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深深的无力

一时之内，大殿陷入寂静，就连丝竹之声，也识趣的没有再响起。

章瑞才在犹豫。

与国家来说，与北燕国联姻，的确好处良多。

现在南楚国对青栀国虎视眈眈，要是现在加强与北燕国的联系，会对南楚国产生威慑。

于公来说，与北燕国联姻，百利而无一害。

但是……

章瑞才看向眼神殷切的章琪琪，有些犹豫不决。

于私来说，要让他把唯一的妹妹送到北燕国去和亲，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况且，北燕国气候严寒，他记得自己的妹妹最怕冷，一路舟车劳顿，免不了要吃苦。

更何况，要是章琪琪嫁到北燕国去，就算受了欺负，他也不知道，甚至，很有可能就一去不复返了。

所以，章瑞才现在夹在皇帝与皇兄的身份里，进退维谷。

此时，大臣的席位中站出了一人，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只见这人年龄三十上下，五官清俊，四肢修长，面容沉静，正是当朝的礼部侍郎，黄懿。

面对众人的注视，黄懿面不改色，面向努尔奇，不卑不亢的说道：“与北燕国联姻，的确是本国的荣幸，只是我国公主年龄尚小，恐怕不合适，倒是诸位大臣中府中有适龄女眷，你看如何？”

言外之意，就是不同意将章琪琪派往北燕国和亲。

他的话，让章琪琪松了口气，忍不住向黄懿投去感激的眼神。

其余大臣都不敢在此时说话，但是只有黄懿站出来了。

黄懿的胆识过人，连章瑞才都没有说话，他就第一个表达了想法。

这在其他人看来，已经算是蔑视圣上了。

不过，章琪琪知道，皇兄是不会怪罪他的。

黄懿出身世家，从小便与还是普通皇子的章瑞才一起上私塾。

两人志趣相投，一见如故，后来一起长大，关系匪浅。

章瑞才登上皇位，成了皇帝；而章瑞才走向仕途，凭借自己的努力，年纪轻轻就成为了礼部侍郎。

在朝堂之上，他们是君臣，在朝堂之下，两人就是好友。

而且，黄懿为人忠正，说话坦率，朝堂之上，章瑞才要是犯了什么错误，黄懿总是第一时间指正。

章琪琪出生之后，黄懿就将她视作亲生妹妹，对她极好，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

所以，黄懿算得上是她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哥哥。

现在，章琪琪要被送去和亲，黄懿肯定是不同意的。

等黄懿说完，章瑞才轻轻皱眉，依旧没有说话。

努尔奇摇摇头，道：“这位大人，话也不能这么说……”

“行了，”章瑞才突然出声，打断了努尔奇的话。

章琪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生怕皇兄会同意送她去和亲。

章瑞才看了她一眼，才缓缓说道：“爱卿，黄爱卿的话有些道理。依据青栀国的规矩，女子十七岁才及笄，公主今年不过十六，年纪尚小，恐怕不能喜结连理了。”

闻言，章琪琪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皇兄还是向着她的。

但是，努尔奇依旧不死心。

他看一眼黄懿，随即说道：“陛下，既然如此，那北燕国也不介意再多等一年，等公主殿下及笄了也不迟。”

听他说完，章琪琪简直要跳起来。

这个人真是讨厌，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在坚持！

就非要她和亲不可吗？

章琪琪怒视着努尔奇，后者仿佛没有看到一般。

黄懿的脸色也变得不好起来。

努尔奇虽然面上恭敬，但是眼睛一直盯着章瑞才，缓缓说道：“或者，难道贵国嫌弃我国，所以才不愿联姻吗？”

这个话一放出来，大殿中的人脸色都变了，气氛顿时变得有些紧张。

此事非同小可，要是回答不好，甚至有可能导致两国之间的战争。

章瑞才觉得头痛，他实在不想将自己的妹妹送去和亲，但是面对努尔奇咄咄逼人的态度，他又得小心应对。

“既然如此……那便依了爱卿的意思，等一年之后，再做打算。”章瑞才无奈地说。

此时没有旁的办法，难道真的要他承认是嫌弃北燕国国力衰弱吗？

只能先应承下来，以后再做打算。

反正一年的时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皇兄！”听见章瑞才答应，章琪琪再也按捺不住，惊叫出声。

“不可无礼！”

此时，一向沉默的太后说话了，声音里充满了威严。

太后很少以这样的态度对待她，章琪琪一愣，只能沉默，内心焦急万分。

另一边，努尔奇得到想要的回答，终于满意，他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如此，那北燕国便等着贵国的消息了。”

章瑞才只是扯扯嘴角，没有说话。

宴会继续。

只不过，剩下的时间里，大殿内的气氛不像刚才那边热烈，而是暗流涌动。

众人时不时窃窃私语一阵，看向章琪琪的眼神里，或同情或怜惜，亦或是高兴。

章琪琪面色不虞，整个人更加沉默。

惠妃目睹了整个过程，看着章琪琪颓废的样子，眼中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要是这个惹人生厌的公主，真的被送去和亲，那她的好日子就到了！

她早就看章琪琪不顺眼了。

惠妃现在只觉得浑身爽利，几乎要笑出声来。

虽然章瑞才对和亲的态度模棱两可，但是有她在一旁吹枕边风，那么章琪琪被送去和亲的可能，就大大增加了。

惠妃盘算着，要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好好给陛下说说，让他一定要答应，送章琪琪去和亲。

面对众人不一的反应，章琪琪已经无暇顾及了。

她现在整个人浑浑噩噩，外界的声音仿佛已经传不到她的耳朵里。

她想不通，为何她只是来参加一个宴会，就有可能被送去和亲了。

从小时候，她就经常听母后讲古时的公主去往边疆和亲的故事。

但是那个时候，她只是当作了故事，并没有什么感受。

但是这件事真正发生在她身上，章琪琪才感受到了，那股深深的无力感。

就算皇兄真的打算送她和亲，她就算不同意，又能如何呢。

她是青栀国公主，为国家做出贡献，本来就是她的责任。

她推脱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