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不识货

　　Y市，午夜灯火通明，直到天色破晓，街灯才熄灭。

　　这比S市还要不夜城的彻底，不过要暖和许多。但是为了遮挡伤口，翁友筠依旧穿着丝质长袖。

　　这是翁友筠到Y市的第二天，昨夜认床，她便在阳台吹风，一宿没睡。她想听歌，却没有匹配到合适的人。来人不是动不动调整歌单，就是随时暂停，一点儿都不认真。

　　不如那位“黄昏”。

　　她之前存了姚舒嵘的电话，但是不敢打。

　　如果姚舒嵘的手机铃声响起来，该是要赶去救命的。何况她也不是多要紧的人，凭什么去打扰医生治病救人？

　　梁景宁端了杯冰拿铁递给翁友筠，“这家店没有榛子糖了，给你点了桂花拿铁，有茉莉茶底在里面。说是招牌，你尝尝。”

　　翁友筠接过尝了一口，“确实味道不错，不过更地道的是鸳鸯。但是吧，你吃不得苦。”

　　梁景宁笑了笑，“你知道了？”

　　翁友筠连续喝了几大口，一杯咖啡就喝完了。

　　“温合的心思不重的，什么事情瞒得住？”

　　梁景宁慢慢喝着他手里那杯，“她心思确实不重，你心思重。”

　　翁友筠沉默了，又摸出手机看了看。

　　温合告诉她，姚舒嵘要了她的名片，估计是要联系自己。

　　是吗？姚舒嵘这样淡漠的人，还会主动开口？

　　她不信。

　　深沉了没多久，梁景宁叫的车到了。

　　“走吧，上车。”

　　饭店定在临江，包间里有个大落地窗，看得见对面的双塔。

　　来人主动跟他们握手，“梁律，翁律，总算是把你们盼来了！”

　　对面那人笑着，翁友筠只觉得虚伪。她扯出个笑容，跟对面握手，对面却握了满掌。

　　真是，很不礼貌！

　　但是签下他们的合同，她今年就能升合伙人。

　　谁跟钱过不去啊，忍了！

　　“欧生，好耐冇见。”

　　欧文成大笑，跟桌上别的男人炫耀着，“你看，我就说让小梁带上小翁吧，识讲白话！亲切吧，小翁是K城人来的，在S市这么多年，讲白话还是够正啊！”

　　翁友筠懒得客套这么多，还是切回了普通话，“哪里，我也很久不讲白话了。”

　　欧文成安排着他们就座，服务员端了开水跟钢盆上来，要给他们烫碗筷，被欧文成抢了去。

　　“梁律跟翁律连夜过来，这是贵客，必须得我亲自来烫碗筷。”

　　梁景宁笑了笑，给他们倒酒。

　　饭桌上都是男人，菜还没开始上，他们一边喝茶一边抽烟。

　　梁景宁眼神示意翁友筠，问她要不要阻止。

　　翁友筠表示不用。

　　没一会靓汤上来，菜一道一道上，果然他们都熄了烟。

　　“虽然提前把你们叫过来，不过暂时还是不谈公事。那个，小翁喝茶吧？下午跟我们去茶室看看，朋友新开了茶室，还在试营业。”

　　梁景宁接了话茬，“欧先生不是有要紧的事情，连夜让我们飞过来，现在看来是没什么事情了。既然不谈公事，欧先生费心准备了这么一大桌子菜，我们还是先认真吃饭？”

　　欧文成旁边的人打断他，“哎，小梁你不是本地人，你不懂。那个，翁律不是在K城长大吗？喏，这么多好货，你可别不识货啊！”

　　几个男人笑起来，一时间不知道他们话里话外里有所指的什么。

　　梁景宁来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翁友筠别发脾气，忍了！

　　翁友筠只是笑，站起来给那几位盛了汤。

　　是老母鸡炖海底椰无花果，清热温补。

　　欧文成接过那汤的时候，在翁友筠手臂上扶了一把，“小翁怎么会不识货啊？你们看看，真丝的料子，人家小姑娘可识大体了！”

　　那一把刚好抓在她的伤口上，翁友筠丝毫觉察不到疼痛，她只觉得恶心！

　　其他人都盯着梁景宁的反应，梁景宁也不好说是什么。

　　翁友筠接了话，“那必须的啊，欧生请客，这鸡汤一看就是凌晨开始熬的，看这色泽，鸡肯定也是农庄里散养的。再看看东星斑，这是好东西啊，欧生是下了功夫的。其它的，金钱肚啊，枸杞叶啊，烧鹅，鲮鱼油麦，看起来普通，其实也最考验厨师技术。”

　　欧文成大笑起来，“哈哈哈，其实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我说话够分量，下面的人就去安排了。呐，好在你们昨天就过来啦，不然不一定赶得上中午吃热乎饭！”

　　翁友筠已经回来，梁景宁刚刚帮她接好了汤。

　　“是啊，还是欧生考虑周到。”

　　梁景宁接了话，翁友筠内心继续接着——

　　嗯嗯嗯，特别周到，周到个屁！

　　一桌下来，不过是阿谀奉承。

　　吃饱是不可能的，尽管一桌子确实是好菜。只是一起吃饭的人不对，怎么样都不会有胃口。

　　去茶馆的路上，梁景宁给她发了消息，“没吃饱？又把早上那杯咖啡当饭了？就该给你买超大杯拿铁。”

　　“得了，谢谢您，回头记得给我升官。”

　　下午在茶室，翁友筠的手隐隐作痛。梁景宁跟欧文成谈着赞助，基本上快妥了。

　　她看了眼地图，附近医院的挂号基本都满了。买点药找社区医生帮忙处理也不是不行，但是她对社区医生的包扎技术持有怀疑。

　　欧文成那一把刚好摸在伤口上，不但脏了她的衣服，也脏了姚舒嵘给她缠的绷带。

　　“翁律这是已经进入状态了，怎么样，这茶不错吧？”

　　“挺好，茶叶饱满，茶汤色泽也好。您这茶室地段也好，有眼光。”

　　欧文成签完字，大笑起来，跟梁景宁握手，“我也觉得，我这眼光好！”

　　梁景宁一直在喝茶，签完字，终于放心的去放水。包间里只剩下翁友筠跟欧文成两个人。

　　“小翁，你跟你爸爸，太像了。”

　　翁友筠愣了下，恍过神来，“是吗？他曾经是我的偶像。”

　　欧文成笑了笑，给她加茶，“小姑娘眼光还是要长远一些，既然已经是过去的偶像，那就不要回头看。”

　　“欧生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