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程竺知道，母亲亲自来找自己，这不是个好兆头，想到这，眉头皱的更深了。不管身上的疼痛，有些狐疑的眨眨眼，在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之后，程竺深吸一口气，似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

将手伸向在床上扔着的手机，打开手机锁屏，看着未接来电中那一串鲜红的未接电话上 赫然出现了‘母亲’两个字，咽了咽口水，半晌，像是鼓足了勇气般，才将电话拨回去，对面接的很迅速，程竺甚至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开始通话了。

“喂，程竺。”一道清冷却成熟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暂且不说是怎么找到自己的电话号码的，就这立马接电话的态度就能知道对面一直在等待自己的回电，程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流下几滴汗珠，声音有些颤抖，“您好，我是程竺。”顿了顿，“请问您打来电话是由什么事吗？”将心中疑声最大的那一个问题问了出来，或许是没想到程竺会主动询问自己问题，对面也是愣了愣。

“没事，就是打个电话询问一下我的女儿上班感想罢了，毕竟我是你们的母亲呢。”她说的话看似轻松，实则是暗示程竺自己是她的上级，以‘母亲’的名义探视程竺，程竺听得一阵感到心生寒意，对母亲的好感下降了些许，“我很好的嘿嘿，毕竟刚上班，我还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需要向母亲请教！我是母亲的孩子，当然不会忘！母亲您也真是的！净打趣我！”

说完这句话后，程竺的瞳孔呆住，身体有些僵硬，同时，在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一种声音：‘刚刚为什么不自觉的说出来了？就好像和母亲十分熟悉一样’。

就连电话那头都哑言许久，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话给震到了，母亲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深红色的眸子微微颤抖着，眼眶逐渐红润，愣是没说出话来。

程竺也是同样，哑口无言，竟相同陷入了沉默，电话一直通着，两方都没有了交流，任由时间流逝，心情是那么低落，感觉周围一切的色彩在自己眼中都变得暗沉无光，没了往日的光鲜亮丽感，没了生气，只剩下……冰冷的……自己。

（好奇怪……控制不住自己，好想哭……明明我和母亲并没有交集，为什么会有一种没由来想要去抱抱母亲的冲动……就好像……久别重逢一般。）程竺的眼神有些空洞，眼泪悄无声息得顺着脸颊滑落，冰冷的触感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自己和母亲认识，那种想要拼命抓住母亲的冲动是拦不住的。

良久，电话那头才发声：“啊……抱歉啊孩子，母亲我刚刚想到了一些陈年往事，一不小心失了态，你切莫放在心上。”

可以听出来母亲的声音柔和了许多，“没事的母亲，刚刚我的发言也确实有些过激。”胡说，刚刚自己的身体是不由自主的回答了母亲，不是程竺自己想说的。

“是吗……”那边的母亲嘴里絮絮叨叨，不知道在说什么，根本听不清，程竺只是呆呆地听着，刚来到这个小世界时的锐气减少了，有些安静。

“好，好，就聊到这吧，母亲我还有工作，就先不聊了，等我有时间了再给你打过去昂。”母亲的声音是有些沙哑的，不难听出来，程竺没有说话，默默挂断了电话，自己坐在床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的通话时长：十分钟二十四秒，出了神，没有任何反应，

在程竺的视角来看，就是自己刚刚和母亲的对话都不是自己想说的，有一种声音在抢着替自己回答，让她有些气愤，自己的身体貌似不止有自己呢……

程竺先是缓慢的抬起头，看着房间的环境，现在看着的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可在自己眼中确实那么死气沉沉，什么都失去了颜色，自己看不到任何颜色，只有黑白灰……

忽的，程竺似是收到了什么刺激般，将头蒙到枕头底下，再用毯子将自己的身体覆盖住，恨不得和被子融为一体，现在不只是发疯那么简单了，是自己完全失控了，表情十分痛苦的样子，意识中掺杂着不属于自己的存在，是有被强占的风险的，而刚刚 自己发疯，就是那道不属于自己的外来意识开始进行强占自己的意识了，这很危险，就好像病毒一样侵蚀着自己，直到自己的精神逐渐耗尽。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会被折磨的渣都不剩！我必须和它抗衡！）程竺下定了决心，闭上眼开始摸索那一股外来病毒的存在，但意外的是，自己找了一大顿都没有那外来病毒的踪影，程竺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头也不疼了，眼中的色彩也恢复了。

