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做试卷快，但是两张试卷做完也十一点多了，王一博早就睡了。
他就着台灯看向床上躺着的王一博，眼里是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羡慕。
王应祥不是个完美的爸爸，可王一博能闹能笑，发脾气也能摔门而出。
而他……
肖战垂下眸，小巷里的事，刚刚的争吵都压的他喘不过气。
他能给出的只能是正面情绪，所有黑暗地、负面地情绪只能往心里压，无处可宣泄。
肖战拍拍自己的脸，重重地出口气，关了台灯，轻手轻脚的爬上床，盯着近在咫尺的天花板，终究还是没忍住湿了眼眶。
高中生的日子并不精彩，按部就班的上课，按部就班的考试，按部就班的被欺负。
再一次被堵在巷子里的时候，肖战压根想不明白为什么。
开学不过半个月，最近也没有新的考试，他在学校、在王家都小心翼翼，不透露自己的一丝想法。
头发被抓住的时候，肖战生出了反抗的心思，可跟着对方拳头砸过来的还有一句话：“听说你养父是公安系统的啊？要是你和我们打架斗殴闹到公安局，你那个养父不知道有没有面子？”
肖战用双手抱住头，放空自己，尽力的忽视落在身上的拳头。
几个男生泄了愤，抢过肖战的书包，拉开拉链，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昨天刚下过雨，地上还没有干透，物品落在地上的一瞬间就沾上了脏污。
肖战侧着头，看着雪白的纸张顷刻间毁灭，仿佛像他的人生。
“为、什么？”
他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声音不大，却被眼前几人听到，为首的男生蹲下，拍了拍他已经青肿的脸颊：“看你不爽，哦，对了，我们看你那个弟弟也不爽。”
王一博清冷高傲，身边玩的好的就那几个，笑起来虽然灿烂，大多时候却冷着一张脸，得罪人而不自知。
不，知道也无所谓，王一博学习一般般，战斗力却强悍，打起架来还不要命，看他不爽的人吃过几次亏也不再给自己找不痛快。
“脸上的伤，回去知道怎么说吧？嗯？”男生捏着他的脸颊。
得不到回应，男生不痛快地在他脸上用力的一拍。
肖战目光空洞：“摔的。”
人终于走空。
巷子里就剩肖战，他瘫在地上看着昏暗的天空，突然就笑了，眼角的泪不懂事的泛出来，将他的笑衬托的不合时宜。
以往的肖战称得上天之骄子，他优秀、性格好，家世也不差，在学校里是备受欢迎的风云人物，从不曾这样狼狈。
自夏令营开始，他慢慢的才知道，年少的恶意总是这么明朗，这么的令人发笑。
不用他做错什么，也不是王一博做错了什么，是看似单纯的青春里，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生出了许多阴暗。
肖战爬起来，跪在地上将书本慢慢的整理好，塞进书包，慢慢的出了巷子。
他不敢回家，找了个小卖部花了钱给王应祥打了电话：“叔叔，我今天要给一个同学补习，回去很晚，你们不用等我。”
拙劣的谎言套上了镶金边的外壳，轻易的将人糊弄过去。
肖战顺着道路晃着，华灯初上时分，他看着地上被拉长的身影，再一次意识到他早就孑然一身。
走到小区的时候已经是八点，他找了个黑暗的角落坐下，干熬着时间，直到万籁俱寂时分。
上楼梯的脚步声很轻，抬起铁门的时候用了心，摸黑进客厅的时候他松了口气。
他反身将门关上，轻手轻脚地摸进卧室，将书包放在桌子上，摸黑拿了换洗衣服和毛巾转身去卫生间。
咔哒。
卧室里的灯突然亮了。
肖战下意识的要回头，却硬生生忍住，伸手去拧门把手。
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卧室门被反锁上，随之而来的是王一博暴怒的声音：“怎么回事？”
“摔的。”
已经在心中预演了几个小时，语气平静，毫无差错。
“肖战！”王一博气急。
肖战抱着衣服，面色平静：“很晚了，我要去洗澡。”
王一博没再拦。
只是肖战洗好进门的时候，他还坐在那里，显然这件事还没有过去。
肖战低着脑袋不去看他，自顾自的收拾第二天上学的东西，自顾自的爬上床。
王一博起身，挪到床边，看着对着墙侧躺的人：“谁欺负你？”
“没有。”肖战声音很低。
王一博烦躁的抓抓头发，自上次他摔门而出，他和肖战之间就一直不冷不热，放学也并不是都一起走，今天听他爸说肖战要给人补习，所以回来的晚他就觉着不对。
