一圈，肖战起身。“行，这孙老师有孩子么？给他买不到合适的给孩子买点儿也行。”

　　“孙老师没结婚吧？好像是没结婚。”

　　“哦。”肖战默默在整理医药箱，眉头还没松，这太奇怪了，年纪也不小了，没结婚。当然了，有疑心归有疑心，但这子虚乌有的事肖战倒也不可能真放心上，总不能就拿人家没孩子这事儿让王一博提防人家。真正让肖战重视这个所谓的孙老师，是在两星期后他去练舞室接小孩儿。那天他自己开车去的，打着工作电话看见小孩儿下楼了，肖战没急着下去，想着把手头事忙完，小孩儿往这儿走两步他再出去，就这么半分钟的时间，他看见了从楼里出来的另一个人把小孩儿叫住了，那个摸头动作让肖战瞬间想到了这是谁。那什么孙老师。肖战眯眼皱眉，先匆匆挂了电话，不远处的两个人已经并排走来了，越走近越让肖战警钟直响。雄性动物通常是有自己的领地意识的，所以大部分成熟男性都会排斥除伴侣外其他人过分侵犯自己的领地，也就是过于亲近。可这个什么孙老师短短半分钟摸，搂，扶等各种肢体动作太频繁了。“叔！！”看见肖战下车，王一博兴奋的招了招手跑了过去。“说了多少遍，别冒冒失失。”肖战浅笑了一下拍了拍怀里人的背，两人便分离了。你看，这才是两个正常成年男性的社交距离，如果不是王一博才十几岁，这个拥抱都是多余的。所以肖战换了一种压人的官场笑容看向对面这个孙老师。“这位就是孙老师吧，常听一博说你最照顾他，一直想着见见一直没机会。”

　　“……”孙乔不知道该称呼肖战什么，看着和他差不多年纪，所以看向王一博。“哦！这是我小爸，孙老师。”

　　小爸。这称呼正常人都会反应几秒。“这孩子机灵，讨人喜欢，谈不上什么照顾不照顾的。”

　　“一博经常跟我提你，这样，我附近定了餐厅，一起去吃顿饭吧，也当感谢了。”

　　“不了，不麻烦了，你们吃，我回家。”

　　“顺路吗？我们往长安路那边儿走，上车一块儿吧。”肖战拉开车门，在小孩儿看不见他的地方用很平的眼神打量这个人一身的打扮。最后还是没有同行，肖战递给副驾上的人水杯。“喝点儿水，嘴翘皮了。”

　　“沃！枸杞水！”王一博看保温杯里的东西。“这就已经补上了？叔。”

　　“嘿！你小子皮痒了是吧。”肖战开车不能分神，不然非要给这孩子一拳。“嘿嘿……”王一博喝完水盯着杯子，这是肖叔的水杯，和人共用水杯这种事，印象中从未经历过，所以喝之前他有想过是不是应该往嘴里倒，或者倒到杯盖里喝之类的，但对方丝毫没有介意的迹象，所以王一博直接喝了。“叔你最近还在相亲吗？”

　　“嗯…………”肖战拖着长音，许久才点头。“马上退伍咯，来介绍的人确实越来越多少了，要不你挑挑？”

　　“啊？我挑。”王一博接过已经指纹解锁了的手机。“微信，置顶下面翻一个什么姨的，里面都是些对我还挺感兴趣的，我相亲挺久了，择偶标准这个东西早模糊了，比起这个，你的想法更重要，毕竟你已经成年了，我成家这件事，怎么也要过问你的意思。”

　　“……”王一博草草的在屏幕上滑了滑，皱眉，这些都是和肖叔年纪相当的……大姐姐。可他回头看正在开车的人的侧脸，再看屏幕，总觉得是两个世界的。“？”肖战匆匆瞥了眼王一博。“一直看我做什么。”

　　“你都看过了吗？”

　　“看过了。”

　　“没满意的？”

　　“都是些条件很优秀的姑娘，独立，有事业，相貌也都很端正，我……啧，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但你也知道让人家这些未婚的姑娘跟我这带孩子的在一块儿，确实委屈了。”

　　“这个还不错！”王一博突然往回滑，正好红绿灯，肖战粗略看了一下点头。“那你回一下姨，让她帮忙问一下人姑娘什么时候有时间。”

　　“好。”王一博回复完以后车子发动，对方迅速回周二就有时间。“……”

　　周二，后天，后天……

　　王一博突然开始发呆，他跟肖战汇报了时间，双方就约好了，王一博不知道自己突然在发什么呆，闲得无聊就往上翻这个女生的相亲详细资料。他就说为什么这位在众人面前脱颖而出，这姑娘只比他大两岁！和肖战差了十几岁！十几岁这姑娘也不介意？！

