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所以你一开始以为他就是个骗子?"瑞瑞把手里的茶杯狠狠地往桌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棕褐色的咖啡液随着她的动作溅出几滴。
对面的沈鹿鸣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连忙点头。
"那你告诉我现在是怎么回事?"瑞瑞打量他的眼神十分复杂,七分愤怒三分疑惑十成十的不可思议,而后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地说着:"程,总,夫,人。"
一年前,她在那天晚上与沈鹿鸣分别之后,成功面上了西城酒吧的侍应生。许是酒吧老板太久没见到她这样业务能力出色的女性员工,一高兴,第二天就把她派到了那家更大更安全的总部酒吧,甚至提供了食宿,难得找到了待遇好的工作,她没拒绝,第二天利索地把自己现在的出租屋退掉了,跟沈鹿鸣打了声招呼就赴岗上任了。
她能言善辩,眼里有活儿,长得还小家碧玉,加上自身又够努力,一年里忙忙碌碌竟是当上了东城酒吧经理。
然而就是这短短一年,她就"疏于管教"了沈鹿鸣一年,直到今天她休假想到了被自己"散养"的沈鹿鸣,本意是想问问他的近况,需不需要帮助之类的,然后呢?
然后就是她被告知他结婚了。
结婚对象还是麟城最大的传媒公司的老总。
不能接受,完全不能接受!
当写小说呢?
"瑞瑞,你先别激动,听我给你解释。"他又把咖啡缓缓地推给她。
"沈鹿鸣,你最好好好给我解释,不然你就完了。"她大拇指在脖子前虚虚画了一道横线,威胁地瞪着他。
沈鹿鸣感觉自己脖子发凉,颇有一种脑袋朝不保夕的感觉,"我一开始以为刘旭是骗子,对,刘旭就是给我打电话的程总助理。但是他后来又给我打了个电话,邀我面谈,本来我拒绝了,但是某一天他找到我了,并且提供了很多他不是骗子的证据。"
"然后你就信了?"瑞瑞挑眉。
"嗯,信了,但是我没答应帮他忙,也没答应他……结婚。"他声音逐渐变小,"他跟我说,我只需要帮程总签个协议,让我假装当他的合法伴侣,等到一年之后,可以选择离婚。"
"你答应了?"
"没有!"他连连摆手。
"那他给你钱了?"瑞瑞一语道破,能让他这条咸鱼帮忙,一定是给他需要的东西了,"给了你多少。"
沈鹿鸣有些不好意思地喝了口咖啡:"一个月二十万,外加一套别墅,二环内的。"
瑞瑞深吸了一口气,她忽然有点理解沈鹿鸣了,二环内寸土寸金,二环内一套别墅什么概念,她能把酒吧包下来自己当老板一百年了,给一百个她这种员工开工资!
"而且,刘旭说协议期内程总也不会对我做什么,这是写进婚前协议的,离婚之后可以再给我一些财产,虽然我觉得跟他所有财产相比,他给我的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是对我来说已经很多了。"他又补充,"我没告诉你是因为我想着反正一年之后婚姻就结束了,就怕告诉你,你会像现在这么生气。"
他这话说得道理三分,温柔半两,老实一个的不焦不躁。
瑞瑞叹了口气,其实听明白他的话,火气也就散了。他们俩是同乡,两个人又在同一座城市打拼,她这个当姐姐的无非是怕他像小时候那样他被人骗,受人欺负。
不过现在看来,他这个弟弟虽说性格软弱了点,但也不傻,而且现在看起来"珠圆玉润",一副吃得好睡得香的模样,越发帅了,丝毫没有受气包的样子。
"那他为什么不找别人找你。"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单纯因为我是条咸鱼?"
瑞瑞翻了个白眼,无语了,这叫什么,踩了狗屎运,咸鱼大翻身吗?
