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远远就就有引擎的轰隆声,有人在楼下大声敲门,并且大声喊道:“踏云而来!”
听声音应该是一个中气十足的青壮男子。
朱善缘松开手,也大声回应道:“掌门有令!”
程诗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她解释道:“我们武馆的接头暗号,表示其他武馆成员要来,回应‘掌门有令’表示准许对方进入。”
“那要是不能进来呢?”
“那就说燕子归巢,意思是快撤。”
话音未落,在地上被压制了半晌的男人突然暴起,直接撞破窗户意欲逃走。朱善缘躲闪不及,被对方撞了一个踉跄,只听到清脆的玻璃破裂声和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以及女生的喊叫和激烈的扭打声。
朱善缘来不及和程诗云交代就冲下楼去。
程诗云则趴在窗边往下看。
只见楼下院中停了一辆小皮卡,车灯还没熄灭,那人跳窗出去应该正是落在了这辆皮卡的车厢里。借着窗口倾泻出去的灯光,只能看到狭小的车厢中两个人正扭打在一起。仔细一看正是那人,和一个年轻女子。现在那人被女子用巴西柔术里最强悍的一招锁技十字固牢牢锁住,脸都涨得通红。一名青壮男子则在拆卸车厢的围栏,并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副手铐。
朱善缘也很快出现了,试图加入战局,但显然胜负已分,那人连连求饶,最后被拷在了皮卡旁边。
青年男子和年轻女性看到朱善缘,动作整齐地90度鞠躬:“大小姐好!”
“馆员伍游。”
“馆员桑尔。”
“随时听候大小姐差遣!”
随后伍游解释道:“馆长还在路上,我们离得近,就先来了,大小姐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桑尔随身带着药箱,急救应该够了。”
朱善缘摆摆手:“我没事,就是这个人有点奇怪,待会我们一起问他话吧。”
两个人自然是点头称是。
程诗云看得目瞪口呆,只听过邱馆长所创立的武馆,天道馆,颇有江湖黑帮的风气,今日一见,确实震撼。
而且,现在是半夜快十二点钟,他们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这么快?
如果这会手机没摔坏,弹幕应该是一片问号了。
想到手机,她转身去地上拾起来看了看,黑屏,但重启还有反应,应该是刚刚跌落触发了屏幕保护机制。
直播应该是中断了,她看了看直播平台,没有显示在直播了,但是评论数一直在暴涨,她来不及细看,便听到朱善缘在楼下叫她。
下楼的时候,众人已经在楼下沙发坐好,那人被拷在茶几腿上,伍游和桑尔分坐在他两边,对面则是朱善缘。她难得坐得端庄,双手自然交叠在膝盖上,平时散漫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隐隐透露出上位者的稳重和权威,配上精致可爱的五官,反差大得倒叫人害怕了起来。
程诗云走过去,自然而然在朱善缘身边坐下。
对面男女目光闪动,但看见朱善缘面色自然,没有不高兴的意思,也就相互对了个眼神,识趣地没有说话。
朱善缘看了看对面人的神色,大概也有了猜测,便开口道:“这是程诗云,我朋友,这次我就是为她的事情来的。”
对面两人唰地起身,90度鞠躬:“程小姐好!”
“啊,不,不用客气,请坐,请坐。”
程诗云不是没见过大场面,但还是被这两人的气势吓到。
朱善缘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习惯就好了。”然后看向中间一直沉默不语的“邻居”。
他面色灰败,脸上有着跳窗出去被玻璃刮到的擦痕,身上也都卷满了皮卡车车厢里的灰尘,手因为被拷着而呈现不太自然的扭曲。
“闹了这么久,大家都累了,现在终于可以坐下来聊一聊。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依旧低垂着头,朱善缘的尾音散落在了空荡荡的客厅里。
伍游掏出一个小型的电击器,毫不迟疑地按向他裸露在外的脖颈。他浑身抽搐着,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叫,常子民。”
伍游松开了手。程诗云眯起眼睛,有些不忍心,她看向朱善缘,后者却目光冷厉。
“很好,常先生,你说你是这里的邻居,请问是哪一栋?”
“出门左拐右手边第二栋。”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没,没了。”
“三四十的年纪,在乡下地方打光棍,还没娶媳妇你家里人不着急?”
