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乐队就这个风格，你如果觉得别的乐队好你就去。”潘顺看着董三儿说，语气有点重。
冯坤低头沉默着剥着花生。
董三儿一脸莫名其妙，“我提点儿建议都不行了是吗？还是你们三个觉得我俩不算狗尾巴草的人？”
王一博这时候接话了：“别算我。”
董三儿看着王一博，笑了：“是啊，有些人一来就知道抱大腿。”
王一博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
“说音乐就说音乐，扯什么这那的？”潘顺说。
“我说音乐你们让我走，我扯别的你们让我说音乐！”董三儿也拍了一下桌子。
“自己变不出来才说不愿意改变，好话都让你们先说了。”董三儿继续拱着火。
王一博黑着脸就要走过去，肖战坐着连忙拦住了他的腿。
肖战用手顺了顺王一博的大腿，瞬间王一博就没脾气了。怪不得草儿撸两下就老实，是挺舒服的。
王一博坐了下来，肖战手一直支在他腿上。
“我就这样，以后这种话不要说了，除了拱火没有用。”肖战看着董三儿说。
“我知道你不喜欢电音，但你电吉他电贝斯没少用啊，我电子琴你也在用，怎么合成器就不行？”
“你年纪不大还挺迂腐，看不上新东西不说，还挺傲！”
“你傲的资本在哪？《野火》吗？”
董三儿今天像是吃了枪药，专往人心里捅刀子。
“我操你妈的！”王一博忍不了了，又要站起来就被肖战拽住了。
“董三儿，说话注意点分寸。”潘顺站起来挡住另一桌的围观视线。
“你们都去看看别人怎么说你们，我已经很注意分寸了！”
董三儿说完就走了，潘顺坐回了凳子上，他看了看低头剥花生的冯坤和仰头看天的肖战，还有在一边怒视着董三儿背影的王一博。
潘顺突然笑了起来，冯坤也笑了，肖战最后也绷不住了。
王一博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
“肖战说得果然没错，参加了音乐节，鼓或者键盘就得走一个。”潘顺笑得趴了下来。
“我没要走。”王一博心虚地抢答了一句。
肖战拍了拍他的肩膀。
“要找个键盘备着吗？”冯坤开口说话了。
“不找，等他自己干不下去再说，咱不干那事。”潘顺说道。
“肖战，你也别生他的气，键盘手都喜欢合成器，一个合成器能补所有咱们没有的声音，他肯定羡慕。”潘顺坐到肖战身边说。
“顺儿，你觉得我迂腐吗？”肖战看着潘顺问完，低头点了一颗烟。
潘顺凑近了看着肖战，看了得有七八秒，说：“咱们家最牛逼的肖儿，他们不了解罢了。”
肖战听见这话笑了。
肖战靠着椅子仰头看着天，王一博看着他在想一个问题。
“你总抽烟牙为什么还这么白？”王一博趁人都走了问肖战。
肖战正在系着草儿的腰带，听到这笑得连草儿都拿不住了，草儿被摔地上的时候冲着肖战叫了两嗓子。
“你他妈的！王一博，你以后改名王一问得了。”肖战把草儿捞起来，笑着往腰上系。
王一博扫了扫鼻头。
肖战要背起吉他的时候，被王一博拦住了，王一博背着吉他抱着个箱子坐到了肖战车上。
“又不回家？”肖战拧了一下油门说。
“不回。”
王一博今天穿的是肖战的衣服，大背心儿裤衩，连冯坤都多看了他几眼。他翻开肖战的衣柜，全是一种款式，想着找个理由给肖战买点衣服。
他洗漱完，把快递拆开，看着肖战做仰卧起坐和俯卧撑。做了得有二十分钟，肖战才起身，光着膀子一身的汗，汗珠顺着腰线往下流，最后没入裤腰里。
王一博喝了一口水，肖战看着一箱子的龙角散，说：“给我的？”
王一博点了点头，肖战坐到王一博旁边的椅子上，热气瞬间就贴到了王一博的胳膊上，王一博想往回收收胳膊，又忍了下来。
肖战从箱子里掏出之前吃过的糖，还有一些盒子装的龙角散，看样子像是药。
“不至于吧，王一博，我咽炎都好了。”肖战翻着箱子说。
“有备无患。”
“……谢了。”
肖战洗漱好后，王一博抱着草儿躺在床上睡着了，肖战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他想摸琴颈，找了找才发现今天忘放了，他扭头看了一眼王一博，感觉再去拿不太方便。
唉，跟个娘们似的。
肖战把空调调低了一点，头向王一博凑近了一些。
今天就让王一博替一下。
第二天，王一博起床换上衣服，遇到肖战洗漱完回来。