程竺很高兴，但对于刚刚那股外来病毒还是有些忌惮，万一那股病毒再次袭来该怎么办？自己的胜算很小，（以防万一，这个小世界需要我抓紧结束，这样 才能回到程序区去找母亲 商量保护机制，不然我就真的要被病毒攻占了！）程竺的眸子一凛，闪过一丝狠厉，这是最安全的做法了。

程竺先是深吸一口气，缓慢的拍打着胸脯，算是给自己给予一些安慰。

……

母亲那边。

只见母亲穿着一身鲜红的长裙，盘起来的红色头发还漏了几缕，深红色的眸子注视着屏幕，一手撑着脸，一手摇晃着红酒杯，好生自在。

就在这时，突然进来了一个小型的可爱机器人，她径直向母亲的方向移动，在母亲的前方停下，抬起头仰视着母亲，智能又带有一丝可爱的语气说道：“母亲，刚刚已经将小姐的思维强制性关闭，目前来看，有一段时间不会再苏醒的。”说完便毕恭毕敬的低下头，可母亲 始终没有给予她一个眼神，只是一直盯着大屏幕。

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你说，小家伙会原谅我吗？我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母亲的声音中带着询问，在提到‘小家伙’一词时，声音果断放轻了。

而那个小机器人抬头看着母亲许久，“母亲，在我看来，我们只是一个又一个的代码，我们不知疲倦，更不会有感情，您这么做，又是否证明了主人给予您的设定呢？”工整的发音一字一句传入母亲的耳朵中，终于，母亲 施舍给她一个眼神，那眼神中尽是对小机器人口中的‘主人’的轻蔑。

鲜红的唇抿了抿，庄重又不失威严，最终将目光从小机器人身上挪开，看向手中摇晃着的红酒杯，不语。

房间中一度陷入死寂，母亲不语，小机器人也不语，气氛就这么僵持着，两方似乎都有着自己的想法，但终究不说是一段数据罢了，与其肖想一些得不到的，倒不如干一天是一天。

干完之后，或许自己就会被销毁了吧……

大家之所以不提起来，是因为有了许多前车之鉴，都是些伤心事，还不如过好当下。谁知道哪一天天塌了还没有体验自己的理想生活。

母亲还是那么执着，真不知道主人当时为什么给 母亲的设定那么的偏执化……

剩下的，她便不敢再想了，这件事，还是就此打住的好，往事不提。

见母亲似乎没什么要说的了，小机器人见机悄悄地离开了，给母亲留有最后的空间吧。

这里就好像是母亲的别墅，她是追随母亲多年的机器人，当然，母亲在想什么，她都明白，只是不说出来而已，自己之所以没有人体化，是因为在母亲特殊期间，看到自己还会记得自己 也只是编码而已，自己的机器化也同样在警告母亲做事留一线。

母亲的别墅，是个两层的大别墅，在这里也有一定限制，自从小小姐离开后，房间便再也没有拉开帘子，就算开着灯，母亲也不会让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没有为什么，母亲放下过狠话的，“凡是提议让我的别墅照射进阳光的，一个不留。”

当时还是有一些人不解，来到母亲面前理论，都没母亲一一消除了，大家之后便不再提及此事，可是心中都知道，母亲为什么这么做，不说出来是因为母亲的威慑力，地位，是具有一定影响力的，找不自在，真是可笑。

直到离开母亲的别墅，小机器人这才转身看向硕大的别墅，尽管自己现在是机器人的形态，却并不影响她糟糕的心情，母亲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小小姐。

起初，听到小小姐死讯的消息，母亲还是不信的，但到后来，小小姐真的像死人一般彻底消失了，母亲才慌了神，谁都不知道小小姐是 为什么消失的，小小姐是怎么死的，成了大家心中不可破解的迷，真想或许很遥远，又或许很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