“爹娘去得早,娶不起。”
朱善缘满眼写着不信,看了眼桑尔。后者会意,问常子民拿了钥匙,出门去查看他的房子了。
“对了,把程家老宅的钥匙也交出来吧,既然正主回来了,老寄放在你手里也不是个事。”
常子民又掏了掏口袋,抖落了一沙发的灰尘,才掏出一串精巧的钥匙串。
程诗云接过来,看见熊猫形状的钥匙扣,瞬间红了眼眶。
“是我十岁那年和妈妈说想出去玩,想去看大熊猫,妈妈说我们不能出远门,后来想办法给我买的。”
她又抬起头看着常子民:“和我说说我妈妈的事情吧,她是怎么和你说的。”
“是,是程先生新丧后不久,邹太太找到我,给了我一笔钱,说让我好好照看这个房子,要定期来打扫,东西坏了要维修,她会很快回来。”
常子民提到程先生的时候顿了一下,显然有些顾虑。
“她那时候,神情怎么样?”
“这,都过去十年了,我也不太记得了。”
“那钱花完了吗?”朱善缘突兀地插了一句。
“花完了,啊不不,还没有。”常子民本就不显眼的五官这会显出了一些紧张。
朱善缘轻笑了一声,俯身靠前,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她给了多少?”
“十,呃,十五万。”他不自然地撇过头去。
“十年前的十五万,还是挺值钱的,诗云,没想到你家还挺富的。”
程诗云显然不想理会她的打趣,追问道:
“那我爸爸,也就是程先生,的死,你知道多少?”
“哎呀,我能知道啥,这村里一年到头都没个大新闻,程先生那会,警察说是自杀,我们村里讨论了好一阵呢。”
他及时地把“村里还传是太太有外遇杀老公”的话咽了下去。
“他死在哪儿?”
“书房?哎哟,那间屋子被邹太太锁上了,我可从来没进去过啊。”
“钥匙在这里面吗?”
“在,在,那标着书字的就是。”
朱善缘接过钥匙串,在灯光下仔细照了照。钥匙已然没有光泽,边缘部分布满了其他钥匙碰撞出的划痕,但用于插入锁孔的凹槽部分,还是比较平整的。常子民在这一点上,倒没说谎。
或者说,即使他进去过,次数也不多。
朱善缘沉吟了一下,又问:“那你跑什么?”
“哎,不是,大半夜突然闯进来两个人,痛殴了我一顿不说,还叫了帮手,我不跑还在这等夜宵吃吗?”
常子民愤愤不平。
倒也,确实。
此时,桑尔进来了,朝着朱善缘摇了摇头。
朱善缘会意,站起身向常子民道歉:“真不好意思,一场误会,赶明儿我请您吃饭。那个,这也不早了,您早点回去休息。哦,对了,我这位伍游兄弟,晚上来得急,没地方住,和您那凑活一晚,您想吃夜宵,找他给您弄就行。”
伍游自然知道朱善缘的意思,给常子民解了手铐。常子民活动着被拷了大半晌的手腕,那个“不”字还没说出口,便被伍游架着出了门。
眼看着他们走远了,桑尔才走上前来。
“他家很正常,我没来得及细搜,但确实是常见的农村贫困户的房子。”
朱善缘向后倒在沙发上:“难道是我多心了?可是明明他身手灵活,还有胆子破窗跳楼,哪里是贫困户的做派?”
程诗云凑近一点,摸摸她的肩膀。
“而且你这种审讯手段是不是也太残忍了?感觉他就和犯人似的。”
“程小姐,话可不是这么说,您一看就是读书人,不像我们这些混道上的,不知道有些人不来点狠的就不能好好说话。而且,您可能不知道,常子民这种人,是我们最喜欢的人才。”
“人才?”
“您现在还能记起他的长相不?
他五官平平毫无记忆点,看起来畏缩胆小,从不正眼看人,正是用来盯梢的最好人选。谁还记得茫茫人海中,偶遇到的连长相都记不清的人,做过什么呢?这要是在日本,那可就是天生忍者啊。”
朱善缘从沙发上略略坐直了身子。
“你是说,有人在盯梢我们?”
小程:你残忍你无情
小朱: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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