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泽禹罕见地起了个大早。之前只要没约,他多半是在午饭前一个小时左右自然醒,次次都能错过早饭。
久而久之,阿姨都不由得私下询问张极还要不要按时做早饭。张极说要,她才继续做了。主要是张极担心他破天荒起个大早,起来发现没准备早饭肯定会大闹一场。
没想到,这个决定这么快就会用到实际上。
张泽禹在家不那么精致,头发乱糟糟的跟个鸟窝似的,下楼的步子都不稳,还差点狡猾踩漏一节,意识瞬间回笼。忍不住拍拍胸脯,庆幸自己学生时代天天翻墙躲教导主任的巡逻,训练出了高超的反应力。
他简单洗漱完就下楼来了,今天没有要出门的打算,自然也懒得换衣服,特麻烦。
径直走进饭厅,饭桌上有一盘正热乎的牛肉锅贴和一杯纯牛奶。他的第一注意力不在看起来就香飘飘的牛肉锅贴上,而是旁边的那杯纯牛奶。
虽说他前些日子基本上没吃到过早饭,下楼都是到了午饭点,饭厅的桌上却还摆着阿姨专门做的早餐,热热还能当零嘴吃。
可是从没见过纯牛奶,难道是阿姨又加了新的花样么。
他不曾多想,拿起一个锅贴吃。面包皮嚼起来很绵软酥脆,里面裹着的牛肉馅儿鲜美入味,配上面包皮属实好吃。
连续吃完两个,他又顺手端起桌上的纯牛奶,一喝就是大半杯,跟喝矿泉水一样。
下一秒,他杯子还没放下,脸色先变了,白皙的脸上多了几分铁青,蹙紧眉头,嘴里弥漫着股浓浓的咸味,刺激着薄弱的味蕾。
他急匆匆跑去倒了杯水,连灌两杯才将快涌上来的反胃感压下去,但嘴里的咸味却没缓解多少,感觉像喝了一整瓶酸醋似的,快咸死了。
完全没了食欲,他现在多看一眼桌上的牛肉锅贴就又有点想吐,但是突然想起之前哪个朋友说过,想吐的时候吃点东西能压一压。他咽口唾沫,又拾起个锅贴吃,果真有用。
直到把一整盘牛肉锅贴吃完,他才有空去琢磨这杯纯牛奶是谁做了手脚。
其实压根不用多猜,家里的阿姨肯定是不敢的,哪只有这个家的主人能做出这种恶心无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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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整洁的会议室内,长桌两侧坐满神情严肃的男人女人,尽头是身穿熨帖整齐的西装的张极,双手交握放在桌面,垫在手下的是一本打开的会议本。身后,则是亮着屏幕的显示屏。
助理在井井有条地阐述这段时间的工作详情,还专门做了个PPT,准备特别充足。
和之前的月末会议一样,这次会议结束后就要开始新的工作调整和分布,算是总结,也算是给下个月的工作做个开头预告。
张极平静地听着,倏地,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没有铃声,但这点动静已经足够惊动会议室内的其他下属,包括助理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噤声。
在一众齐刷刷的视线下,他淡定地翻开手机,看眼来电者,不由得勾勾嘴角。但嘴角幅度太小,没有人看清,只能看见他稍稍皱起的眉头。
下属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一起看向所有人中和张极最亲近的助理任婷婷。
任婷婷收到其他人投来的怂恿目光,无语地翻个白眼,但还是为了保证会议能正常进行下去,礼貌地询问:“张总,您有事的话不如先接电话,我正好整理一下PPT?”
“嗯,我很快回来。”张极点头,拿起手机,走出会议室才接通,“怎么了,有事?”
话音落地,电话那端爆了句粗口,紧接着是怒气冲冲的指责:“张极,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啊你!竟然往牛奶里加醋,知不知道喝一口快把我咸死了!”
张极倚靠在墙壁上,说话速度慢吞吞,似是故意拖拉着明知故问:“嗯?是么,可能是我放错了,不小心放进牛奶里了,你喝了?不好意思。”
放错了。
没有一点说服力的解释。
张泽禹想到对方边打电话,边露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气得要从沙发里蹦起来冲去找他,“什么叫放错了?你都二十多岁,连个醋都能放错!张极,你是不是故意的?”
脑子一动,他想起什么:“是不是为了报复我昨天让你穿海绵宝宝睡衣?一件睡衣而已,我又没把照片传出去,你太小气了!竟然想毒害本少爷,知不知道这世界上少了我这么个帅哥会有多大的影响和损失?”
顿了半秒,他听见电话那端响起声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轻笑,还夹着些许调侃意味,顿时又炸了:“你今天回来等着,我要你好看!”
“是么,那我可期待着。”张极的语气仍旧平铺直叙,听不出半分情绪波动,像是在应付小孩子。
张泽禹咬咬牙:“我下次也往你饭里倒醋,咸不死你。”
会议不能中断太久,张极估算着时间准备回去,在挂断前留了句:“嗯,不过我纠正一下,我倒的是盐,两勺。”
愣了愣,张泽禹再回神,已经被挂断电话退出通话界面。最后那句话,有种别扭的挑衅感,反正,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果然,张极不仅小气,爱生气,还特别坏心眼!比我还要坏!
