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轩裹着被子捂在床上，不吱声。
“同意我妈那异想天开的时候，我想着大不了就当是长长见识，看算命先生给我配出个什么宝贝来……”
刘耀文坐在不远处的榻上，用毛巾搓着头发，抬头看宋亚轩可怜巴巴那样，说：“还没说过你，自己先怂上了。”
宋亚轩弱弱道歉：“对不起。”
“干完错事，嚣张劲也没了，之前在我这反驳得那么机灵，要给我吃生姜，现在这样是真乖呢还是装乖呢？”
刘耀文没有要责罚他的意思，单单是嘴上不饶人，讲完两句不再多说，闷着一肚子火气，他见宋亚轩胆子小，怕真把人吓着。
宋亚轩回嘴回得利落，说到底脾气还是软的，他完全可以和自己说是初来乍到不懂电器，再讲自己不体贴不照顾他，可宋亚轩没做任何辩解，低头挨训。
脸比想象中白，性格比想象中好，刘耀文望着他瑟瑟发抖那模样，想发火也发不起来，不够绅士。
他对陌生人和对朋友态度不同，陌生人的话会草草了事，要泼他水的人是季明洵，早摁浴缸里让人喝一壶了。
宋亚轩不太一样，他夹在陌生人与朋友之间，处在个截然不同的新的位置。刘耀文好几次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在想清楚前，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他对自己说，第一次结婚还不太熟练，这种冲动克制克制还能忍住。
再转念一想，他偏偏不想忍。
“你住我房，泼我水，躺我床，接下来要做什么？”刘耀文提问。
宋亚轩哼哼着，表示自己听到了，但无法回答。
“知道我妈为什么让你和我睡一间吗？”刘耀文没放过他。
宋亚轩逞强：“啊？”
“不管我们以前认不认识，现在横竖都是要结婚了，我还答应了我妈要把事情办好，认真地和你试试。你说白天走完流程，晚上关起门来有些什么事？”
宋亚轩道：“嗯。”
意思是他知道，刘耀文道：“当然，我不是那么随便的Alpha。”
“……”宋亚轩心里愤恨骂道，那他说来干吗！
“得先问问你信息素是什么味的。”刘耀文补充。
心情犹如坐过山车，宋亚轩躺床上装死，半晌青涩地嘀咕了一声，声音轻得让人听不到。
刘耀文觉得自己再多问几句，宋亚轩得开始挥小白旗，这人怎么那么容易害羞。
他说完没再折腾人，从柜子里拿了条毛毯睡在榻上，还把榻前的帘子拉得严严实实，让两人之间隔了一道。
宋亚轩这两天受惊受累，片刻后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第二天被刘耀文叫起来，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想要赖床。但不等刘耀文多叫，他撑着胳膊坐了起来，开始去卫生间洗漱。
两人一起到餐厅去，刘父刘母早已坐着了，一个在看报纸，一个在和身旁管家说着话，都穿得喜气洋洋，分别给宋亚轩送了个厚厚的红包。
婚礼流程从简，主要是长辈谈天说地，叮嘱小孩该如何维持婚姻。宋亚轩迷迷糊糊一上午，尽力让自己放轻松点，到后来依旧尴尬得不敢直视刘耀文。
刘耀文也没好到哪里去，心想着结婚真是人间头等煎熬事，幸好是关上门办的，一咬牙就过去了。
如果再请一众亲朋好友，他可能真宁可离家出走。
直到中午，宋亚轩看到民政局的门牌，才知道刘耀文话中轻飘飘的“出门”，是要和他登记。
他坐立难安，拿着自己的身份证反复确认：“我们真要结婚吗？”
“为什么这么问？”刘耀文推开民政局的门，一股凉气扑面而来。
宋亚轩纠结地说：“我以为你会和家里提议一下……以后可没法反悔了，除非我俩离婚。”
刘耀文和他道：“其实，当时我答应会和你结婚，我妈特别惊讶，她以为我会和她死磕到底，和以前一样搅合个不欢而散。”
宋亚轩愣愣地看着他，刘耀文继续讲：“要说我不乐意吧，还真有点，可往好处想一下，比起以后被催命一样地劝着找对象，不如这次干脆结婚好了，反正我对恋爱没任何想法。”
宋亚轩不懂：“没想法？为什么？”
他以为刘耀文虽然暂时妥协，但以后肯定会想方设法把自己退掉，拿婚姻赌气怎么可能赌一辈子，那么优秀的人，理应对爱情存有美好盼望。
“没想法就是没想法，有比谈情说爱更有意思的事情等着我忙。那方面一直比较空白，也不打算填满。”刘耀文说，“没劲。”
刘耀文见宋亚轩欲言又止，问：“你不会这时候反悔了吧？你想反悔的话，我举双手支持。”
横竖是自己不肯主动翻脸，他这样，宋亚轩也如此。
宋亚轩嘟囔：“我没什么想法，有点迷茫而已。”
刘耀文嗤道：“想那么多干什么，凑合过呗。”
在民政局排队的人很多，一时半会轮不到他们，他们便在等候区聊起来了。
“家门口的草坪是马尼拉运过来的，贴外墙的石材是沙特阿拉伯输送的，就连你刚才走路不老实，踢了一脚的沙石都是日本产的，你回去以后仔细逛逛？”刘耀文勾起嘴角。
宋亚轩被这串地名砸晕了，不服：“我要去波斯看漂亮姐姐！”