"就是你就这样随随便便结婚,会不会影响你以后谈恋爱?"瑞瑞其实最担心这个,假如说以后他遇到了喜欢的人,却受着这份婚姻的束缚,难保不会出现很多说不清的麻烦。
"不会的,你知道的瑞瑞,我爸爸妈妈离婚之后,其实我对情情爱爱什么的,都没有很深的执念。"
毕竟曾经再轰轰烈烈地相爱,也可能会如履薄冰。
瑞瑞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
想想当年他爸爸妈妈也是一对金童玉女,喜结连理,在老家这俩的爱情故事还是一段佳话。不过这对夫妻年轻时是多如胶似漆,分开的时候就有多惊涛骇浪,两人从举案齐眉到大打出手,这些天翻地覆的变化给了感情观正在建立中的沈鹿鸣一个凶狠的大逼斗,扇完还不忘大声吼他:
"看到了吗,这他妈的就是爱情!"
从此,在小鼻涕虫长成人模狗样的人口分母途中,沈鹿鸣别说青春悸动了,就连情窍都没开过。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过得怎么样,没有人为难你吧?"
"挺好的,住在程总的房子里,他平时不回来,也没人为难我,就是有时候程总的妈妈会来看看我,她对我很好也很照顾我,好到让我有时候感到心虚,觉得自己真不是个好东西。"
沈鹿鸣苦恼地托起腮,深深地自责起来。
"跟你没关系,你家那总裁才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话一出,沈鹿鸣立马朝她嘘了一声,警惕地四周环望一圈。
"怎么,这么怕他啊?"
"不是,我不是怕他,我是怕你,哪天有心人把这话拿去做你的把柄。"
这总裁权力还挺大。
瑞瑞笑了笑,转了个话题,"我问你,你老公是慧星传媒的CEO程凛对吧。"
沈鹿鸣脸窘迫地红了红,虽然是事实不假,但是被人当面说"你老公"什么的,还是很不好意思。
"对。"
"我可是听说你这老公常年在外花天酒地不回家,你就不生气?"瑞瑞看他害羞了,忍不住逗逗他。
"不啊,我现在有钱有闲丑老公还不回家,我偷着笑还来不及呢。"他看透了本质,理所当然的舒坦。
"丑?他长得很丑吗?"瑞瑞不禁惊诧起来,在她心中,他这弟弟虽然六边形废,但是模样强啊,寻常凡夫俗子,都入不了她的眼。
如果程凛还是个丑八怪,那沈鹿鸣嫁给他简直暴殄天物!
作为资深颜狗外貌协会,她不允许!
"这个吧,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挠挠头。
"什么意思,不知道?"
"其实我没见过他。"
本来平息的怒火被沈鹿鸣一句话点燃了,她气极反笑,"你没见过他?你没见过他那你跟谁领的证,空气吗?所以你前面说了一堆是在搞笑吗,把我当小孩耍我呢?"
"不是,不是真的没见过。"沈鹿鸣连忙解释,他惊慌地望过去感觉瑞瑞的头发丝都冒着火星,这个问题要是不好好回答,他是真的有人头落地风险,"领证那天我见过他,但是领证前一天我熬夜了,导致那天头挺晕的,而且我没带隐形眼镜,你知道的我近视,其实……我没看清。"
"行啊你,不知道人家啥样你就敢结婚,那你就没看看结婚证?"