　　嚯。那他到时候要怎么面对这个小妈……比他大两岁的小妈……再说，叔在部队这么多年，突然娶一个这么年轻漂亮的老婆，谁能保证哪天不会听自己漂亮老婆的，把自己赶走……有了更漂亮年轻的姑娘，他这个暂时还新鲜的战友儿子还重要吗？“我不喜欢这个了。”

　　“？”肖战皱眉瞥了眼王一博。“怎么说风就是雨？刚才不是你挑中的？都约好了，你想怎么，毁约？礼貌吗。”

　　“……”

　　王一博心虚的低下头，撇嘴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把肖战手机放回去自己看着车窗发呆生闷气去了。　周二迅速到了，下午正是训练的时候，肖战还没换好衣服，听见门砰的就被打开了，他回头，是穿着军装的王一博。“我跟你一块儿去！叔……”

　　“训练一半儿跑回来了？谁让你这么儿戏的？做一件事就做彻底。”

　　“我请假了！我补训练！我跟你一块儿去，你不是说你成家这件事要看我意思嘛！我为啥不能去，再说了，看人家能不能接受我这个大儿子，也得让人家看看我不是？”

　　“……油嘴滑舌，换衣服不换。”

　　“不换！直接出发！”王一博到地方就开始不怎么开口，一路的喋喋不休突然就变安静了，这姐姐比照片上还漂亮……笑起来也甜。王一博匆忙看向肖叔，人笑的很有礼貌，肖战本来就很会笑，各种场合的笑都很得体，现在也是，这笑容没架子，还和煦，还温柔……“你好，王一博。”被人介绍到了，王一博主动伸出手问好，近了看皮肤也特别嫩。那种不爽，生闷气的感觉越发强烈，王一博无处发泄，只能握着杯子喝水。“我都可以的，辣啊？太巧了吧，我也无辣不欢。”女生笑着捂嘴，点菜嘛，她的口味和肖战撞上了，两人的菜单高度重合。“…………”王一博默默磨牙，他不太能吃辣，但他已经跟着肖叔越来越能吃了。“嗯？你不能吃这个，怎么加这个菜？不怕肚子疼了？”肖战看王一博也加了一道辣菜，还是之前王一博吃了一次就犯胃肠炎的菜。“我想吃，别管我了。”王一博小声嘀咕，扣筷子，磨着牙气压越来越低，心情越来越郁闷。听两人交谈融洽，看肖战平时装的一副大直男的样儿实则这么会哄女生欢心，终于步入正题，说上了相亲上的话题，两人几乎样样不冲突，最后，聊到了王一博身上。似乎，自己就是这最后一道关卡了，如果这女生连他都不介意，那两人这姻缘算是有苗头了。所以，王一博几乎本能且瞬间的得出一个结论，不能让这女生轻易接受他。因此在看见那女生拿筷子夹菜的时候，他迅速快人一步把那块菜从那女生面前抢走了。“……”

　　肖战看在眼里，但没说什么，只当是王一博没看见人姑娘也想夹那个吧。结果接二连三次这样的“巧合”，让餐桌上的氛围已经不言而喻了，那女生也大概看出来了，放下筷子不吃饭了。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今天貌似是没什么可聊的了。“诶！！不要紧吧！”肖战迅速起身拿纸递给对方，办错事的王一博也跟着站起来低头。“没事没事，我找个洗衣店把这个洗了就好，应该好洗的。”女生拿着纸擦自己裙子上的油渍，刚刚王一博手滑没夹起来一块土豆，就溅在了他身上一大片。这次相亲以这么一场意外结束了，去停车场的路上，两人很沉默，直到出电梯，进车厢，肖战才直视这孩子。“以前没发现你这孩子有劣根儿呢？”

　　“……”王一博倔强的低头不说话，扣自己裤子上的线头。“你不喜欢她，可已经跟人家约好了，你回来后跟我说一声，咱们好聚好散也就行了，这是做什么？让人家不难堪吗？啊？我不明白了，那你到底想干什么？人是你选的，选出个满意的，你又给人家使绊子！你跟我说说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那就是单纯的耍坏心眼儿？就是想做坏事儿，你高兴？把人裙子弄脏你觉得好玩儿！”

　　“对！我就是坏！咋了吧！”王一博憋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了，抬头冲人吼。“我就是坏小孩儿！不然你以为谁家孩子爹娘都不养啊！就是我！你才看出来我坏是吧！我就是不想让你结婚！我就是故意把你相亲搅黄的！我就贱！咋了吧！？谁他妈稀罕了！”

　　“你去哪儿！！”肖战系了安全带，等解安全带下车，小孩儿已经跑进了电梯在疯狂的按关门键。“王一博！”

　　肖战怒呵一声，电梯门关上，去了正一层，商场一层人流量大，等他坐电梯上来的时候，王一博人早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