刘耀文轻描淡写：“你昨晚脚踩的毯子还是波斯的漂亮姐姐们手工织的，四舍五入当和她们见过面了吧。”
宋亚轩：“……”
他了解刘家有钱，没想到那么有钱，到了种浮夸的程度。
宋亚轩抓狂，他们的出身差距真是大到离谱，显得这登记更离谱：“有法律效力和嘴上说说是完全不一样的，好奇怪啊。”
刘耀文说：“哪里奇怪了，你别像亏了几个亿一样好不好？”
宋亚轩服了：“是你亏了几个亿。”
刘耀文欣慰：“没事，你知道就好。”
宋亚轩麻木地转过头，他要自己再缓缓，不想和刘耀文说话了。
刘耀文还说：“现在反悔还有机会，提前告诉我一声，让我录音给我妈听就好。”
宋亚轩：“切。”
“给你打个预防针，往后你要离婚也不要紧，我无条件同意。况且这都几几年了，有段感情史没什么的，而且说出去你前夫是我，还能显得你审美水平高。”
“你走开！”
刘耀文看宋亚轩郁闷，更来劲了：“你会离婚吗？那首先得移情别恋，话说回来，我还没问过你，以前谈没谈过恋爱呢。”
宋亚轩憋出一个字：“没。”
“我和你一样，没想过！忙着种田。”宋亚轩希望刘耀文别继续捉弄他了。
该他们去敲章，工作人员看他们拍照时隔得很远，叫他们别害羞。
刘耀文胳膊一伸，把宋亚轩拉了过去。宋亚轩与他肩并着肩，光是这样，就紧张得差点晕了。
全套流程走完，宋亚轩手里捏着红色的小本子，脚步发飘。
这就结婚了吗……
以后离婚是不是会有财产纠纷，自己能拿个几分之一？
天啊，这不是天上掉老公，是天上砸金子。
宋亚轩在心里感叹完，再是苦恼，他知道连门口铺路的小石子都来自国外以后，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那些被自己踢着玩的东西，他都该给它们鞠躬道个歉了。
宋亚轩晕眩着，在车上发呆，刘耀文在旁边打了好几个响指，没引起他的注意，于是碰了下他的肩膀。
“干什么？”宋亚轩左顾右盼，明明还没到家。
刘耀文发现他妈妈粗心大意，也可能交代人办事的时候没说仔细，只买了他们两人成套的情侣睡衣和生活用品。
他道：“去给你买点新衣服。”
宋亚轩认为没必要，他已经收到太多来自刘家的好意：“不、不用了。”
刘耀文不容他拒绝：“我不想让我的法定伴侣全年只有几件衣服轮着穿，像我恶意虐待你。”
“我平时不和你在公共场合出双入对，别人不会知道这回事。”宋亚轩找理由。
刘耀文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干脆转移话题：“你浑身上下加起来还没我家门口的石头贵，别人知道了也不信。”
见宋亚轩僵住，刘耀文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低低抛着车钥匙，侧身问：“怎么那么震惊？难不成你本来以为我会不管你，彼此眼不见心不烦？”
“嗯……”宋亚轩承认，他的确是这样估计的。
可再想想，刘耀文虽然爱找自己的茬，可没有为难施压，千方百计把自己给逼走。
刘耀文对这场婚姻毫无期待，再加自己对现状已经非常满意，不需要得到更多照顾，这样的情况中，两人理应就此草草了事。
但刘耀文在尽力把自己照顾妥当，这些事他本该不用做的。注意到这点后，宋亚轩恍惚了下，感觉刘耀文台上与台下的形象并不矛盾，至少没自己之前所想的那样天差地别。
“别磨磨蹭蹭的，多大点事。”刘耀文催他。
刘耀文把宋亚轩往大厦里一带，两人被经理领到贵宾室里，茶水点心伺候周到。
等人送衣服上来的同时，刘耀文瞧着宋亚轩好奇的脸庞，暗自做好了把卡刷到上限的准备。
以前他被父母摁着相亲过几回，食之无味的烛光晚餐吃完以后，要么看电影要么购物，而要花钱的地方必定是他买单。
那些相亲对象本就是挥霍无度的富家子弟，遇到他作陪逛街，兴致更加高昂。
而且加上他对“这件好看还是那件好看”和“这瓶好闻还是那瓶好闻”的问题，都会面带微笑，送上统一答案“请把这些全部包起来”。
花完钱开车送人到家门口，等要告别的时候，他再保持着优雅风度：“不好意思，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麻烦留步一下好吗？”
那时对方一定矜持地点点头，然后刘耀文说出自己的目的：“我刚刚觉得我们彼此之间并不合适，麻烦你到时候和我爸妈说一下，就讲你看不上我，行不行？”
这方法他百试不爽，每任相亲对象都红着眼眶同意，除了最后被刘母发现端倪外，堪称完美。
刘耀文心里得意，说不定今天买得宋亚轩痛快了，这小笨蛋会产生感恩的心，明天就和自己主动离婚。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能轻而易举地让那些娇生惯养的Omega动芳心，却在宋亚轩这里狠狠栽了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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