"结婚证被刘旭拿走了,可能是怕我毁约离婚吧。"
"你不觉得搞笑吗沈鹿鸣,你和我一样都没见过你老公。"她一面嘲讽,一面觉得他是只迷途小鹿深入了什么龙潭虎穴,打开自己的手提包翻出手机,"让我看看这传说中的丑老公什么货色。"
打开百度,输入"慧星传媒程凛",作为声名显赫的娱乐公司老板,相关报道却少的可怜,可见是位显山不露水的大佬。连翻了几页,终于找到了一个有人物介绍的报道。
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盯着一张肥油大耳包子脸大叔的照片琢磨起来。
"你领证那天,见到的他就长这样?"瑞瑞不禁沉思起来。
"不确定,再看看。"
报道上并没有明确指出这位油腻大叔就是程凛,但有关程凛介绍里确实放了这么一张照片。
程凛的模样在提出质疑和缺乏证据中难得结论。
只是两人在真正见到程凛本尊之前,提到慧星传媒的老总,脑海中就不约而同浮现出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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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公里外,隔壁省旅游胜地——阳山。
一对中年夫妻,身着登山服,挽着手向山顶走去,两人虽然结婚四十年,但仍旧爱意不减,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妻子好似是怕她摔跤,女人笑眯眯地对丈夫说道:"到山上给咱儿子和儿媳求个平安符,希望他俩好好的。"
丈夫只是笑,仍旧没有松开搀扶她的手,"你身体健康比什么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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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城,慧星传媒总部。
程凛坐在办公椅,西装一丝不苟,矜贵又雅致,乌发低垂稍稍挡住优越的眉骨,如果是静止画面的话,很难说不会有人停下驻足欣赏这斯文标志的贵公子。
然而此刻他正在听着手下汇报工作,不时流露出一些过分严厉的神色,气场冷厉,令人望而却步。
"报告程总,前两天中途被我截获的举报材料上称我们彗星有巨大的财务漏洞,公司内部有挪用公款现象,但是据我们调查,这完全是无稽之谈,写这封举报信的人纯属是恶意举报。"任兴报告着调查内容,看着老板的脸色越来越冷,他越感大事不妙。
"既然没有财务纰漏,那就让他去递交,一清二白,又能查出什么呢,反倒是你任经理,中途截胡,反而令人疑惑呢?我倒是好奇,你怎么知道这个人要递交举报信呢?"他审视着任兴,眼神直白刺骨仿佛下一秒就要戳破他的伪装。
"程总,你相信我,我一心一意为公司,这个递交举报信的小胡一进公司我就怀疑他。"他捏了把冷汗,双腿竟然不争气地打起了颤。
"行了,你忠不忠心,我调查一下就知道了,我看你腿脚不好,你就回家休养去吧。"程凛手一挥,送客。
"程总,您相信我呀,你这样会让我们这些老员工寒心啊。"
程凛没理,给了刘旭一个眼神,叫他把人带走。
待到把人领出公司,刘旭才向他提,“程总,小胡是前两年我亲自招进来的,这个人是个刚正不阿的一根筋,初入职场的愣头青,眼里容不得沙子,如果真像任经理说的那样凭空捏造举报材料,我是不信的。”
“刘旭,你想说什么?”程凛语气冷了些。
“我想说,会不会信中提到的财务漏洞不是假的……”
“只不过有人掩盖了这件事情,让我们误以为这件事是无中生有。”程凛了然于心,“立刻派我们的人秘密调查,别惊动公司那群老狐狸。”
“是,程总。”
"对了,程总,有还件事要汇报。"刘旭打开平板上的日程表,指着一个月后的8月7号给他看,"下个月七号是沈先生25岁生日,您看需不需要叫人准备一些礼物。"
程凛先是点点头,过了两秒,才淡淡地说道:"沈先生是?"
"程总您忘了吗,一年前您在沈鹿鸣生日这天跟他领了证,他现在是您的合法伴侣。"
"哦。"程凛难得地,露出与刚才气场全开形象大相径庭的尴尬,"去准备吧,准备好了给我过目。"
"好的程总。"
"等一下。"没等刘旭出门,程凛忽然叫住他,"你有没有他的照片。"
说实话,他甚至没怎么调查沈鹿鸣就发现他这个人是白纸一张,对方好像也很配合,于是他火速地结了婚,结婚一年来他身边的催婚声音如他所愿消失了,他又投身工作,导致他都忘记他这个名义上老婆的模样了。依稀记得酒吧抽签之后看到的那张照片和拍证件照的那天的匆匆一瞥。
对方眼睛圆圆亮亮的,如小鹿一般。
又是一年生日,协定的婚姻好像是一年,也就是下个月七号是结婚纪念日也是离婚的日子。
"有的程总,稍等一下,我找出来给您看。"
“铃————”
忽然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程凛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左眼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
"喂?"
"程总,不好了,程先生和程夫人在阳山攀登途中遇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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