“王一博你穿我衣服快比我自己都熟练了。”肖战说完把脏衣服放到盆子里。
“为什么不用洗衣机？”王一博跟着肖战走到洗漱房。
肖战笑了，说：“不习惯，一直手洗。”
“床单被罩呢？”
“手洗啊。”
“冬天的衣服呢。”
“厚的拿去干洗店，薄的自己洗。”
肖战熟练地打开水龙头，洗起了衣服，其中包括昨天王一博换下来的那一身。
王一博看着蹲着洗衣服的肖战，都忘了洗脸，直到肖战洗完直起身子看他，他才反应过来。
不舒服，每次见到肖战这样就不舒服。
王一博和肖战去了一趟排练室，下午就回了家。
到了晚上，肖战给他转了500块钱，然后发了一条消息说：“我忘了，不好意思。”
王一博犹豫了一下，收了。
王一博点开微博，找到狗尾巴草的官方微博账号。
这个账号平时是潘顺在打理，偶尔发一发演出照。最后一条是音乐节当天的几张照片，文案是：“三点。”账号粉丝就两三万，但是下面的回复已经有上千条了。
王一博点开回复，果不其然。
“7年没大动静了，这次的音乐节表演的歌曲那都是什么啊？《野火》那么火的歌为什么不唱？”
“前奏一出我就知道是肖战写的。”
“7年前的《野火》，让我对你们充满了希望，结果你们就窝了七年，这么多年你们在干嘛啊？四年前的音乐节效果都比这个好。”
“你们太过分了，狗尾巴草的定位就是Live House加地下，那么多好听的歌你们听过吗？你来一次荡就知道了，就知道狗尾巴草这七年在做什么！”
“听这一次就知道水平了，天天听你们不腻吗？”
“肖战的音乐太有他的个性了，每次听都一样，我以前是狗尾巴草的铁粉，后来听腻了，有几年不去了，没想到过了好几年还这样。幸好脱粉早，不然白白搭几年门票钱。”
王一博按住了这条消息回复：“腻你妈逼！狗尾巴草不需要你这样的傻逼粉丝，回去照照镜子，长耳朵了吗？”
他顺着把那些黑评挑事的挨个骂了一顿。
“肖战哪首歌的层次是简单的，你跟我说说？”
“有几首歌那一部分的旋律重复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不懂就别他妈的瞎逼逼！爱听就听，不听滚蛋，就你他妈逼的长嘴了？”
“狗尾巴草的鼓总换，就说明鼓不好是吗？你来听一遍现场，听完了你告诉我哪不好，说不出来你别怪我不客气！”
“傻逼，你有种就来荡，我在那等着你，我叫王一博，你不来就是我孙子！”
王一博一顿操作，直到手机响了起来。
“王一博啊，我都说了不许看微博！”潘顺在电话那头喊着。
“他们太气人了，你怎么不解释一下？”王一博有点不理解。
“说了他们更有一堆理由等着骂你，这时候就是闭嘴，过两天他们就忘了这茬了，你现在一开口，都知道狗尾巴草的鼓跟人骂起来了，这事又得闹几天。”
“让他们来骂我，我还怕他们不来，你一个地下乐队你怕个屁。”王一博说完就挂了电话，继续拿起手机对线着。
第二天，王一博出门买了一堆衣服，在饰品店看见唇钉鼻钉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没买。
肖战看见他拎着大包小包进门的时候没说话，看见他在屋里拆包装时没说话，等王一博把衣服挂肖战衣柜里的时候，肖战忍不住了。
“你这是要在我这长住？”
“这是你的衣服，不是我的。”王一博挂着衣服说。
“……”肖战有点无语，他拽住了王一博说：“喂喂喂，什么意思？”
“你作为狗尾巴草的主唱，实在是形象不过关，所以买点衣服给你提升一下气质。”王一博甩开肖战的手继续挂衣服。
“啊？！”肖战都愣了。
“合着嫌我丑呗，下次让你站前面。”肖战笑着说，说完又去拉王一博的手：“大哥，你怎么就知道我穿不穿得下。”
“咱俩差不多，这点准头还没有吗我？”王一博把衣服挂完，回身看着肖战说：“知道怎么搭配吗？”
王一博买的衣服并没有突破肖战的接受范围，全都是短裤背心外加几套短衬衣，不过短裤的颜色多了好几种，背心不再是两根带的老爹款，都带了袖子，领口一看就知道不便宜。
“裤衩子和大背心有什么需要搭配的？”肖战挠了挠下巴问。
“……我问的是颜色。”
“……要不你就拿走，别问问题。”肖战对这完全不感兴趣，说完就坐到了椅子上。
“多少钱，我转你。”肖战问。
王一博没说话，他看着说：“肖战，跟我出一趟门。”
王一博把肖战领到了一个饰品店，拉着肖战走了进去。
