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小路上,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飞驰而过。
带着凉意的风从脸庞刮过,步舟不解道:“侯爷,还真要去庄子不成?”
肖战一挥马鞭,“做戏做全套。”尾音被吞进风里,他又加快了些速度。
王一博按照肖战所说的时间准时出发,半路与步渡撞了个正着。他勒住缰绳,看向步渡,“表兄呢?”随后又给对方使了个眼色。
步渡看向王一博身后,只是传唤证人,大理寺卿居然亲自跟来了。
步渡抱拳,“侯爷吩咐属下进城找您,只说您吩咐的事情,他都做好了。”
大理寺卿似笑非笑地看了两人一眼,随后道:“还真是巧了。”
王一博淡笑,“确实挺巧的。”随后看向步渡,“与本殿下一同走吧,说不定还能遇上表兄。”
大理寺卿转过头去,“时辰不早了,下官以为还是尽快出发吧。”
王一博颔首,两腿夹住马腹,手中马鞭挥舞,“驾—”
王一博到达月溪村后,只见人来人往,村中一片祥和,颇有安居乐业的意思。王一博侧头看了一眼步渡,对方暗暗摇了摇头。
大理寺卿将这一幕收入眼帘,“容下官提醒殿下一句,没有大理寺或府衙的传唤令,任何私下询问都是不得作为呈堂证供的。”
王一博闻言看向他,“大人这话说的,本宫虽不通政务,但这大安律还是清楚的。”
大理寺卿意味深长地看了王一博一眼,随后移开目光,看向村中,“殿下请。”
王一博伸出右手,回道:“大人请。”
官差的涌入扰乱了村中的宁静,村民们乱作一团,四散开来,随后又在衙役的驱使下聚集到了村落中间。
月溪村并不大,总共只有三十五户人家,一百四十二口,今日恰好一个不少,衙役很快盘问完毕。
见回禀消息的衙役的面色有异,大理寺卿心中浮现一丝不安,“说。”
差役战战兢兢将问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听到差役的回报,大理寺卿震惊开口,“你说什么?这五人都死了?”他看向村落中央的百姓,一个个低垂着头。
随后他又将目光移到了王一博身上。只见见对方同样看向自己,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随后震怒,“给本宫查!本宫不信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随后他看向步渡,“步渡,你擅于岐黄之术,此事怕是要拜托你了。”
步渡立刻配合道:“属下愿为殿下鞠躬尽瘁。”
大理寺卿心中仍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作罢。他看向跪着的差役,盘问道:“这五人尸首现在何处?具体是何时死的?家中可还有人?”
“回禀大人,这五人今晨被家人发现暴毙于房内,现俱已下葬。其中三人都已无亲人,一人家中有一年迈祖母,另一人家中有个刚刚及笄的妹妹。”
大理寺卿一下犯了难,全部下葬,总不能掘人坟墓吧,他有些犹豫,转头看向王一博。
王一博收到大理寺卿的眼神,奇道:“大人看本宫做什么?这人死了,家中没有亲人,却能在短短半日内匆匆下葬,这其中问题难道还需要本宫告知大人不成。”
大理寺卿并不接招,拱手道:“那便依殿下所言,这就将这月溪村前后看管起来,就地驻扎建府,细细盘问。”
王一博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再度开口,“仅仅如此?人死的不明不白,总要查清的。”
大理寺卿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虽素以刚正不阿闻名,那是因为他上头有安帝,所以他不惧得罪人,他忠于安帝,安帝的选择就是他的选择。眼下的京中的情势,什么责任可以担,什么责任担不起他还是清楚的,他看向王一博“殿下的意思是要挖坟?”
王一博瞥他一眼,“本宫可没这么说,大人的意思是?”
“下官本就是陛下派来帮助殿下的,自然一切以殿下为主。”
王一博轻笑,眼底却是冷的,“大人这话说的,倒是和平时大不相同。本宫相信就算没有本宫的参与,大人也一定能做出最正确的决策。”
大理寺卿见王一博不接招,继续道:“这是自然,只是说到底,这案子毕竟关乎孝贤皇后。殿下是陛下钦点,自然该由殿下定夺。”
王一博道:“大人为何如此百般推脱?本宫仍在孝期,母后尸骨未寒,大人是要在逼迫本宫不成?”他提高音量,惹得周围的差役纷纷朝二人看过来。
大理寺卿自然不敢,“殿下误会了,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这就派人去寻搬尸人与仵作,还请殿下息怒。”
王一博冷笑一声,“本宫并未动怒,正如大人所说,都是为了母后。”
众人在大理寺卿的安排下动了起来,王一博看着忙碌的衙役,心中松下一口气,后背传来凉意,竟是被汗湿了。不是害怕,而是紧张,他如今的一言一行都关乎着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为了查案掘人坟墓,若是真查出来什么也就罢了,若是什么都没查出来,他的名声定会受损。他虽然不在乎这些虚名,但若是他名誉受损,定然会连累王宽仁,这是他最不想见到的情况。
所以有些话,绝对不能出自他口。
想到这点,王一博蹙起了眉,步渡极擅医术,连他都说没有异常的话......
