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暮的问题让沈秋临哑口无言,他做不到临时变一个alpha出来,也不知道如何把这个谎圆下去,于是他选择沉默。
因为关着窗户,窗外的风惊叫着吓人。
两人的气氛因为此时此刻的沉默陷入僵局,沈听暮靠着餐厅的桌子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沈秋临,嘴巴张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过了一会儿。
“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沈秋临主动问道,他端着水壶正在拧烧水的开关,随口的问题却让alpha心跳漏了一拍。
真的很没出息,沈听暮表情未变,但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因为对方一句话而悸动的内心。
“就那样吧。”沈听暮顿了顿,状似无意的补充一句:“凑合。”
沈秋临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呢?”
这样说下去就有点没完没了的意思,赶在沈秋临皱眉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之前,一通电话恰好打过来。
这通电话对沈秋临来说简直是脱离尴尬处境的救星,但对沈听暮来说是破坏他和omega少有和谐交谈的不速之客。
沈听暮其实听不清楚不速之客的声音,他只能远远的意识到对方是个男人,也许就是那个alpha。想起刚刚沈秋临避之不谈的样子,沈听暮只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丑,情绪翻涌,他有些控制不住。
像是注意到沈听暮的不对劲,沈秋临一边和电话那头聊着,一边将烧开的水倒出来给沈听暮递了半杯。
之后,沈秋临自己走到客厅的窗前,漫无目的的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不用大脑思考全凭本能回答手机对面那人的问题。
沈听暮在omega身后不远处的餐桌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刚烧开的水很烫,连带着玻璃杯都烫的惊人,难以端起饮用。但是沈听暮却用左手死死握着玻璃杯,像是察觉不到那份滚烫一样,眼底溢出执拗,死死看着那人的背影。
沈秋临具体说了什么沈听暮完全没在意,耳畔是尖锐的鸣叫,刺的他大脑恍惚甚至眼前发黑。
影影绰绰中,沈听暮朝对面望去:多么美好的一个人,站在窗边,长发垂在肩上,有的散落下来,有的束缚在皮筋儿中,它们仿佛都在勾勒抚摸着omega纤细的身姿。
omega回来并没有脱掉外衣,应该不打算在家里呆多久,自己一会儿也将跟着他离开。
又要离开了。
沈听暮将目光放到玻璃杯口缓缓散出的雾气上,思绪仿佛夜随着那雾气飘到空中与冷漠相交,最后带着不甘散去。
电话挂断,沈秋临转过身和沈听暮对视,不出所料对上一双深色的眸子,像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毒蛇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还没来得及表达不满,下一秒又听到对方的质问,那语气夹杂着嫉妒和愤恨:“他是谁?”
那是他的编辑,沈秋临不想和沈听暮交谈太多有关自己现在生活的事情,况且沈听暮语气太冲,他根本不想好好回答,于是说出口的话逼对方更冲。
“你管得着吗?”沈秋临没什么表情的回,这让沈听暮没绷住直接直起身大步走向沈秋临。
男人额角青筋暴起,深深吸气又狠狠吐出,仿佛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他用那只被玻璃杯狠狠烫过的手攥住omega骨节分明的指尖,手心的那份烫意让沈秋临下意识将手往回缩,这一缩让沈听暮的情绪更加失控。
沈听暮将白皙的手递到嘴边,发疯似的亲吻沈秋临的指尖,带着虔诚,带着偏执,动作粗野但嘴唇柔软,沈秋临挣不开他的力道,只能皱着眉随他亲。
沈秋临抬眸看向桌子上还散发着热气的玻璃杯又看向沈听暮背烫的通红的手掌,话到嘴边又被咽回去,最后只有无言。
“他是谁?你的alpha吗?你真的结婚了?他为什么不住在这里?你们分居了?”一连串的问题打的沈秋临猝不及防。
十年不见,这次碰面纯属巧合,他会赶快收拾东西离开,沈秋临这辈子不想和沈听暮再有过多牵扯,搬家的事情已经在安排了,于是他直接把这个名头应下:“是,我结婚了,所以你还不快放开我!!!”
只可怜那个未婚编辑还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被沈秋临当枪使,不然好歹惩罚沈秋临连更日万。
沈秋临的回答让沈听暮的动作更加粗暴,他扯着omega的手腕,稀碎的吻顺着指尖往上,到掌心再到腕间那块突出来的骨头。
“哥,你不能这样对我,哥……”
沈秋临至此忍无可忍,另一只手的巴掌高高抬起,像之前一样,他正准备呼下去,只见沈听暮抬着水茫茫的眸子与他对视。
那只手在半空颤了颤,最终缓缓落下。
沈秋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沙哑着嗓子,有几分自暴自弃,无可奈何的意味,说出来的话却仍然尖锐:“沈听暮……”
对方小心翼翼的亲了一下沈秋临的手。
“你……贱不贱啊?”