“给我挑一些鼻钉、耳钉、唇钉。”王一博对肖战说，“就当还我给你买的衣服。”
“……衣服要不你就拿回去？”肖战抬着眉毛问。
“快点儿！”王一博催促道。
“这怎么还强买强卖啊。”肖战趴在柜子上给王一博挑着。
唇钉这东西居然有灰色，还挺好看的，肖战挑了几副冷色系的圆钉，根据唇钉颜色又配了几副鼻钉和耳钉。结账的时候，一千多的账单，肖战没犹豫，掏出手机来要付钱的时候，被王一博拽住了。
“我不知道这么贵啊，我自己来吧。”王一博凑到肖战面前低声说。
“那些衣服没个几千下不来。”肖战推开王一博的手，快速地付了款。
回去的路上，王一博低着头在后面走着。
王一博穿的衣服风格也挺简单的，短T恤加休闲裤或者是运动裤，白黑灰色来回搭配，他身材又板正，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特别帅酷的学生。
肖战回头看着王一博，感叹到这人揣个裤兜都这么帅。
“快点儿啊，王大帅，我快热死了。”肖战催促道。
王一博买了个西瓜，切开跟肖战分了一半儿，俩人一人一张椅子，坐在桌子两头。
“肖战。”
“嗯？”肖战头都没抬。
“你有多少存款？”王一博吃了口西瓜问。
肖战低着头咬着西瓜，西瓜都咬不动了，掉下去后被下面时刻准备着的草儿捡起来吃了。“王一博，惦记完我私生活，惦记我钱了是吗？到底有没有礼貌了还？”
“你很穷吧，有五万吗？”王一博看着肖战问。
“呃……”肖战犹豫了一下，说：“有五万还算穷吗？”
王一博倒吸了一口凉气，说：“三万有吗？”
肖战看着王一博很认真地说：“再攒两天就有了。”
王一博把勺子插到西瓜上，看着肖战说：“哥哥，你的钱都去哪了啊？”
“花了啊。”肖战挺莫名其妙的。
王一博从裤兜里拿出来一堆小票，挨个给肖战看。
“这是我第一次吃饭就攒下来的小票，你看看。”
小票价格基本都在一千多。
“你攒它干嘛，有什么问题吗？”肖战没明白王一博的重点。
“我问华子了，华子说你们一顿饭李大江只给五百块钱，这多余的都是你在补是吗？每次至少补五百，一次演出你才两千块钱，一个月你就少收入至少六千块钱。”
“加上五千的房租，你一个月两万多的收入，这就去掉了一半，这一屋子和排练室的乐器，肖战都是你自己掏钱买的吧？”
王一博一口气说了很多，肖战都被绕晕了。
“我又饿不死。”
“生病呢？你没社保，不得为你以后考虑吗？”王一博捏着自己手指说。
“生病就治啊，治不起就死啊，不要想太多，年轻人，往前看，走一步赚一步。”肖战不以为然地说了一句，然后继续低头啃西瓜。
“肖战，潘顺的凯迪拉克四十多万吧，冯坤我不知道，但是董三儿开的可是奔驰，你呢？三四千的电动车骑着很舒服是吗？”王一博把肖战的西瓜拿到了一边。
肖战举着勺子，看着王一博，气得不行。
“王一博！潘顺是大学的顾问，还会出书，人家自己有副业。董三儿的车来之前就有，人家有爹我拼不过。冯坤跟我一样，不过就是多个媳妇儿多一分劳动力。我就这样，能活着就行，我觉得挺好啊，什么也不差，三四千的电动车你少骑了吗？你那奔驰大G到了二环也得给我让路。”
“不是只允许全职吗？”王一博问。
“你他妈这关注点！不允许兼职是不允许你们把乐队当副业，你现在出去当小时工我都不管。”肖战一把抢过来西瓜，继续吃了起来。
“年底分红呢？我听说了至少十来万，你都拿来干嘛了？”王一博问。
“大哥，这一屋子乐器，少说也得几十万了，加上排练室的，那是咱们的资产啊。”肖战想用勺敲王一博，想了想脏了还得洗，又忍了下来。
“你用自己的钱给乐队买乐器是吗？”
“他们也会买！”
“你买得最多，酒吧那个鼓二十多万，肖战你好大方啊。”王一博最后一句轻飘飘地就出来了。
“废他妈话，不买怎么让你出去装逼！再逼逼我就敲你了王一博。”肖战举起勺子吓唬王一博。
王一博拿过小票，算了一遍账，拿出手机给肖战转了一千五，趁着肖战吃西瓜没注意的功夫，拿过肖战手机点了接收。
“肖战，我的那一部分不用你出。”王一博说完把手机还给肖战。
肖战看着消息界面，嫌弃地皱起了眉。
“王一博，你真的是……”说到这肖战想不起好的形容词，又放弃了。
王一博从小对数字敏感，他第一次吃饭听到收银员报账的数字，就感觉李大江不可能那么大方，这不是一笔小钱。他向华子打听完后快速算了一笔账，肖战很亏，但是肖战从来没计较过。