肖战在班上并没有什么朋友，放学的时候背着书包就走，并没有和谁同行。
开灯的一瞬间，看到肖战那满身的伤，他就惊觉自己做错了。
他爸要比，是他爸的问题，他不该怪肖战过于优秀，不该在对方只认识他的情况下，还放任不管。
“哥。”王一博垂着脑袋，站在床边，低低的喊了声。
一个多星期没有喊出口的称呼，叫肖战湿润了眼眶，他如同浮萍，在洛阳这座陌生的城市漂浮，找不到栖息之处。
隐忍的哭泣声叫王一博也微微红了眼眶，他伸手戳戳肖战的肩膀：“能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肖战的哭声稍稍大了些，却被他用尽浑身的力气压了下去：“我没事的。”
“对不起。”王一博垂下脑袋。
肖战抬手将眼泪抹去，慢慢的翻过身，忍着身上的疼痛，和王一博对望。
“王一博，”肖战的声音很轻：“我怎么样都和你没有关系，你并不欠我什么。”
王一博急于表达，却在触及肖战青肿的面庞时哑了声。
肖战到他家这一个多月来，好像一直在受伤，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哥，以后我保护你。”千言万语压成一句话，却叫肖战溃不成军。
眼泪无声的落下，他狼狈的转过身，不敢再将希望寄托在谁身上：“不用的，我能保护好自己。”
肖战无法忍受自己的脆弱，也深刻的反省他竟将王一博当成了依靠。
开学以来的事唤醒了他的理智。
不该有谁成为他的依靠，他不该将自己的苦难当成筹码，去绑架别人来为他付出。
况且，目前他活着的每一天都在享受着王家提供的便利，不能再多强求。
王一博并不懂对方的隐忍，一而再再而三的碰壁，他也没了继续下去的勇气。
灯重新暗了下去，如同肖战前十六年的光明。
接下来几天肖战都是早出晚归，给的理由无非是留校做作业，亦或是给同学补习。
只是他学乖了，不再贪恋安静去走那条小巷，他会格格不入的混在人群里，挤在拥挤的公交车里，再沿着大路回到小区，避开黑暗中不善的视线。
王一博说是保护他，也认认真真的跟了几天，可好动的人没撑过几天，见风平浪静，放学的时候又放心的去和好友打球。
当然，他也约过肖战，只对方却生硬地拒绝。
一个三分球落地，林也欢呼着和王一博怼了一下拳头：“今天就到这？”
三人团从篮球场撤离，姜奕率先忍不住了：“你和你哥到底怎么了？”
夏令营的时候好的如胶似漆的，这怎么开了学反而和陌生人一样。
同桌都坐了快一个月了，沟通少之又少。
王一博叼着吸管，橘子汽水将身上的汗意逼近，他抓了抓头发：“不知道。”
男生的友谊简单，打一次球、吹一次牛，偶有矛盾也都吵两句就过去，没有人会往心里去。
偏肖战不同。
饶是王一博这样的神经大条的人，也能感受到对方敏感的心思。
这段时间，肖战像是刻意拉开他们的距离，不，不能这么说，应该说肖战是拉开了和所有人的距离，像武侠小说里的独行侠，背负着无人知晓的往事，一意孤行的闯荡……
林也琢磨：“是不是上次被打了，留下心理阴影了？”
王一博不动了。
林也错愕：“你不会不知道吧？”
“怎么回事？”王一博脸色冷了几分。
林也立刻认怂：“博哥，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这不看你俩天天睡一屋，想着你肯定知道。”
“少废话。”王一博没了耐心。
林也叹气：“说起来和你也有关系，这不是六中李强那几个混混，在初中部的时候就和你不对付，你和他们打过几次，没忘吧？”
“继续。”王一博抬了抬下巴。
林也继续叹气：“他们几个打不过你，这仇一直记着呢，估计是怕你，所以去堵肖战，听说伤的不轻，那几天我看他脸上确实也带着伤不是？”
“你看到了你不管？”王一博拉开林也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声音发冷。
林也被他看的也发憷：“我说博哥，你耳朵没问题吧？我说的是听说，是其他班的学生看到的，正好和我住一个小区，就学给我听了。”
“那个一博，”姜奕插话：“下午课间我混出去买饮料，还看到了李强。”
王一博神色一拧，将书包往林也身上一拍，丢下一句“明天带来学校”，随即就和一阵风似地刮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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