亲吻的动作僵住,沈听暮愣着原地,半晌他不知所措的放开沈秋临被抓的通红到手腕,面色难堪宛如那片被献祭的枯叶。
沈秋临没有理会他的动作,刚准备就这样离开,下一秒,高大的男人佝着腰,小心翼翼的将通红的手掌伸到矮他一头的omega面前,声音颤抖,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哥……疼。”
那副卑微又小心的样子让沈秋临彻底无话可说,他注意到男人的手在抖,在自己说完刚刚那句话之后就彻底低下头不敢看他,眼尾有些红,可能还在哭。
眼泪一掉就没完没了了,沈秋临静静的在心里念了一句。
在这片寂静中,在沈秋临的叹息中,沈听暮最后放下手,垂着脑袋,狼狈的说了句“再见”然后转身离开。
大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他没看到沈秋临同样发红的眼眶。
沈秋临失态的摊倒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平缓着情绪,当年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上来,苦涩的黑淹没了他。
“啊……”
第二天,沈秋临并没有再在医院里看到沈听暮,也许是终于有活干了,也许是打击太大在家休息,反正沈听暮都没有再出现。不过这些都和自己无关,沈秋临强迫自己不去想他,像以前那样转移注意力。
于是他把注意力放到了小桌子上摆着的唯一一盆绿植身上,那是一盆长得十分漂亮的绿萝。
绿萝很好养活,小时候妈妈不会种植但心心念念想养花,那个男人就给她买了好几盆绿萝让妈妈养着玩。
阳光,绿色,父母。按道理是一副很美好的画面,但沈秋临却狠狠皱了眉。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的往事,沈秋临不喜,且厌恶之情溢于言表,连带着对那盆绿萝一开始的好感都烟消云散。
他甚至恨恨的扯了一片绿萝的叶子放在掌心残忍的蹂躏。
楚南:……
还好自己现在病殃殃的,不然遭罪的可能就是自己了——楚南如此想到。
沈秋临计划楚南病好就离开这座城市,换一个地方生活,离过去远一些,再远一些。
很快,楚南就不发烧了,但在李文的花言巧语下,沈秋临多让孩子住了几天院。
换个地方就意味着孩子又要转学,来到这个学校不过半年,一些手续什么的需要办理,沈秋临这几天很少起医院,就单单忙孩子的事情就让他十分疲惫。
沈听暮再次逐渐淡出他的生活,有些人就是有那样的魔力,明明那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却在看到对方都那一瞬间,心里铸造的保护层便分崩离析。
不舍吗?
这种感情难以言喻,沈秋临说不上来,也描述不出来,十年的忍耐被一瞬间瓦解,相比激动,他更多的是不安。
加上当年的事情,沈秋临本能的对沈听暮反感,爱屋及乌,恨屋及乌,人之常情。
沈秋临的腺体自十年前那件事情后就一直有问题,曾经有一段时间他把药当饭吃。
医生说这个腺体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恢复,药物能不能减少取决于omega是否能做到良好的情绪控制。
沈秋临的腺体就像杯子,信息素就像水,水满到即将溢出来,情绪起伏不能剧烈,过度悲伤和兴奋就像往水里加石头。
水会溢出来,但是沈秋临的信息素却溢不出来。这些东西总要找地方发泄,积攒的久了就和不定时炸弹一样,知道它迟早有一天会爆发,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只能每天都岌岌可危的等待。
沈秋临靠药物缓解了信息素汹涌的波涛,但前段时间因为沈听暮,他的情绪起伏过大,这段时间腺体因为不能有效散发信息素,且药物不能完全发作,后颈那块每天都胀痛难忍。
因为药物的副作用,沈秋临的发情期来的也十分诡异,曾经只要打一针强效抑制剂就能应付,虽然伤身体,但后期多吃点就能补回来。
直到后来腺体修复失败,加上对抑制剂产生了耐药性,现在沈秋临发情期时,打两针,甚至三针的强效抑制剂才能勉强压下情欲。
曾经打完就可以下床活蹦乱跳,现在打完只能和死鱼一样躺在床上,有时候要昏睡两天才堪堪缓解药物和发情期的副作用。
沈秋临对此表现出很强大的接受能力,半年一次的发情期,十年一共十九次——今年下半年的发情期还没来,来了就是二十次。
有时候打完抑制剂,躺在床上大脑昏昏沉沉的时候,沈秋临想自己是否会这样死去,然后烂在床上,直到尸体散发臭味才被人发现,最后火化,骨灰也许会被随便撒在土壤或者海里。
就在那时,楚南年幼的声音响起:“爸爸,你看起来很难受,要喝点水吗?”
至此,沈秋临什么想法都没了,他只想喝点水然后睡一觉,睡完又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天他要给楚南做红烧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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