王一博思索间,步渡凑到了他身边,低声道:“殿下,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一个角落,步渡开口,“侯爷可曾与四殿下交代过什么?”
王一博摇了摇头。
“侯爷。那小贩在我们走后果然离开了村子,看方向是朝京城去了。他走后村中还少了三个人,跟着您去了庄子上。不过很快就回来了。后来村中还进了几个妇人,看样子是庄子上的女工。”
仍是那片树林,步闻已经等候多时了。
“眼下什么情况?”肖战并不急着进村。
“侯爷,大理寺卿来了。方才村中清点人数,一个不少。”
肖战挑眉,不过是传唤证人,王一博是在肖战的示意下才来的,这个大理寺卿又是为何呢。一个不少他倒是不意外,那小贩手上连个茧都没有,怎么可能是长做木工的人。
“那些妇人为何突然离开可查清楚了?”
步闻摇头,“咱们人手有限,没能面面俱到。”
肖战颔首,扭转马头,朝月溪村去了。
他身后,步闻和步舟交流了起来。
“侯爷怎么现在才回来?”
步舟挠头,“侯爷去了趟自家的庄子,拿了些冬笋回来。”
步闻不解,“侯爷拿冬笋做什么?他不是不爱吃?”
步舟摊了摊手,“谁知道呢,说是做戏做全套。”
王一博和步渡面面相觑之际,突然瞥到远处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一博嘴角牵起一抹笑,直奔肖战而去。但另一道身影比他快了一步。
“靖远侯?你怎会在此?”
肖战看向不远处正看着自己的王一博,朝他投去一个眼神,随后看向挡在自己身前的大理寺卿,“本侯路过。”
大理寺卿显然不信,向肖战投去疑问的目光。
肖战稍退一步,示意对方看自己牵着的马,只见那马背上挂着一个布袋,肖战解释道:“中午与四殿下一同用膳,殿下说想吃新鲜的冬笋,本侯恰好无事,便亲自走了这一趟。”
说话间王一博也已经走到了两人身边,欣喜地喊道:“表兄,真是巧了。”
肖战拍了拍布袋,笑道:“这可是我亲自盯着他们挖出来的冬笋,绝对新鲜。”说完后,他才问道:“这是发生什么案件吗?竟劳得大理寺卿亲自出动?”
大理寺卿三言两语将肖战一手安排的事情讲了一遍。
肖战严肃道:“这背后之人,用心险恶啊。本侯初回京城,之后的事情还需仰仗大理寺多多帮忙了。”
大理寺卿拱手道:“侯爷言重,下官分内之事。”
待大理寺卿走后,王一博从马上取下一个小盒子递给肖战。
肖战见他神神秘秘的,对盒子有了些好奇,在王一博期待的眼神下打开了盒子,看到里面放着的东西,肖战勾起嘴角,“糕点?”
王一博颔首,笑的有些矜持,“表兄午膳只用了一点,想必早就饿了,吃点东西垫一下吧。”
王一博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肖战才感受到了些许饥饿,他拿出一方锦帕垫在手上,从小盒中拿起了一块糕点。
日头渐落,月溪村内的盘查才进行了不到三分之一。
颖瑜收到王一博的眼神暗示,走到了大理寺卿的身旁,“大人,今日也不早了,殿下的意思是城中的调查也不可停,这里便交给大人了。”
大理寺卿看向不远处面露烦躁的王一博,心中嗤笑,四皇子所谓的孝心看上去也不过尔尔。面上道:“这是自然,还请姑娘转告殿下,下官这儿一有什么状况就派人加急告知殿下。”
不一会儿,肖战也找到了大理寺卿,“大人,四殿下归京不可无人相互,此处便交给大人了。不过大人放心,我身边有一极擅医术之人,本侯会让他留下,从旁协助大人。”
目送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大理寺卿看向身边被留下的步渡,步渡回以一笑。
众人回城已然日落,分别的路口,肖战取下布袋,递到颖瑜手中,随后对王一博道:“之前在东宫,你一直向我推荐冬笋,我便猜测这是你爱吃的,今日凑巧,便给你带了些回来。”
王一博看向那布袋,心中一暖,“多谢表兄惦念。”
话说完了,两人谁都没动,肖战看向王一博,“有事儿就说。”
王一博握紧了手上的缰绳,“我就是好奇表兄今日布置了些什么,还有我们为何要回来?”
肖战莞尔,“明日再说吧,别耽误了你的晚膳。”
不远处,京中晚间的集市因皇后之事关闭许多日,昨日才重新开市,眼下正是热闹。
两人说完了话,却没有人离开,肖战看出王一博的犹豫,知道对方是想多学一些,于是淡笑开口,“或者去我府上,正好再给你拿些兵书。”
肖战看着王一博一下就亮起来的眼睛,觉得自己做出来一个极为正确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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