他一直观察着肖战，肖战自己无欲无求，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很简单，连带着草儿都不像个正常狗。
王一博很心酸，地下乐队再难做，其他成员都过得那么好，怎么肖战就不能好点。
埋着头做的音乐还被人误解，这不应该，这不公平，凭什么要像个苦行僧？
“肖战，有我在，你就别想糊弄。”
你就别想对自己糊弄。
肖战正擦着桌子，听见这话把抹布一摔，说：“神经病，今天你来擦。”
王一博下午偷偷刷了一遍微博，本来被黑粉刷了的评论区，这会儿都是正向内容了。
原因是粉丝们听说鼓都下手撕黑子了，就都按捺不住了。之前不发是不想给狗尾巴草惹麻烦，毕竟纯粹的事物就留点纯粹的余地，结果王一博这几句，把粉丝们的斗志全都激发了出来。
“我第一次听狗尾巴草的现场，很好听啊！这些人就是见不得人唱歌好听还帅吧？”
“肖战的音乐很丰富，每段的主旋律和伴奏都是咬在一起的，他打鼓也超级厉害，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那个福分听到罢了。”
“每天都要Free Style，我就不信这样的乐队做不出好音乐，你觉得不好听就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口水歌听多了。”
粉丝操作带来了很多路人，连带着狗尾巴草的演出视频被人考起了古，一个晚上涨粉一万多，潘顺也被这操作折服了。
骂人还骂出好事了。
王一博放下手机偷着乐了半天，肖战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说：“王一博，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
王一博没接话，他抬眼看向了肖战，这一看便散了所有情绪。肖战拿了个小马扎坐在门口，草儿坐在他脚边，他拿蒲扇给草儿扇着风，另一只手拿着一只掌鼓，用手指头敲着动人的节奏。
一人一狗的画面和动听的音乐，是王一博这个夏天唯一的记忆。
肖战不知道微博和王一博的事，潘顺不会跟他说，王一博也不会，肖战的世界不应该有那些，肖战的世界只能留下纯粹的东西。
演出之前，王一博带上了肖战买的钉子，唇钉、鼻钉是灰色，耳钉是黑色，很酷，肖战眼光不错。
肖战从柜子里翻出一身衣服，是王一博喝酒那天过来换下的。他把衣服递给王一博，王一博闻到了和肖战身上洗衣液一样的味道，甚至还带着点肖战的体香。
他埋在衣服里使劲闻了几口，肖战站在一边嫌弃地看着他。
王一博想到了“妻子”这个词，虽然肖战的形象和“妻子”八竿子打不着，但心里那种微动和安心踏实的感觉，应该就是“妻子”能带来的。
晚上，王一博做的司机，刚走到后门，肖战被李大江叫到了一边说事情。王一博等了肖战一会儿，正犹豫要不要先进去，就看到了廉照。
廉照瘦了，她站在路灯下看着王一博。
“王一博，你来乐队的事为什么没跟我说？”
“是不是分手那几天你就是在忙这件事？”
“你跟我说了，我就理解了啊，为什么不跟我解释？”
“我什么时候耽误过你的正事？”
廉照说到这，嗓音有点颤。
“廉照，你先回去，太晚了。”王一博有点无力招架。
“王一博，你到底什么意思啊？”廉照有些绝望地问。
这时肖战背着吉他走了过来，看了看廉照，问王一博：“你小姨？”
廉照被这句话气得情绪都没有了，刚要开口就听王一博说：“我女朋友。”
肖战笑了：“真漂亮。”
说完就走了进去。
王一博看着肖战的背影，没听到一边的廉照在说什么。直到廉照拉了拉他的胳膊，说：“那我等你下班一起回去吧，我已经买票了。”
王一博回了神，看着廉照充满希望和爱意的眼神，感觉自己坏透了。
“廉照，对不起，我刚才一不小心说错话了，你能先回家吗，别等我，我晚上还有事。”王一博说完就要往院里走。
“王一博！你到底什么意思？”廉照喊住了他。
“我明天再跟你好好说，今天别等我。”王一博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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