不过,我可不是吃素的。
张泽禹随即拨通了张峻豪的电话,开头就直入主题:“问你个事儿,怎么做饭?”
刚起床的张峻豪睡眼朦胧,听见这话吓了一跳,看眼来电者,确定是张泽禹后才不确定地说:“你……没犯病吧?这么早起,该不会被魂穿了吧。”
“滚,我认真的。”
张峻豪是这伙朋友里为数不多会做饭的,不然张泽禹怎么也不会想去找他,因为他嘴巴太歹毒了,抹了蜜一样。
“做饭啊,需要点天赋,不过我看你还是算了吧,你没那个实力,点份外卖吧。”张峻豪打着哈欠,“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要学做饭了?”
顿了顿,“等会儿啊,我看看外面。”
张泽禹疑惑:“看外面做什么?”
“看看太阳从哪边出来的,我们张泽禹少爷十指不沾春水的竟然想要学做饭了。”张峻豪还真去拉窗帘,阳光刺刺洒进来。
“……滚去死。”
最后张泽禹也没从张峻豪这里学到什么真东西,主要原因不在张峻豪没教,而是他教了,但张泽禹隔着电话实在没听懂。
最后以张峻豪恨铁不成钢挂断电话为结局,他收到张峻豪的信息,劝他实在不行点个外卖,别饿死自己。
他回了个滚,真点了个外卖。不过定的是预约配送,中午十一点准时送到。
一碗鸡汤和两道家常小菜配一碗米饭,很不错的套餐,他点只花了六十多块钱,比他出去玩一天要便宜不少。
他把外卖包装换成家里的保温桶,鸡汤单独装在另一个保温桶。就这样提着两个桶,他驱车前往张极上班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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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5a.m,华源大厦。
张泽禹一身黑色冲锋衣,搭配利落的渐变牛仔裤,光是穿搭和脸蛋就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的程度。偏偏两手各提一个保温桶,周身漫不经心的气质和大厦里来来往往的人尤其违和。
他找到前台,前台是个马尾辫小姑娘,看起来刚大学毕业没几年,化着素净的妆。“你好,你知道张极在哪工作吗?”
说来惭愧,他和张极结婚快一个月,连张极具体是什么工作都不清楚。
前台小姑娘鲜少见这样好看的人,不由得紧张起来,听见对方询问张极,更是毫不掩饰的疑惑:“您找张总?他在三楼,不过可能在开会呢,您有预约吗?”
“没,见他还要预约?”张泽禹觉得好玩,没想到张极在公司里还这能当个总,见一面要这么大费周章。
小姑娘刚来工作,比较谨慎,立马拨了个电话给三楼,再由上级转问张极本人,得到允许后才让张泽禹上去。
他挥手道谢,悠闲地拐弯进了电梯,按了三楼。
一出电梯,他弯弯绕绕了会儿,不小心走到了人家的办公区,几十号人在办公区里有条不紊地工作,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挠挠脸,张泽禹找到个看起来温和的女生,“你好,你知道张总现在在哪吗?”
“张总?”女生一抬架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颇像学生时代的三好学生,指向距离办公区不远处,“在会议室开会。”
张泽禹直起身,若有所思地道谢后继续往会议室走。越靠近,会议室里的说话声就越清晰越明朗,是张极在总结这个月的工作。
他专门在门口停了会儿,直到张极宣布散会才踩点敲门,再一推。
下一秒,他的身上很快聚集会议室内十几个人的视线,有惊讶有疑惑。只有张极神情平静,盯着他看了几秒,视线才向下移,定格在他手里的保温桶上,皱眉,不知道他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你怎么来了?”
“想你最近太忙,肯定又要忘记吃午饭,所以专门熬了鸡汤来。”张泽禹脸皮厚,直接无视旁人的视线,走向张极,笑吟吟的,“不过又担心你吃不饱,还炒了两个小菜。”
几个小时前还在电话里痛骂自己的人,此时此刻挂着最人畜无害的笑容站在自己面前,说给自己做了饭。
张极差一点就要信。
“嗯,放着吧。”
张泽禹没想到他还如此冷静,笑容一僵,黑眸看向周围的一圈人,和善道:“怎么了,各位也要一起吃吗?有很多,可以坐下来……”
话未说完,一只手抓住他的后衣领,将他的话音遏止在喉咙里。他回头怒瞪一样,仿佛小狗炸毛。
张极没理他,眼神淡淡地扫一圈其他人,“散会了,你们可以走了。”
这句话一出,会议室里瞬间鸟飞兽散,只三息就剩下他们两人。
“来干什么?”张极这才将视线投向他,满眼全是审视。
张泽禹把保温桶全放桌上,活动下酸疼的手腕,“没干什么啊,不是说了吗,给你送饭呢。”
张极沉默半晌。
“没吃药?”
张泽禹一愣,又生气了:“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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